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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温暖和煦的阳光从落地窗洒落进来,突然而来的刺眼光线刺痛了安兮的眼睛,她抬起手,将这份光线挡住,全身虚弱无力,没有一丝力气,左腿脚踝处还传来隐隐的疼痛,麻木而僵硬,就像一根木头毫无知觉。
她撑着乏力的身体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是伤,右腿打了石膏,手臂和脸颊也有擦伤,手背上还扎着针管,吊针里还在缓缓滴着药液。
发生什么事情了?
记忆慢慢倒退,她想起她从酒吧出来被沈城强吻,好不容易挣脱之后又倒霉地被车撞,再然后就华丽丽地住院了…
大伤未愈的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失色的如一朵凋零的樱花,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精致的五官,长长的睫毛,忧郁的深黑瞳孔,标准的鹅蛋脸,像一个从江南雨巷里走出的小女子。
“安小姐,你醒了?”门被推开,接着一个医生推着医用车走了进来,查看一下她的伤势,温和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我姓安?”安兮一脸戒备,她现在还不明白状况,必须谨慎。
“我们先生想知道的事情,从来都不算什么秘密,”医生扬了扬手中的温度计,笑着说,“你是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安兮没好气地接过温度计,塞进被窝,然后顺便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装璜精美,华贵大气,看起来不像医院,问道,“你们先生是谁?是他把我撞了吗?”
医生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狐狸面相,俊美中带着一丝邪气,笑道,“我们先生姓冷,你可以叫他冷先生,对于三天前撞伤你的事情我们感到非常抱歉,这是我们先生名下的医院,不会收取你任何费用。”
如遭雷击!
冷先生?她又想起那个沦陷的夜晚,那个男人好像也是什么冷先生?会是同一个人吗?
不,不可能的,M城这么大,两个人相遇的几率实在太低太低了,也许只是她对这个称呼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才会这么疑神疑鬼…
用力地甩掉脑海中那些不堪的回忆,突然又想起刚才医生说的话,“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我昏迷了三天?”
医生顿了顿,“确切的来说,应该是两天半,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先生会给你高额赔偿的。”
安兮笑眯眯地说道,“算你们先生还有点良心,不过现在我必须回家,我这么久没有回家,我妈妈会担心的。”
医生笑得一脸阴险,“安小姐放心,我们先生早就考虑到这一点,已经让人去请你妈妈了,估计过几分钟就到了。”
安兮圆满了,笑着夸奖,“不愧是有钱人家啊,办事效率就是高。”
“当然,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小姐先看看这张合约——”医生的笑意越来越深,从后边拿出一个信封交给安兮。
“呃?这是什么?”安兮一手接过,打开一看,越看脸色越黑,然后愤怒地把信封撕个粉碎,伸手一扬,一双眼睛简直要蹦出火星来,“凭什么?”
“甲方安兮小姐,乙方冷之谨先生:
两天前晚上六点甲方由于不遵守交通规则,与乙方发生交通事故,乙方应该赔偿甲方医药费二百万,甲方也应该赔偿乙方的洗车费、精神损失费、修车费共计两千万,最后,甲方应该赔偿乙方一千八百万,请于两个礼拜后还清,否则,将收到法律制裁。”
医生似乎早料到有这样的结果,一点也没有生气,好脾气地说道,“这份合约我们还有无数份复印件,安小姐如果有力气撕我们还可以继续供用!”
这算什么?
且不说她落魄之后的状况,就算爸爸入狱之前,一千八百万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你们先生不是有钱吗?他随便开一辆车都上亿,为什么还要压榨我这点小钱?”
医生依然不急不躁,缓缓开口,“首先,安小姐,这是法律问题,跟我们先生的经济状况无关。其次,没有人会推着把钱往外送,否则,安小姐也不会去就把唱歌辛辛苦苦地赚钱了,不是吗?”
“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你们先生不就需要洗洗车吗?酒吧附近有一家洗车店,也花不了多少钱!”
医生却闲闲一笑,递给她一份资料,“安小姐,这是修车店的报价单,你可以看看,如果你还要提出上诉,我们可以送你一百万当律师费!”
只是一个医生就这么牙尖嘴利,可以想象出他家的先生又是怎样的极品变态!
“说到精神损失费,为什么只有我赔偿你家先生,他却不用对我负任何责任?”
医生笑得高深莫测,“我们先生是M城冷氏集团的总裁,他一个不高兴就足以让全城闻风丧胆,损失赔偿怎么能与安小姐相提并论呢?”
安兮仍不甘示弱,“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凭什么因为他身价高就可以得到更多赔偿?”
“可是,刚才安小姐还一直抗议,说我们先生是个有钱人,不应该赔偿你,难道有钱人和你就不平等吗?”
“你——欺人太甚!”安兮倒抽一口凉气,合着她今天是阴沟里翻船了,这个医生的话真的让她无可辩驳。
医生似乎看出她的心思,狡猾地笑道,“安小姐不要觉得不公平,我们这份合约是找出全国最权威的律师得出的,你如果不同意,可以让他们商谈,还有,我们先生今天出门了,你如果有什么话想对他说,我可以帮你预约!”
死寂!
突然,医生的手向她伸了过来,安兮戒备地后退,“你…你想干什么?”
“温度计,”医生探手从她的被窝取出温度计看了看,笑道,“体温有点偏高,再好好休息几天,按时吃药!”
安兮表示自己很无语,医生也摊摊手装无辜,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安兮气愤地把头扭在一边,医生却被她这种孩子气的做法逗笑了。
“砰砰砰,”小护士推开门探进一个脑袋,禀报,“秦医生,安小姐的妈妈来了。”
顾不得置气,安兮甚至有些求饶地对医生说,“一会儿别跟我妈妈说合约的事情,我怕她担心。”
秦朔也觉得自己有点欺负过头了,不过谁让眼前的丫头就长了一副让人想使劲蹂躏的样子呢?如今看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就笑着点头,做了一个okay的手势。
安兮这才放心,扯了一个大大的微笑,门被推开,安妈妈擦着眼泪走进来,安兮急忙笑着坐起来,“妈妈,我没事的,你别担心了。”
窗外的阳光灿烂,却不抵眼前少女的分毫,秦朔久久尘封的心弦似乎被微微拨动了一下。
安妈妈见到女儿如此的乖巧懂事,哽咽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眼泪吧嗒吧嗒不停落下。
“妈妈,你身体好些了吗?我给你买了药,你快点服下,”安兮坐起身来去翻放在一旁的包包,却被一双手拦截下来。
“安小姐,为了表示对你的赔偿,我们可以免费给你的妈妈治疗,你可以不用担心,”秦朔笑道。
安兮激动地快要跳起来,“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安妈妈也很开心,如果有人免费治疗,就可以节省一些费用,不用安兮这么辛苦地每天出去工作了。
多么廉价的快乐!
看到秦朔微笑着点头,安兮终于圆满,和安妈妈喜极而泣…
自从和安妈妈住了一家医院以后,安兮看着自己的妈妈脸色渐渐红润,笑容也越来越多,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想起那一纸合约,整个人又陷入深深的忧愁中,两个礼拜要她拿出一千八百万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拿不出来自己被警察带走留下妈妈一个人怎么办?
其间,秦朔每天都来看她,抛开什么赔偿不谈,两个人的脾性也差不多,相当合得来。
“秦朔,我赔不起你家先生的钱,该怎么办才好?”
秦朔那厮笑得一脸奸情,“赔不起钱,就赔人,不如你以身相许好了!”
很快一个礼拜就过去了…
这天,安兮刚哄安妈妈睡下回到自己的病房,门被推开,秦朔轻飘飘地走进来,还带了两个仆人。
“你们,去给她好好打扮一下,一会儿要去见冷先生!”说完就走了出去。
安兮心里一颤,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虽然她极度不想看到那个冷先生,但也没有说不的权力。
安兮有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皮肤光滑细腻,且又容易上色,你要她清纯她就清纯,要她妩媚她就妩媚。
两个女仆用了很短的时间就为她化好妆,考虑到她的腿还打着石膏,不宜穿长裤,就选了一条白色的棉布裙子。
安兮走出去的时候,秦朔很明显地一愣,半晌才回过神,然后笑得一脸暧昧,“今天可真是好看啊!”
好看有什么用?好看能当饭吃?好看能把那一千八百万抵消吗?
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见她从医院出来,车内便走出一个穿黑西装的男士,礼貌地弯腰,“安小姐,请上车。”
耸耸肩,安兮颇为无奈的上了车。
坐在车里很舒服,就像在家里一样让人觉得安适,安兮觉得昏昏欲睡,很快就进入梦乡。
这栋别墅大的真是有些离谱,安兮睡了近二十分钟才从南边的医院到了北方的住宅,有钱人就是气派啊!
车子在一栋豪华的白色大楼门口停下。
“安小姐,到了,”司机叫着她的名字,安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已经有女仆上前把车门打开,安兮被女仆搀扶着下车,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就被眼前的一切闪瞎了眼睛。
红色的绒毛地毯一直延伸到大楼的门口,上边的花纹迤逦多姿,让人根本不忍心践踏,旁边是两列仆人,神态恭敬。
大楼的上边有整齐的军装男子,带着黑色墨镜,看样子是保镖。
这样的排场,莫说不曾在她的生活中见过,就是电视剧也不曾出现,安兮愣了不知多久,才被仆人搀着进了大楼。
“都这么有钱了,何苦来敲诈我?万恶的资本家,讨厌的吝啬鬼!”安兮一边腹诽一边打量楼内的摆设,清一色的冷灰色调,可以想象的出这里的主人一定冷漠残忍。
女仆将安兮带上顶楼的一个房间,恭敬说道,“安小姐,冷先生现在开会,可能一个时辰以后回来,您就在这里等他吧!”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不知为何,安兮自从一进这个房间就感到一种迫人的压力,空气冷清地让人窒息,她走到窗口,想打开窗透透气,却发现需要验证指纹,到底是多变态的主人才住这样的房间啊?
安兮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冷先生产生了深深的好奇心…
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体内总是会有一些活跃的想法,安兮觉得甚是无聊,就在房间里随便走了走。
这个房间真是大的离谱,不过越空旷越显出一种寂寥,墙壁一般都是灰色,床单是黑色与紫色相间的,整个房间虽有璀璨的灯光照耀,却让人觉得孤独。
这根本不像一个家,像一个坟墓,埋葬了爱与伤心的坟墓…
冷之谨每次思念笙儿的时候,就喜欢站在最高的楼层,因为那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他品尝一个人的绝望与后悔,如果那一天他没有离开她就好了,如果她还在就好了!
安兮在房间里绕了一圈,觉得实在没有什么有趣之处,正打算坐下休息一下,突然发现玄关处的柜子上放了一个相框。
她走过去拿起一看,是一棵大大的樱花树,树下坐了一个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和服,长长下垂的的墨发及腰,笑容可掬,天真无邪。
这个小女孩怎么这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她在脑海里不停地回想,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孩。
正苦苦思考中,耳边忽然传来“滴答”一声 开门声,她犹如是一种惊弓之鸟,整个人猛然惊了一下,下意识的转身的瞬间,手蓦地一松,手中的相框脱落,等到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相框应声摔在了地上,发出 了“砰”一声脆响……
“啊……”她紧张地失声,顿时蹲下身去,沉稳的脚步声却渐行渐近,她还没有抬起头来,葱白纤细的手指刚好碰到了地上碎裂的花瓶碎片,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带着强烈的怒火与厌恶在她头顶沉沉响起。
“该死的女人,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