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见到这阵势,不由得心里直打颤,她还是鼓起勇气,向他们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那几个大汉相视而笑,“我们是来跟苏大少要债钱的!”
“债钱?”雪梅惊愕地言道。
这时,苏若良也闻声赶了出来,他见到这几个大汉,心里也略知一二,他急忙跑到他们身边,拉扯住他们。
“各位,我们还是外面叙话!”
“苏大少,别拉呀!”大汉推开了苏若良,“这想必是苏大奶奶吧!我们有什么话还是在这儿说为好。”
“你让他们在这儿吧!”雪梅对着苏若良说道,苏若良只好无奈地放了手。
“苏大奶奶,苏大少,您在我们烟馆整整抽了一个月的上好烟土,这眼看着都到年下了,您这钱什么时候结呀?”
“若我手头宽裕,我一定奉还,还请大哥再宽限几日!”苏若良请求道。
大汉却并未理会他,眼睛直盯着雪梅,“您看这到底怎么办?”
雪梅才知苏若良已欠下外债,心痛之余,她只有询问,“他一共欠下你们多少钱?”
“不多,八百块!”
“什么?”雪梅被猛吓了一跳。
苏若良也被吓得有些呆滞,待他回过神来,他激动地扯住那大汉的衣襟,“这不可能,不会这么多的!”
“你松手!”那大汉训斥苏若良一声,他又从容地掏出来一张单子,指给雪梅看,“您看,我们都是有欠条的!”
“那也不可能这么多!”苏若良又问道。
“苏大少,这都有利息的,您知道我们开烟馆是小本生意,挣不了几个钱!”那大汉故作为难地说道。
“你们借故讹诈,敲诈勒索,这烟土的钱我们出,多出来的钱我们没有!”雪梅坚定的说道。
那大汉奸诈地冷笑了一声,“怎么着?您不给?那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弟兄们,动手!”
他回身叫了那两个催帐的,他们便将苏若良举了起来,欲往出走。
“你们你放开我!放开我!”苏若良焦急地喊道。
“你们干什么?”雪梅急忙冲到他们面前。
那大汉笑着说道,“既然您执意不给,我们只好抓他去交差了!看我们爷是卸他零件还是扔到汾河!”
“你等等!”雪梅叫住了他们,“那钱我出了!”
雪梅不顾苏若良的劝阻,坚持在欠条上按下了手印。苏若良深怀愧疚地抱住雪梅,夫妻两相拥而泣。
雪梅自从应下了债务之后,便告诉戏院的老板,将她由只演夜场改为日夜两场,她还额外接下了一些缝洗补浆的活儿,只为能早一日还清债务。
那日深夜,顺子拉着洋车执意载雪梅回家。
“雪梅,你不能这么拼命,你得注意你自己的身子!”顺子劝诫道。
雪梅微微笑了笑,“没什么,我还抗得住!更何况扛不住也得硬抗啊!”
“雪梅,你真的甘心为了苏若良这样拖累自己?”顺子说完,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眼睛偷瞟后座儿的雪梅。
“我不这样做又能怎么样做呢?既然已经成婚,那么我绝不能在他这种时候抛下他呀!”
听到雪梅的话语,顺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低头加快脚步继续拉车。
雪梅正要下车之际,忽听屋子里打碎盆罐的声音,雪梅立感不妙,顺子也飞奔到她的家中。
苏若良依然双手蜷缩在地上,浑身不停的抽搐,他望见雪梅,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球哀求道,“烟……烟……”
“他烟瘾犯了?”顺子问道。
“是,顺子哥,你帮我把他抬到炕上!”雪梅焦急地跑到苏若良身边。
顺子和雪梅将苏若良放置在炕上,顺子一手压住挣扎中的苏若良。
“若良,你再忍一忍,我们来给你戒烟!”雪梅说道。
苏若良因为无法忍受折磨,一把挣脱开顺子。
“烟……”他大声的嘶喊着。
顺子急忙上前抓住苏若良的手脚,可任谁也想不到一个骨瘦如柴的人竟有如此大的力气。
雪梅见顺子险些控制不住,只好急中生智。
“顺子哥,拿绳子!”
顺子急忙取来了绳索,两人急忙将苏若良的手脚捆绑。
苏若良一直不断地打着寒颤,嘴里含混地叫喊着,“烟!我要烟!”
“你等一会儿就好了!”雪梅一边安慰苏若良,一边擦拭着他头上的汗珠。
苏若良双手开始抽筋,双腿也抖得更加剧烈。
“我受不了了!”泪水和鼻涕顺着他的脸庞涌流了下来。
看着他如此的苦痛,雪梅也忍不住流下眼泪。
“雪梅,你要坚持住,你这也是为了他好!”顺子婉言劝慰。
苏若良身体蜷缩成一团,哀求地望着雪梅,那眼神直令人害怕。
“雪梅,我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戒烟了!我受不了!”
雪梅只得一把抱住苏若良,安慰他道,“你再忍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不!”苏若良竭尽全力地吼道。
“我要烟!烟!我快死了!我给你磕头都行!”
“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顺子忍不住呵斥道。
“你不这样你能戒掉烟瘾吗?你想一辈子做一个烟鬼吗?你想让雪梅一辈子都跟着你受苦吗?”
顺子的厉声指责反倒使苏若良强忍住情绪,他的双手死死地抓着床单角,紧咬下唇,浑身发抖。
见到苏若良如此的苦痛,顺子也暗发了恻隐。他拿着毛巾也不断地擦拭这苏若良头上的汗珠。
“啊!”
苏若良难以忍受这噬骨钻心的折磨,凄厉地叫喊了一声,下唇已被咬出了血。
不知为何,屋中瞬间弥漫了一股刺鼻的臭味儿,雪梅一闻便知是苏若良。
“想必是刚才劲儿使大了,才这样的。”顺子化解着尴尬。
雪梅难为情地说道,“烟瘾一犯,若不能及时吸食,便惯是会失禁的,次次如此!”
她满怀歉意地顺子说道。“顺子哥,你多包涵!”
“没事儿的!”顺子笑着说道。
再看炕上的苏若良,已然是虚弱无力,瘫软蜷缩在炕上发出轻微地颤抖,两目无神,瞳孔缩小,气息微弱。
严寒数九天,屋中早已没了煤火,可三人却都是大汗淋漓,衣衫湿透。
“顺子哥,麻烦你了,天太晚了,你回去吧!”雪梅说道。
顺子点了点头,“那我就先走了,你等会儿给他换裤子。”
“你路上小心一点!”
往后这样的日子又重演过无数次,雪梅为了苏若良的戒毒费劲了苦心,顺子帮衬着她一起遍访名医,寻找戒毒的良方。两人又一起捆绑着苏若良助他戒毒,两人一起赶演日夜两场的重头戏。
顺子掏出一块手帕布,将它递给了雪梅,“拿上吧!这是我自己积攒的钱,你先拿去还账!”
“不行,这我怎么能收呢?你还要养活大娘,还没有娶亲!”雪梅推辞道。
“这些你都不用操心,你先把这拿上,度度急用,以后有了再还我,这总行了吧!”
雪梅含泪接下了钱,她感激地看着顺子,“顺子哥,谢谢你!还有那天门上悬挂的东西,也谢谢你!”
那是有一日雪梅出门,见门上悬挂了诸多的米面菜蔬,紧靠门下的便是一袋煤块。顺子眼见雪梅家徒四壁,漫漫冬日也无煤火,于心不忍周济于她。而雪梅一看东西,便知是顺子,只有将这感激深埋心底。
“没事儿,谁叫咱们是师兄妹!”
顺子憨厚地笑了笑。
经过雪梅和顺子近五个多月的努力,苏若良终于戒掉了烟瘾,脸上也渐渐有了光彩,眼神也有了光芒,除了身形略有些消瘦,与之前已无大异。看着苏若良戒除恶瘾,重新站立人前,雪梅的心里也倍感欣慰。
顺子见到雪梅幸福,他的心里也倍觉欣慰。他极力地劝解自己放下负担,雪梅已然安乐,自己也该去寻找自己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