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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沆瀣浊流 第四十八章 刺杀的代价
书名：微光摇曳 作者：老徒1 更新时间：2017-10-07 19:07 字数：4675
七月底的上海进入了最闷热的时节。夜晚的上海呈现着更加畸形的繁华。
半戒严状态的愚园路有了弥足珍贵的闹中取静。
手挽着手，杜少枫和林若然在门前的愚园路上散步。
“能不能不要表现出不情愿？做戏的情侣要比真实的情侣更真实。一旦让76号或者日本人发现我们之间有问题，他们就会上手段做内部监控。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真的遇到麻烦了。出来走走，给我的同事们作作秀，这才是一对狗男女应有的生活。”杜少枫轻声地教训着身边的女人。
“你能不能正经一些？能不能少一些侮辱？”林若然对抗着淡淡的抵触。
“侮辱？你觉得自己需要对等吗？你是我的什么人？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有抵触情绪，这才是你的悲哀之处。你不要忘了，你是舞女出身，你更是一个东北流亡过来的难民，你现在应该庆幸，应该感恩……你有挑剔的资格吗？把注意力放在表演上。我这是在散步，更是在工作。我负责汪先生的保卫，每天这样转一转可以增加日本人的好感。日本是一个精细认真的民族，他们会把一切细节都考虑到的。你看看周围，散步的人很多都是便衣特务。”杜少枫闲散中保持着紧绷。
“是。你说的都对。我要感恩。”林若然情不自禁地流露了情感。
情感中包含了太多的复杂。
“呵呵。这样子很好，要有一个夫人应该有的语气和神态。说说吧，最近在忙什么？”杜少枫的讥讽有所软化。
“还能做什么？白天忙着谈生意，晚上陪着你那帮兄弟的家眷们打牌。我去拜访过丁默村主任的夫人赵女士。当然，叶夫人那里我经常去。相比起来，还是李士群的夫人更让人愿意亲近。赵女士太傲慢了。”林若然像个居家的女人汇报着家长里短。
“呵呵。赵慧敏一直跟着丁默村这个中统高官享福，当然眼高于顶了。叶吉卿就不一样了，她以一个富家女的身份下嫁给李士群这个落魄的人，一直跟着李士群颠沛流离，她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叶吉卿和日本陆军情报部亚洲课的吉野顾问关系不一般。你和她多走动，对你只有好处。”杜少枫难掩内心的感慨。
“是吗？怎么会呢？叶夫人和李士群关系那么好，怎么会……你一定是在造谣……你们这些人就会造谣中伤女人。”林若然有了发自内心的震惊。那个温柔婉约的女人给了她太多美好的印象。
“哈哈……不管真假，叶夫人不简单是确定的。李士群是真的爱着他的夫人也是确定的。他们一定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特殊经历。记住，有叶吉卿这个护身符，只会对你有好处。”杜少枫似乎不愿争论。
更似乎，他不愿多去提及那位夫人的另一面。
林若然没有继续追问，她似乎也抱着一样的心思。
街道上一辆黄包车迎面而来。车子在两人的身边缓缓停下。
“先生。请问愚园路73号怎么走？”车上走下来一个身着西服的中年人。他一边走近一边微微欠身鞠躬。
“73号？你找……”杜少枫的眉头轻轻皱起。
走近身的人突然暴起，一道光芒顺着他伸出的手臂刺出。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黄包车夫也有了动作。
一根铜管被他含到了嘴中。
杜少枫的身形呈现了不可思议的弯曲，他的手微微抬起迎着刀锋，脚在同一时刻踹出去。
匕首被杜少枫的手掌拍下去的同时，刺客的小腿迎面骨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啊……”穿西服的刺客单膝跪在了地上，他的匕首被拍飞到了地上。
“小心……”旁边的林若然发出了一声警告。她看到了一道细芒从黄包车夫嘴中的铜管里飞出。
杜少枫的脖子狠狠地向后弯曲。一根细针贴着他的鼻翼飞过。
仰身摔出的杜少枫手中扬起一道白芒。
忙着换针的黄包车夫发出了一声凄厉的的惨叫。他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上。
跪在地上的刺客抓起匕首朝着身边的杜少枫扑出。
躺在地上的杜少枫原地打了一个盘旋。他的手抓住了对方的胳膊。他借着对方胳膊的旋转飞身而起。
再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肘关节脆响。一声凄厉的叫声再一次响起。
站起来的杜少枫冷冷地对着刺客的受伤的腿再一次踹下去。
林若然几乎要捂住耳朵。
她跑到黄包车夫身边观察。她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黄包车夫的前额上深深嵌进去一枚大洋。死者的眼瞪出来，几乎成了金鱼眼。
伤口处红白相间的泡沫让人欲呕。
不远处的特高课便衣和日本宪兵奔过来，他们紧张地端着枪围上来。
杜少枫一只手揪着刺客的头发，另一只手亮出证件。
“特工总部杜少枫，负责汪先生保卫。我在这里办案，你们回到警戒岗位。”杜少枫用日语大声呼喝。
认识他的便衣和宪兵迅速各自散开。一切恢复了平静。
“说，谁派你来的。”杜少枫的手狠狠转动刺客已经折断的肘关节。
“啊……”汗珠顺着刺客的额头流淌。
“说。你是不是军统？”杜少枫再一次扭动。
“啊……不……不要转了，我说……我不是什么军统。我是从四川来上海的。我做的是杀人买卖。谁给我钱，我就替他杀人。”刺客几乎是嚎叫着。
“石柱？土家族？”杜少枫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死者。
“对……长官怎知道？”刺客的口吻很惊恐。
“少废话。谁雇你的？”杜少枫再次转动刺客已经折断的胳膊。
“啊，，，长官饶命……一个细妹子花了一百块大洋。事后再给我们一百。名字我们不知道，这条道有规矩，不能打听雇主名号。”刺客鬼哭狼嚎，他忍着惨痛尽力发出人声。
“样子总记得吧。”杜少枫的牙齿咬起来。
“记得。长得很粉，皮肤好得不得了。个头不高，说话是吴侬软语。她住在黄浦区的华东旅馆。就这些了。长官饶命。我就是一个来大上海混饭的烂仔，您把我当一个屁放了吧。”刺客跪下去，拼命地磕头。
杜少枫仰头沉吟。一会儿之后他似乎有了决定。
“伸出两只手。”杜少枫的声音很阴冷。
林若然看着两人，她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一个是让人唾弃的汉奸，一个是臭名昭著的雇佣杀手。两个都不是好东西。但是，此刻的他们又都让自己揪心。
杜少枫的脚抬起，落下。
刺客发出了野兽般的嘶鸣。
杜少枫再次抬脚，再次落下。
刺客再次发出的嘶鸣已经接近呜咽。
林若然几乎要软倒，她能感觉到嗓子眼里涌动的酸水。
刺客两只放在地上的手已经变成了两摊碎肉。黑红血液掩盖的筋和皮已经开裂。
“把你的同伴带走。不要再让我遇到。否则，我把你喂日本人的狼狗。滚。”杜少枫冷冷地发声。
刺客艰难地撑起身体，他用一只仅有的胳膊艰难地夹起自己的同伙。用仅有的一条腿拖着自己和同伙踯躅前行。
“你怎么……这样狠？你还不如杀了他？”林若然实在看不下去了。
“哼！这种人就该是这样的下场。杀了他太便宜他了。为了钱杀人，没有人性。对付没有人性的人就得用非人性的手段。你放心，这种人生命力顽强着呢。只要能活着，他们做狗都愿意。”杜少枫一嘴的不屑。
“说你自己呢吧。”林若然实在忍无可忍了。
杜少枫转过来，他盯住了对方。
“你……”经历了刚才的血腥，林若然对眼前人有了彻骨的恐惧。
“如果你丢不开这样的想法。如果你放不下对汉奸的憎恶，总有一天，你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许，你的下场比他还不如。记住我的忠告。”杜少枫发出了冷冷的声音。
他转过头去。
一阵冷战袭遍全身，林若然张不开嘴反驳。
刚才那血淋淋的一幕让她一时间无法回过神来。
“无知的女人……到底应该怎样解决这个麻烦？……”杜少枫似乎在仰天出神。
帝国酒店322客房。
周旋的歌声在夜晚的静寂中格外悠扬缠绵。
一身丝绸睡衣的苏樱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
盯着天花板的眼神空洞无神。
直到她的眸子里出现了一片覆盖住吊灯灯光的阴影。
她的眼睛泛起了晶莹。
“你来了。说明他们失手了……你准备怎么处置我？”苏樱似乎早有准备。她的语气很平静。
“我还没想好。我只是来看一看你是什么样子。你做的不错，好像并不害怕。”一身灰色中山装的杜少枫站在床边。
“我害怕。怕的要死。可是怕死管用吗？你会可怜我吗？你杀了那么多人，他们不怕死，可是照样还是死在了你的手上。别假惺惺怜香惜玉了，动手吧。”苏樱腾地坐起来。她狠狠地盯住对方。
杜少枫和她对视了一会儿，他似乎投降了。
“呵呵。你好像和我有深仇大恨呀。我杜某人还真没对女人动过手。你让我很为难。告诉我，你怎么才肯不和我为敌？”杜少枫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
“好办。让我进入76号。让我参加大会的服务工作。我苏樱是个要强的人，我要找回这个面子。你挡着我的道，我就跟你拼命。想让我退让只有一个办法，满足我的愿望。”苏樱梗着修长的脖子。
“军统怎么会找到你这样愚蠢的女人？你以为这是儿戏吗？你以为行刺是什么壮举？清醒点吧。要行刺也轮不到你一个蠢女人。你们军统的男人都死光了吗？”杜少枫冷笑着。
“我说过，我不是军统。我是市党部的工作人员。”苏樱迅速地顶撞着。
“不见棺材不落泪。”杜少枫冷冷地吐出了一句不屑。
他的手飞速地伸出。
被扣住下巴的苏樱无助地挣扎着。她的眼泪无助地流淌下来。
杜少枫的手指无情地伸进女孩的口中一阵翻弄。
一颗牙被他取出来。
“这里面是氰化钾吧。军统真他么不成器，既然怕严刑拷打就别让女人参合这些老爷们的事情。现在还嘴硬吗？”杜少枫举着假牙倾泻着不屑。
苏樱揉着下巴狠狠地瞪着对方。她的眼泪迅速地收回到眼眶里。
“好了。乖乖地离开上海吧。我也曾经是军统一员。我不会为难你的。只要答应我离开上海，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杜少枫的语气迅速放缓。
苏樱的眼睛转动着。她似乎在沉吟。
“我不相信你有那么好心。你要证明给我看。”苏樱开口了。
“证明？我凭什么要证明？尽管我不虐待女人，也不代表我会陪着你胡闹。你赶紧离开，否则我会让76号其他的男人来对付你。到那个时候你可就知道愚蠢和冲动的代价了。我希望明天上海就没有你这个人了。”杜少枫冷冷地倾泻不屑。冷冷地转身。
“好啊。尽管让他们来吧。口口声声说不伤害女人，假手别人是一个好办法。你给我记着，只要我不死，我就和你不死不休。沈教官的在天之灵会看着你的。”身后是女孩痛快淋漓的痛诉。
杜少枫迈开的脚顿在原地。他的眉毛狠狠地跳跃起来。
倏地转身，杜少枫狠狠地攥住了女孩的雪白修长的脖颈。
他狠狠地收紧手掌。
“赶紧离开上海，否则我下次一定这样慢慢拧断你的脖子。”杜少枫的眼中有了血红。
苏樱涨红着脸，她拼命朝着对方伸出两手。
在即将接触对方胸膛的时候，她的左手拧动右手中指的红宝石戒指。
旋开的戒指露出了一点蓝色的光芒。
苏樱涨红着的脸上绽放了一抹满足的笑。
就在蓝色光芒即将刺入对方胸膛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换成了痛苦之色。
她的身子摔在床上。高高举起的右手僵直地虚张在空中。
“你真是失心疯的女人。不可理喻！”把女孩弹开的杜少枫一把扯下了女孩的戒指。他的声音夹着着烦躁。
“你我之间不死不休。”不甘的苏樱狠狠地瞪着对方。
“……好，不死不休。你这个疯女人既然那么想一个有家室的男人，那我就成全你。记住，这是你自找的。我成全你。”杜少枫的嘴角挤出了嘲讽和不屑。
杜少枫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睡衣。
“你要做什么？”脸上的紫红尚未褪尽的苏樱有了惊恐之色。
“干什么？男女之间能干什么？替你的沈教官满足你的花痴。愚蠢的女人。”杜少枫冷冷地发出鄙夷。
“不……”苏樱在一声睡衣撕裂的声音里发出悲鸣。
“愚蠢的女人。既然你愿意不死不休，我陪着你。”杜少枫冷冷地打量着对方的**，冷冷地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畜生。你杀了我吧。”慌张的苏樱开始有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晚了……愚蠢的女人就只剩下身体了。我帮你忘记沈教官吧。”杜少枫继续倾泻着狂暴和鄙视。
他在女孩惊恐的嘶鸣中狠狠扑下去。
嘶鸣和扭打在室内持续，呜咽和重重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室内恢复了平静。死一般的平静。
杜少枫揉着被咬得血迹斑驳的肩膀从床上走下来。
他点燃了一根烟。
床上的女孩赤裸着蜷缩成一团。
她没有了声音。
杜少枫的眉头皱起来。
床上的一块血迹让他有了莫名的烦躁。
“不离开上海也可以。不要想着行刺的事情了。即使没有我，你也不会行刺成功。抗日有很多办法，不是一定要轰轰烈烈才是抗日。越是乱世，越要珍惜生存的可贵……我走了，想想我的话，拜托你赶快长大吧。”杜少枫的声音里有着太多波动。
杜少枫关上了所有的灯光。离开的他留下了一片黑暗。
许久后的黑暗中爆发了一声长长的呜咽。
雌兽一般的悲鸣撕裂了静谧的空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