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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如泣如诉
书名：浴血凤凰 作者：琪安 更新时间：2016-06-01 16:29 字数：1738
晨露未晞，鸟儿已经迫不及待在林间婉转歌唱。太子五更天就起身准备上朝，沐梓言睡到日中才起来，还有些恹恹的。她坐在廊下看庭院中几株高大的合欢树，不知何年何月栽下，岁月层层叠叠留下痕迹，老枝亭亭如盖，新芽蠢蠢欲动。正如过往的传说还没讲完，新的故事已繁花盛开。她望着那些在晨光中闪闪发亮的绿叶，旧怨新恨都涌上心头，可是阳光那么暖，又把她的伤痛都渐渐抚平了。
沐将军出乎意料地来到雨初殿看望她。
“爹爹，你怎么来了？”
“本来外臣不得入内闱，不过承蒙圣上隆恩，我今日能有机会来看看我的女儿。一阵子没见你，都瘦得脱形了，真让人心疼！”
沐梓言强颜欢笑，站起来转个了圈：“爹爹不是总嫌我上蹿下跳，不像个姑娘家，如今身轻如燕，加上轻薄罗衫，简直可以做掌上舞了！难道不好看吗？”
沐将军看她今日穿着宫制的簇新水绿纱裙，衣裳上面层层叠叠绣着玉兰花，娴静优雅，恍如妻子再世，不禁老泪纵横，忙都抹去了，免得沐梓言伤心。
“你如今住在雨初殿还习惯吗？在宫里不比在家，也不比你在太子身边随心所欲，当谨言慎行，勿要失了礼数，让宫人们笑话。”
“我本就不该住在这儿，正想着要搬出去，只等太子有空便和他商量。”
“搬出去又当如何？”
她咬着手指，有些局促，对啊，搬出去又往何处去呢？
“太子和我之事已是满城风雨，我断断是不能再做他的亲卫了，我想自请在羽林军外营当差，守卫京城重地。”
沐将军叹口气，拍拍她的肩膀：“阿言，为何如此固执呢？你既然和太子已有夫妻之实，名分迟早是要定下的。华国虽说风气开明，太子也是个有主见的强悍之人，但皇家规矩和颜面不能不顾。宫里面连偶然临幸过的宫女都是不能放出去的，何况你和太子已是明面上的事。就算我这张老脸不要了，你一个女孩子家，抛头露面，怎么受得了被人指指点点？你总不能一辈子藏着不见人！”
她咬唇不语，沐将军知道女儿心软，总是为着太子的前途的，只有再下猛药：“其实太子远征西蜀之前就曾特地和我说过，只待凯旋之后便要你做太子妃，所以当时才想把你留在家中不许随军。今日朝见，圣上再次提及要册封你的事情，不仅是念着你和太子的情谊，也是觉得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太子不愿娶其他世族之女，有意要提拔有军功的人家和地方要臣。两个侧妃秦氏和方氏虽说也是名媛淑女，但出身毕竟有限，当不得主位，服不了众。容家已经倒了，和容家素有亲缘往来的几家也跟着失势。放眼朝野，此时除了我武国公沐家的闺女，也没有其他人坐得这个要紧的位置。你为太子出生入死，我沐家上下皆是忠臣良将，册封你为妃，谁都没话说。”
沐梓言很是犹豫：“太子妃之位，日后是要主理后宫、母仪天下的人，须德容言工四德具备。我是个不通情趣，疏狂不羁之人，如何做得金枝玉叶？”
沐将军微笑说：“就算是皇家也离不了人情世故。太子如果不喜欢你，你只是个妃子罢了。但他若真心待你，你就不仅仅是个妃嫔，而是他心爱的妻子。女孩子一辈子不就图个如意郎君吗？你都十九了，再不嫁就是老姑子了。你不着急，爹爹也心焦。太子他很好，从前你哥哥也常夸赞，说睿王轩辕止是个不世之材，日后若继承大统，便是个纵横捭阖，文韬武略的一代明君。难得他倾心于你，你们是共过生死的，比平常夫妻又多一份情义相交。你为何不肯？”
“爹爹，我实话说了吧。他很好，是我不够好。他很爱我，可是我不确定我爱不爱他，也许有那么一点点爱意，足够三五日的欢好，可是不足以支撑一生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知女莫若父，沐将军拍拍她的背，她瘦得连脊椎骨都凸出来了。他眼角润湿，长叹一声：“阿言，情为何物，这是需要一辈子去想明白的。可是你不能等自己想明白了才嫁人，路是要一步步去试，才知道通往何方。就好像你幼时练落雪剑一样，开始懵懂，慢慢渐入佳境。你若是只苦读剑谱，觉得没读懂就不能练，那一辈子也学不成。其实真上手了，也没那么难，是不是？爹爹是过来人，太子他会好好待你的，比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好。”
沐将军把沐梓言曾交予孟九的那串佛珠带来了，放在她手里：“从前你为兄长和母亲祈福，如今你若心绪杂乱，便为你那可怜的孩儿祈福吧。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阿言，你是个聪明孩子，爹爹这辈子，什么艰难险阻都过了，你叔伯都是马革裹尸还，你哥哥英年早逝，母亲病故，我早已是心如古井水，若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就是你的幸福，只愿你终身有托，此生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