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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因果报应
书名：浴血凤凰 作者：琪安 更新时间：2016-06-01 16:29 字数：2042
这一夜沐梓言睡得很不安稳，太子蹑手蹑脚掀开帘子进来的时候，她立刻察觉到了。借着微弱的烛光，他窸窸窣窣地脱衣服，仍旧坐在脚踏上，轻轻抚摸她的胳膊。她没有睁开眼睛，感觉到他趴在床沿上，没一会儿就睡去了，是累极了吧。敲了二更，她还睡不着，也不敢动，就着烛光看他，他眉头深锁，倦意满脸。她不忍再看，翻个身，他察觉到她的动静，马上惊醒了，起身坐到床上，轻声问：“我吵醒你了？”
她摇摇头：“没有，你身子也乏了，不必来守着我的，该去东宫歇宿。”
“我惦记你。这几日事情太多，都没跟你说上话，你身子可大好了？在雨初殿住得习惯吗？本来想让你在东宫休养，父皇说我那里进进出出的闲杂人等太多，吵得很。我母妃这里原是极风雅清静的，你应该会喜欢。”
她撑起来坐着，笑笑说：“我心里十分不安，这是骊姬住过的地方，我何德何能，登堂入室？下人们都说闲话呢。”
“这是父皇和我的意思，谁敢指摘，叫我听见了必定掌嘴，撵出宫去。”
沐梓言见他已是一脸倦容，便掀开丝被，往里面让了让，让他也卧下好好休息。见她这般温存体贴，他心里一股暖流，钻进被窝。她还是睡不着，睁着眼睛。他摸摸她的脸颊：“时间过得好快，夏天都快结束了，好时光如白驹过隙，追赶不及。可是又觉得这半年来发生了好多好多事情，一团乱麻……梓言，我唱歌哄你睡吧，我小时候睡不着，母妃便这样哄我。”
他说着，一边转身去抱她，她趴在他胸膛上，两人像两片树叶一样紧紧贴在一起。他轻声哼唱着，抱得那样紧，嗅着她长长的秀发，唇若即若离地地蹭着她额上和脸颊的肌肤。歌声到末，如泣如诉，难以继续。他身子往下滑去，像个孩子般靠在她的肩窝，贴着她的胸口，泣道：“我至今无法相信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可惜还没和他结缘，便失去了。我这几天常常做梦，梦见血流漂橹，都是你的血，那孩子面目模糊，浑身是血污，坐在独木舟上，顺流而下。我在岸上拔足狂奔，喊得声嘶力竭，可是，够不着，抓不住……”
他热泪滚滚而下，全浸在她薄薄罗衫之上。她突然痛哭出声，捶他打他，这么些天来，她一直忍着，也没有机会这样发泄，此时那些痛苦、失落、震惊通通都翻涌上来，一发不可收拾。她哭到喘不过气，蜷成一团。
“慎之……你至少还有梦，我连做梦都不敢梦见孩子啊，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问孟九，他不敢说，可是我迷迷糊糊中听见了，太医们说好可怜，像颗花生那么小，就没了……花生多大呢？还无知无识，可是那种身体的一部分硬生生被剥除的感觉，我永远也忘不了。真的好痛，我愿意在战场上被万马践踏，开肠破肚，也不愿体会那种痛……我甚至怀疑，这个孩子真的曾经在我身体里存在过吗，还是南柯一梦……”
太子搂着她，胡乱在脸上吻着，想要安抚。他们都是太过隐忍的人，迟来的爆发却更加汹涌，两个人都泣不成声。
“梓言，都是我不好，是我伤害了你，让我加倍补偿你好不好？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再对我笑，只要我们还可以并肩面对沧桑人世，不要再离开我了，我承受不了。梓言，我真的好爱你，一旦想到如果生命中失去了你，那我的世界再也没有乐趣可言了，度日如年，连呼吸都是酷刑，求求你，不要走，让我补偿你，我欠你太多了，你受的痛，流的血，今生今世我都还不完……”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种下的恶因，如今都应了果报。李义大哥说得对，我们都是罪孽深重之人。我在战场上杀的那些人，他们也是爹生父母养，也有妻子儿女，只因为势不两立各为其主，就活该受死吗？这是报应啊！我伤了别人的性命，老天爷便惩罚在我身上……”
他急了，捂住她的嘴：“不许这样说，便是报应，也该报在我身上，你是为华国而战，为我而战，何罪之有？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一定会有……”
他将她手脚扣住，死死搂在自己怀里。沐梓言不说话了，伏在他胸口，听见他的心跳，她突然觉得心静下来，这是一个温暖的有力的怀抱，一直以来她在抗拒什么呢？她在他面前常常是低头的，她没有认真看过他的脸，她只知道，忠于他，辅佐他。她只当自己是他身边无数个侍卫中的一员，可太子，他一直是作为一个男人而深深爱着她这个女人。
太子还在倾诉着：“梓言，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心爱的女人。可是我不明白该怎么去爱你，好像迄今为止，我做的全是错的。我陷在对你深深的迷恋里，只想把你留在身边，你做什么都好，怎么做都好，仅仅是看着你就很满足了。就好像当初我父皇对我母妃那样，明知道她心里没有自己，却执迷不悟，即使她死了，她的魂魄都还在身旁，好像梦里喊一声她便会回来一样。我曾经很怕自己重复父皇的命运，爱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人，饱受折磨，所以我一直克制着自己，轻易不和女人亲近。可是，这是血脉里亘古不变的痴情，你是我命里的劫数，我纵使遍体鳞伤，千疮百孔，还是不愿放弃得到你的可能。没有你，我会疯掉，看见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会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杀掉！梓言，你可以不爱我，可是求求你，让我爱你吧！我是个高高在上的皇子，可是在你面前，卑微如蝼蚁，我愿匍匐在地，乞求你降下爱的甘露，滋润我枯竭的心田。”
沐梓言泣道：“给我一点时间，我有很多事情需要放下，很多心结还没解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