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城内此时已聚集了众多武林豪客,有不少甚至是楚新君认识的人。唐门的唐无带领一众弟子也早到了城中,在进城之时还看见了刘家堡的刘汉生及其弟子。
楚新君进城之前买了斗笠,将脸压得低低的,了尘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完全看不出二人是一路。到了晚间,楚新君找旅店投宿,找了很长时间,方找到一家快要客满的。
店内人忙着招呼客人,虽是寒天,却累得一头汗,见楚新君和了尘先后到来,上前招呼道:“对不住对不住二位,这两天不知怎么,庐州一下子热闹起来,多了这么多人,还都是集中在逍遥津这一带,我们这小店好久没有这么好的生意了……”
楚新君道:“还有没有空房。”小二笑道:“有有有,可是……还剩一间,你跟这大和尚……”了尘走上前,合什道:“老衲只是赶路错过了宿头,也不想再去找别的店了,随便找个座便能凑合一晚。”楚新君道:“都是江湖朋友,大师若不嫌弃,不如跟我挤一晚。”
了尘念了声佛号,说道:“施主如此抬爱,老衲却之不恭了。”小二笑道:“二位,这样正好了,楼上请。”二人随着小二上楼,楚新君道:“怎么这几日庐州突然多了这么多人?”
小二道:“二位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些人大多数是江湖人的装扮,跟着师父什么来的,都是大爷,我们可不敢得罪。”楚新君故作不解地道:“既然是江湖人士,都应该有各自的门派,怎地聚集到了此处?”小二道:“客官这个我可答不上来了,谁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
二人正要进房,小二又道:“提醒二位,这逍遥津方圆十多里住的全是这些人,你们可不要冲撞了他们。”楚新君笑道:“这个我晓得,多谢。”小二道:“马上会有饭菜送来,请二位先歇歇脚。”
关上门后,楚新君取下斗笠放在一边,说道:“这一路看见了不少门派的人,不知我姐姐在什么地方。”了尘道:“依你所说,掳走令姐的是丐帮的人,丐帮弟子遍及天下,庐州未准有他们的分舵。”
楚新君沉吟片刻,说道:“我今晚出去一趟,如果能找到姐姐最好,找不到的话……”说着话的时间,小二端了饭菜进屋,楚新君漫不经心地问道:“小二,我进店之时看见了街上不少叫花子,庐州平时也有这么多吗?”
小二一边端着饭菜一边说道:“哪有这么多,都是这两天来的,据说是什么丐帮的人。”楚新君打趣道:“这么多叫花子,庐州的大街恐怕不够用了吧。”小二道:“这些人大多数是有地方住的,城北有十多间破房子,就是他们平常聚集的地方了。”
二人等小二走后,匆匆用完饭菜,了尘只捡了些素的吃,酒却是一口不沾,楚新君吃完后便要出门,了尘道:“居士一切小心,如打探不到令姐的下落,还请不要节外生枝。”楚新君点头道:“这个我明白,只是却连累的大师跟我一同遭罪。”了尘微微一笑,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参禅,楚新君出门便朝着城北走去。
庐州城甚大,楚新君展开轻功奔了好一阵子才估摸着到了城北。四下张望,果然见不远处有一片破旧房屋,有的兀自亮着灯火。楚新君凝神屏气,确定周围无人,便迈步而去。
临近屋前,只见每座房屋门前均站着两三人,借着月光不难看出是乞丐打扮,看上去像是把风看门的。楚新君悄步转过几间房屋,来到一间灯火较亮的屋前,一跃而起,蹲在墙与屋檐之间,运功于耳。
以他此时功力,已不需靠近窗户,相隔一堵墙对他来说已不是什么难事。只听屋内一人说道:“明日就要去逍遥山庄了,各大门派的人都到齐了吗?”听声音略带苍老,想是丐帮长老级的人物。
跟着一人恭敬地道:“少林寺普善方丈已带领弟子前来,刘家堡,唐门均已进城……另外还有神剑帮,霸刀帮,追风堂……”先前的老者道:“追风堂,就是那个捉来了楚新君姐姐的那个追风堂?”
“正是。”
楚新君大惊,暗道:“原来掳走姐姐的是追风堂的人。”他心神一乱,耳中登时听不清对方,忙收摄心神,只听里面说道:“我们丐帮素来光明磊落,用他的姐姐要挟,这……这似乎不太好……”楚新君暗道:“这话说得还像个人。”
另一人道:“那有什么办法,楚新君那贼子武艺太高,若不如此,我们谁能擒得住他?”
“听说楚新君的姐姐是个大美人。”
“这有什么,我姐姐再美我也不会动歪心思,楚新君就是个禽兽!”
“不然,倘若是他姐姐自愿的呢?”
“对啊。要我说这姐弟俩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真不知道他们爹娘是怎么管的。”
楚新君越听越怒,若不是想探听有用的消息,恐怕早就跳下去教训他们一顿。果然,接下来便听到:“那个追风堂的人行不行,万一楚新君半夜把他姐姐劫走了,我们可就白忙活了。”
“不会,追风堂这次几乎是全部出动,堂内精英高手全调了出来,就是为了看守楚惜美,防止别人来劫。”楚新君听了片刻都是些无用的废话,不由得好生着恼,翻身跃下,大喝道:“楚某人在此,你们谁要来拿我!”
屋内一阵寂静,不等他们反应,楚新君已破门而入,冷笑道:“不是要杀我吗,怎么此刻不敢动了?”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怔了怔,勉强笑道:“你是楚新君?”
楚新君懒得和他们废话,便道:“告诉我追风堂的人在哪?”一人道:“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楚新君看着那人,冷笑声中只见人影一闪,烛火摇晃了一阵,众人眼前一花,楚新君已将那人擒在手中,右手扣住他脖子,说道:“我只要稍一用力,你马上就去见阎王!”
另一人又道:“你以为杀了他我们就会屈服,做梦!”楚新君狞笑道:“那我如果将这里的人全杀了,又如何?”众人早就听说楚新君做的恶行,此刻见他狰狞的面孔无不胆寒,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楚新君转头看着那老者,问道:“追风堂的人在哪?”老者面露惊恐,他也算是丐帮的高手,武功见识远胜常人,可楚新君刚刚的出手,他竟连反应都来不及,暗想如果是对自己,那么……
当下便道:“他们就住在府衙之中。”楚新君颇感意外,随即右手一松,那弟子倒地摸着脖子喘气,脸红得像是从染缸出来一般。楚新君冷笑一声,自大门而出。
问明了府衙方向后,便忙着赶去,可府衙中把守的人太多,楚新君转了一圈竟不知道楚惜美被关在何处,倘若贸然闯进去,不但救不了楚惜美,反而连他要搭进去。
楚新君好一阵失望,出了府衙在街上胡逛,走过几条街道,突然听见耳边隐隐有人在争论什么,楚新君本不想理会这些,可这个声音让他为之一震。楚新君顺着声音找到一处街角,便躲在一旁。
顺着月光看去,眼前站着一个白衣男子,对面是一个窈窕身影,楚新君乍见之下,险些叫出声来,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林于秋和李紫嫣。楚新君与李紫嫣相别已有二三年之久,此刻再见,心中一阵欢喜,但隐隐看出她身子瘦弱,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不过楚新君此时最好奇的是,林于秋为何与李紫嫣在一起,李紫嫣不是跟她师父在一起吗,为什么会来这?
只听李紫嫣说道:“我只是出来走走,你跟着我干什么。”林于秋道:“我不放心你。”李紫嫣淡淡地道:“是吗,你是怕我武功不够,还是谋略不足。”林于秋忙道:“我没有那个意思,紫嫣,我……”
李紫嫣打断他的话道:“明日的‘杀楚大会’不知道楚大哥能不能来。”林于秋道:“你还叫他楚大哥,这样的人……”李紫嫣毅然地道:“那些人不是楚大哥杀的,我相信他!”
林于秋冷笑道:“不是他还能有谁,那些人不过说了几句他和他姐姐的事,就被杀了,自己做了还怕别人说!”李紫嫣低声道:“我不相信。”楚新君听得大为感动,暗道:“想不到这丫头竟然还念着我,唉,只可惜我心有所属……”
李紫嫣道:“你们说他和……他姐姐那个,有什么证据。”林于秋道:“证据,我就是证据,我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李紫嫣惊道:“你听到的?”林于秋冷哼道:“就差见到了!”
楚新君亦是奇怪,只听林于秋接着说道:“是在我家,我请他们姐弟来我家作客,可谁知道……谁知道一日晚间我去找楚新君,结果就听到了……”楚新君暗道:“原来如此。”
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瞬间即逝,楚新君隐隐觉得那个念头与自己被栽赃陷害有关,可突然间又想不到是什么。
李紫嫣怔怔地站着,喃喃地道:“我不信,我不信……”林于秋道:“信不信随你,若非如此,武林怎能视他为敌,你这次悄悄离开你师父,就是为了寻他,只可惜……只可惜你看错了人!”
林于秋越说越激动,又道:“自从我见到你,你每日心中想的都是楚新君,对我何尝有过一半,那楚新君就是个人面禽兽,你还是念着他。等着吧,明日大会他活不了!”
楚新君冷哼一声,转身走开。二人似乎听到了这声冷哼,林于秋惊道:“谁?”李紫嫣却四下奔走,因为她知道,这个声音正是他朝思夜想的楚新君。可是她看了半天,找了半天,除了林于秋和寂静的街道,什么人也没有,不由得悄立怅惘。
回到旅店已是深夜,了尘尚未睡下,见楚新君垂头丧气的归来,便道:“明日大会老衲随居士一同去,势必救出令姐。”楚新君苦笑道:“明日若是厮杀起来,大师方外之人不便插手,还是不要去了。”了尘叹道:“此事也是因我而起,老衲定当竭尽所能护你姐弟周全。”
次日,二人吃完早饭,问明了逍遥山庄的方向,为掩人耳目,了尘先一步前往,楚新君与他相隔一炷香时间。逍遥山庄座落在逍遥津东北方,距离津渡不足二十里。
逍遥津为淝水上的一个津渡,之所以为众人所知,乃是因为三国时期的一场战役。孙权乘曹操西征张鲁,合肥(庐州)空虚,便亲率十万大军进攻,守将张辽以八百勇士应战,奋勇杀敌,大败孙权,从此张辽威震逍遥津,而逍遥津也因这场战斗载入史册。
逍遥山庄的庄主名叫任道远,也是武林人士,对于楚新君的事也知道甚多,得知众门派商讨对付楚新君消息时,便主动提出在逍遥山庄召开“杀楚大会”。各路豪杰纷纷前来,此刻逍遥山庄已是人山人海,庄内大院早已挤不下,一些人或是上楼,或是站在廊下,有的甚至站到了山庄后院内堂。
了尘是和尚,逍遥山庄也知道此次少林寺要来,因此恭恭敬敬地将他请了进去。了尘不想与众人混在一处,见院内有座,便找了个角落坐下,闭目参禅。旁边许多人见他是和尚,只道他是少林寺高僧,纷纷露出尊敬之色,挪出了空给他。
林于秋李紫嫣也早到了,林于秋找了张座挨着李紫嫣坐下。李紫嫣心神恍惚,丝毫不在意眼前的一起,林于秋不断和她说话,但李紫嫣回答却都很简单。林于秋道:“姑父姑母和龙大哥可惜没来,这样的盛会不知多少年才有一次。”
李紫嫣道:“你就这么想看楚大哥死吗?”林于秋怔了怔,道:“不是我想让他死,今天的阵势你也看见了,他若真来了,恐怕是走不了了。”这时唐无领众弟子前来,庄主任道远亲自上前招呼他落座,跟着刘汉生带领众弟子前来,少林寺也先后赶至。
任道远一一安排后,又接了几批人,看看来人差不多了,便走向滴水檐下,朝着众人拱手一礼,说道:“承蒙诸位看得起,能在寒舍召开‘杀楚大会’,任某人实在是三生有幸!”
跟着便响起一片还礼称赞之声,寒暄过后,任道远说道:“那楚新君恶贯满盈,公然挑衅各门派,还与自己姐姐私通乱伦,这等禽兽本该诛之。此次有这么多名门正派在此,不怕他不伏诛。”
唐无忽然说道:“任庄主不必说这些套话了,此次诛杀楚新君势在必得,他若不来便罢,若是敢来,让他人头落地!”刘汉生道:“我听说你们掳来了他的姐姐,是吗?”
任道远道:“这事还得归功于丐帮和追风堂的兄弟。”说着丐帮几位长老,与追风堂的人纷纷起身,道:“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谁让那贼子武艺高强,若非如此,怎能逼他就范。”
李紫嫣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骂道:“卑鄙无耻。”林于秋忙道:“虽然楚新君罪大恶极,但抓了人姐姐要挟,实在不是大丈夫行为。”林于秋本以为可以讨好她,可谁知李紫嫣根本无动于衷,呆呆地看着手上的玉镯,那是楚新君同她在寻找仇一药时所赠,至今她仍然戴着。
林于秋也看出这对玉镯的不寻常,也多次试着打探,但李紫嫣总是不说,或是岔开话题。
众人又说了一阵,忽然有人不耐烦道:“楚新君怎么还不来啊,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丐帮的人道:“他姐姐在我们手里,不怕他不来,再等等吧。”话音刚落,便听院中响起一阵大笑,声音好像来自四面八方,传入众人耳中,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了尘闻声忽然睁开眼来,只听一人朗声道:“楚某人来晚了,让尔等鼠辈久候了吧!”众人大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时只听“砰”的一声,院中大门忽然被震落在地,看门的守卫纷纷被打倒。只见一个身姿挺拔,神色傲然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李紫嫣乍见此人,魂也没了,眼前这个一身傲骨,满腔豪情的男子正是她日思夜想的楚新君。林于秋见楚新君进来,先是一阵惊恐,随即激动,暗道:“你果然来了,看看今日你怎么收场!”
楚新君目不斜视,走到一张桌子面前,看了看桌上的酒肉,笑道:“还不错嘛,你们是打算吃饱喝足了来要我的命吗?”说着不理会众人,坐下来自行喝酒。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戟指喝骂。唐无面带微笑,刘汉生怒目相向,普善则是沉默不语。任道远上前一步,喝道:“好狂妄的小子,把我们都当成什么人了?”
楚新君并不理会他,连喝了三杯酒,赞道:“好酒好酒,只是有些可惜……”有人不禁好奇:“可惜什么?”楚新君笑了笑,说道:“可惜给鼠辈喝了。”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众人喝骂:“小王八蛋骂谁呢?”
“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你别想走掉!”
“有种的过来跟爷较量较量!”
李紫嫣痴痴地看着他,无数次梦见的意中人此刻就坐在不远处,可总觉得离他是那么遥远,怔怔的,竟然流下泪来。林于秋见她这个样子,不禁暗怒,握紧拳头瞪着楚新君。
楚新君似也看见了李紫嫣,然后目光并没有停留太久,只是笑了笑,便起身,负手而立,说道:“我已经来了,该把我姐姐放了吧。”追风堂堂主风凌苍说道:“我们今日的目的想必你也知道,你姐姐是不必见了,我们说过放她就一定会放她。”
霸刀帮帮主海横田附和道:“不错,我们也不要一个个找你算账了,今日并在一处,只要你自裁谢罪,你姐姐我们不会为难她。”李紫嫣惊恐地看着楚新君,“不要”二字险些就要脱口而出。
林于秋阴鸷地看着他,楚新君环顾众人,但见众人看他的眼神无不是愤怒夹杂着鄙夷。而看到林于秋时,林于秋故意避开他的目光,嘴角含着一丝冷笑,再看李紫嫣,李紫嫣满脸关怀,目中流露着无限哀愁。
楚新君忽然仰天大笑,笑声蕴含着浑厚无比的内力,如火山突然爆发,院中许多人被笑声震得五脏翻滚,内力稍弱者,鼻嘴已开始流血,有的直接昏了过去。
一时间院中大乱,任道远站出来说道:“大家不要慌,不要自乱了阵脚……”一句话说完,气息一乱,顿觉体内血气翻滚,一阵阵上涌,若不是他数十年功力,早狂喷鲜血。
唐无等人无不暗暗惊骇,以他们武林大宗师的修为,竟然也被这声音震得心烦意乱。普善低眉合什,暗道:“如此内力,恐怕连我佛门狮子吼也做不到。”
楚新君笑了几声,凛然地看着任道远,说道:“想要楚某人束手就擒,简直妄想,要我命的,尽管来取吧!”众人慑于他的威势,一时间竟无人敢第一个动手。刘汉生看看唐无,只见他面色淡然,似乎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再看普善,低头拨着念珠,低声念着佛经,对眼前一切充耳不闻。
楚新君冷笑道:“你们不动手,可别怪我了!”众人一惊,但觉眼前一花,楚新君已朝着风凌苍扑去。风凌苍吃了一惊,忙向后退了几步,风凌苍轻功身法甚快,只是轻轻一退,楚新君一掌便已打空。
众人纷纷腾出空子,追风堂弟子率先而上,十多人将楚新君围住,齐齐亮出兵刃,楚新君冷笑声中,拳打掌劈,脚踢指点,眨眼间便将十多人打翻在地。跟着脚步一晃,欺身到丐帮弟子前,拳掌起处,又是十多人哀嚎倒地。
这一招先声夺人,不过顷刻间就将两大帮派弟子打倒数十人。众人无不惊诧楚新君的速度,任道远忙退向一边,风凌苍不愧是一派之尊,弟子虽伤,阵脚不乱,当即跃起,空中闪电般射向楚新君,双脚一张一合,连踢七脚,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楚新君倒退三步,双手连抓带打,消解对方攻势后,正待出掌,不料那风凌苍求胜心切,有意要在群豪面前表现,使出了浑身解数,一招方毕,二招又起,双腿挟带劲风,贴地横扫,好像一个陀螺一般在地下旋转。
腿风所及,重如铜锤,离得稍近些的忙向一旁避让。风凌苍抢占了先机,楚新君被迫连连闪避倒退,风凌苍步步紧逼,引来众人齐声叫好,追风堂弟子纷纷喝彩道:“堂主好好教训他!”
底下开始有人窃窃私语道:“追风堂以腿法轻功出名,这风堂主的双腿快如闪电,速度也是电光火石,不愧是一派之尊。”也有人道:“听说‘碎叶腿’风点浪也曾是追风堂的人,不知这二人相比如何?”
“我看还是风堂主厉害些。”
“不然,你知道什么,风点浪的快狠不在风凌苍之下,而且他腿功有独到之处,不论踢中什么,都能让其自里面片片碎裂,树叶之软,拳掌再强也难打碎,但风点浪的腿却能将树叶踢碎,我看,还是风点浪厉害些。”
刘汉生仔细看着战局,唐无似乎漫不经心,但也不时地看上几眼。李紫嫣更是关心,目不转睛地盯着。林于秋不禁暗怒,真希望风凌苍能把楚新君一脚踢死。
院中众人大多数屏气凝神观战,毕竟追风堂风凌苍名震武林,能亲眼见他施展武功的机会并不多。而与楚新君这样的高手交战,风凌苍更是使出全力,许多掌门师父乘二人交手,来指点弟子。
二人又拆了数招,风凌苍的腿风越变越大,内劲充斥着周围六尺之内。但高人一眼便能看出,风凌苍的攻势已不如先前凌厉,反而渐渐被楚新君压制住。
楚新君使出“盘根错节拳”,身不动,足不移,仅凭双手上身,以不变应万变,风凌苍速度虽快,但丝毫奈何他不得。这时已有不少人看出门道,无不啧啧称奇,楚新君所使的拳法竟是他们见所未见的。
风凌苍也看出了对方拳术怪异,手臂竟然可以随意弯曲扭转,好像不是人手一样。可分风凌苍的绝招已然使尽,再打下去也不过是徒费力气。楚新君右臂一曲,一拳打中他小腿。
风凌苍强忍疼痛,继续抢攻。楚新君笑道:“你一共踢了七十八脚,现在我还你七十八掌!”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但见楚新君双手一开一合之间,化作漫天掌影,将风凌苍包围其中。
这一招本是“遮阳手”中的招数,楚新君早将它与“平沙掌”合二为一,此时施展出来端的威力非凡。楚新君这一招夹杂着平沙掌的招数,掌影虚虚实实,可放可收,放时则飞沙走石,慑人心魄。
霎时间,众人直觉劲风逼面,风凌苍的身形被包围在楚新君掌中。唐无等人无不骇然,李紫嫣心中暗喜,众人似看不见二人的身影,只听楚新君喝道:“再接我第七掌!”
跟着便听一声闷哼,风凌苍倒飞出去。追风堂弟子纷纷上前扶起他,楚新君傲然道:“不过七招而已,还有谁?”众人面面相觑,暗忖:“连风凌苍在他手下都走不过七招,我们只怕……”
楚新君道:“任庄主,既然你是东道主的话,那也接我几掌吧!”不等任道远反应,一招“剑河风急”如暴雨突至般攻向任道远。任道远武艺虽高,但自忖还胜不过他,但见对方陡然一掌袭来,一时间竟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只得把身子一晃,只听“喀喇”一声,楚新君掌风所至,桌椅碎裂。
任道远躲过一招后,正要出招反击,只听一人喝道:“不劳任庄主动手,小子,老夫来领教领教!”蓦地只见寒光一闪,刘汉生连人带刀离席,射向楚新君。刘汉生一出手,情况又自不同。刘家堡垂名武林百年,刘汉生的刀法在武林也是数一数二,与霍隐锋,苗易离齐名,众人目不转睛,生怕错过一招一式。
楚新君早就听说刘汉生的名号,但见其刀法迅捷而不失沉稳,挥洒自如,一收一放气韵横生,不愧是名家风范。
李紫嫣关切地看着战局,不是她信不过楚新君,实在是刘汉生的名头太大,刀法太强,非一般人能敌,就连一直漫不经心的唐无,见刘汉生出手,也打起了精神,其他人自不必说。
刘汉生有意煞煞他的傲气,上来便是进手抢攻,一刀甫发二刀又至,招式连贯犹如铁链锁扣,招中套招,刀内藏刀,一刀使出后招无穷,楚新君从未与他交过手,一时间落得挨打不还手的局面。
一直低声念着经的了尘此时也睁开眼来,看了数招后,微笑着点点头,再次闭上眼。刘汉生连攻了二十多招,始终不见对方还手,不禁暗暗得意,将刀法使得更加飘然洒脱。
楚新君一直不还手是在找他刀法中的破绽。他自从创出了“补天心法”后,眼力修为远胜常人,不论什么武功只要经他眼,必能找出破绽所在。刘汉生攻了二十多招,均走霸道路子,此时忽然改走飘逸,与其刀法精义相背,刀式破绽登时显现出来。
唐无也看出了破绽,但又不好提醒,只得干坐着。楚新君忽然高声刀:“刘堡主刀法果然厉害,且看看在下掌法如何?”刘汉生一怔,但觉眼前一黑,楚新君单掌压下,正是一招“黑云压城”。
这一招气吞日月,使将出来真是黑云铺天盖地,直压孤城。刘汉生直觉气息一滞,忙抽刀反击,楚新君以快打快,一掌尚未使完,跟着收回再来第二掌,一连十多招均是如此。
刘汉生被搞得心烦意乱,挥刀猛劈,刀光虽利,却劈不开楚新君掌风。楚新君力灌双掌,横打斜切,上撩下劈,前推后带,数招间便将刘汉生连环扣似的刀法崩断,跟着环环脱落,溃不成军。
刘家堡历代相传的刀法均注重招式的连贯性,一旦一招被制,第二招便难使出。刘汉生固然功力精纯,但被楚新君掌风压制得处处掣肘,刀法施展不开,片刻间已满头大汗。
刘汉生纵横武林数十载,从未遇过今日情景,惊怒焦急下,一阵狂劈猛砍。可他已在楚新君掌影包围之下,招数处处受制,楚新君掌力如惊涛骇浪般喷涌不止,或如巨石砸落,或如重担压肩。
二人又对拆了三十招,刘汉生刀法已开始散乱,步法也渐渐凌乱,气息更是不稳。楚新君一鼓作气,连发数掌,掌风所及之出摧枯拉朽,势如雪崩,刘汉生勉强撑了几招后,被楚新君一掌击中肩头,若非刘汉生数十年修为,这一掌足可断了他肩骨。
众人见刘汉生落败,还不过百招,简直目瞪口呆。刘汉生的武功与院中许多人都在伯仲之间,即使普善方丈亲自出手,只怕也胜不了对方。唐无见刘汉生败阵,不由得一阵心悸,刘汉生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楚新君进步上前,右掌往他天灵盖击落。
刘汉生吓得魂飞天外,暗叫:“不想今日死在这贼子手中!”蓦地只见玄光一闪,楚新君突然撤掌,手中已多了一柄寸许飞刀。刘汉生忙退回座上,运功疗伤。
发这柄飞刀的正是唐无,他见刘汉生要丧命,毫不犹豫地打出飞刀,这柄飞刀灌注了他七成功力,寻常人即便接下,非得震得他臂骨折断,可楚新君随手一接,竟然毫发无伤,不得不让唐无又惊又敬。其实楚新君接住飞刀后,手臂一阵酸麻,只是他内力太深,这样的感觉不过转瞬即逝。
李紫嫣见楚新君又胜一人,心中却暗暗担心起来,只怕引起众怒,群起攻之。楚新君扔下飞刀,看着唐无,冷笑道:“还有谁要我的命,尽管来取!”林于秋见楚新君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早就有气,又见李紫嫣对他的关心,更是怒火中烧,当即悄悄走至一边,假着嗓子说道:“贼子武功高强,大家一起上,替掌门报仇!”
众人突然醒悟,丐帮弟子首先发声道:“今日若让他走了,我们还有什么脸面立足武林,杀了楚新君,替掌门报仇!”跟着追风堂的人也齐声附和,两帮人会在一处,冲向楚新君。
楚新君知事已至此,自己即便束手就擒,对方也不一定放过楚惜美,这误会中的血海深仇看来是化解不了了,索性大杀一场。不等两帮人冲至,楚新君一声长啸已冲进人群,厮杀起来。
李紫嫣知道是林于秋在背后说了那句话,不禁怒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这样会害死楚大哥的!”林于秋淡淡地道:“那又怎样,这种人早就该死。”李紫嫣气得脸色煞白,转身便要冲入人群,林于秋拦住她道:“你要干什么?”
李紫嫣道:“我要去帮楚大哥。”林于秋道:“你现在过去就是找死,楚新君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做!”李紫嫣还待说话,却被林于秋点中穴道,昏了过去。
了尘见局面已不可控制,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竟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当即高声道:“诸位且住手,听老衲一言!”这一声喊用上了内家真力,声虽不大,却震慑心魂,厮杀的人群马上停止,众人纷纷看向他。
少林寺第弟子见还有一个和尚,功力竟也如此了得,不禁惊诧。了尘缓缓起身,念了声佛号,说道:“诸位丧了亲人朋友,自然要报仇,可是报仇也该找真正的仇人,若是听信谣言,岂非放纵真凶逍遥法外,怎对得起死去的亡魂?”
刘汉生怒道:“和尚,你是说楚新君不是凶手?”了尘道:“此中缘由老衲一时也不明白,但我相信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还请诸位暂且罢手,查出真凶才是关键。”
众人纷纷看向少林弟子,普善等人也一脸愕然。了尘叹道:“老衲愿以这副臭皮囊担保,杀害诸位亲朋好友的绝不是楚新君,而是另有其人。”众人早被仇恨蒙蔽双眼,哪里还能听进去了尘的话,发一声喊,再次厮杀起来。
楚新君已杀红了双眼,拳掌腿脚毫不留情施展开来,不过片刻就有十多人倒地。众人见楚新君勇猛,不敢硬拼,已有许多人开始退出大院,但仍有不少人前赴后继,手持兵刃朝着他砍来。
楚新君杀得昏天黑地,转眼间衣衫便已沾上了血迹,了尘看得连连顿足叹息,却无能力制止。普善等僧众见了如此血腥场面,不禁低头念起经来。顿了顿,只听普善沉重地道:“我佛慈悲。”
少林弟子听了此言后,便有四人冲进战团,齐齐攻向楚新君。楚新君先斗风凌苍,再战刘汉生,又与数十人混战,却丝毫不见疲惫,少林弟子加入进来,许多人便退向一边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