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开始了禁足的生活,尽管那人在我耳边说我可以随时出去走走,但为了不掉进他们的陷阱,我这几日还是安分些好。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月,我身子越来越不爽利,偷偷与红莲说,让她请了沈言之悄悄进来。
他的事儿,怎么也得画个终结。
沈言之的身子好了多半,只是身形消瘦,我难过的说:“你不应该这样。”
他扯了扯嘴角:“那我应该是怎样?”
“我只觉得,什么事、什么人也不能也不能打到你。”
他只温和的笑笑。
我伸出手来,让他把脉,过了一会儿,却见他脸色一变。
我忍不住问:“怎么了?”
沈言之看我,神色古怪:“你可能是怀孕了?”
茶杯摔碎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进来,红莲跑过来跪在我床边:“姨娘,这个孩子不能要,爷知道了,会亲手弄死这孩子。”
“姨娘,你听婢子一句,别要这个孩子。”
我从惊吓中反应过来,听见她的话,忍不住苦笑一声:“你叫我怎么……不要他?他是我的孩子,可能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忍心亲手堕了他?”
红莲只是一味地哭,翻来覆去的说这孩子不能要,要了会害了我。
我知道她的意思,也感激她对我的那份情,我扯了扯嘴角,对沈言之笑笑:“让你看笑话了。”
他勉强一笑,试图劝我:“其实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要这个孩子为好,你的身子亏损了太多,若真要生下这个孩子,怕是性命不保。”
我微愣,又笑问他:“那我会不会死?”
他敲了敲我的额头:“我在,怎么可能?”
“那我就要这个孩子。”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走的时候,我叫住他。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你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我说,就明白我的意思。别被表面的一切糊弄了你的眼。”
他的身影一顿,随即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
我愣愣的看着窗外,良久,豆大的眼泪从眼里夺眶而出。
宝宝。
就那么一遭,他便急不可待的来了。
宝宝,你是想早早的看看娘亲的样子吗?
他是这世上我唯一的血脉,也可能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要保住他。
那怕拼了我这条命。
也在所不辞。
那人来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我就知道,他已经得到了消息。
他快步走到我的面前,话里携带着一股暴风骤雨的寒气:“你就不跟我解释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吗?”
我拢了拢身上的外裳:“该他来了,他就会来。”
他突然暴起,捏住我的脖颈:“爷再问你一遍,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我突然明悟了他的意思。
他认为,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呀!
我突然有些想笑。
他竟然以为这孩子不是他的。
他这不是想弄死这孩子,他是想弄死我呀!
我探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却被他躲过。
我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空寂的房间里传来我麻木的声音:“这孩子是我自己的。”
“我不是问这个,我在问,这个孽种的生父是谁?”
“生父?我的爷,你怎么能问出这样的问题?除了你,还有别人能碰我吗?你在我旁边插了那么多耳目,这孩子是谁的,你还不清楚。”
他咬着牙看我,脸色铁青。
过了许久,他平复了情绪。
“不管这孩子是谁的,他不能出生在这世上。”
“我说了这孩子是你的。”我大声喊。
“我的,更不行。”
他捏住我的下巴,神情冷漠:“爷早就与你说过,我们之间不能有孩子。你不听话,爷舍不得罚你就只能罚在别人身上。”
“红莲,去给你主子弄碗药,看着她,不,爷亲自看着她喝下去。”
红莲颤抖着身子去了。
那人一脚踢在还在跪着的璃清身上,房间里传出一道道闷哼声。
我瘫坐在那里,缓缓抚上小腹。
似乎有点儿疼。
宝宝,你在害怕吗?
别怕。
心里像是破了一个洞,我听见自己呆滞麻木的声音:“这孩子不是你的,我不知道他是谁的。”
“我听你的话,不会给你生下一个孩子,但这不是你的孩子。”
我浮在半空,看着我的身躯从地上坐起来,缓缓走到那人的跟前。
“这孩子不是你的,你没有资格逼我弄掉他。”
“我向来以你为天,现在,你别逼我。”
我看见那人怒气横生,奇怪的平时早会吓坏的我并没有一点儿惧怕。
这是我第一次见这个人情绪外露。平日里好的他、不好的他,总会带着一张假面。
如今,我亲手揭下了他的假面,见到一个暴戾的他。他的怒气几乎化成实质,充斥着这小小的一方天空。
我想笑,笑不出来。
相哭,亦哭不出来。
不管今天结果如何,我对这个人的心思也该了了。
那人紧攥着拳头,脸色铁青。凌厉的眼神化为刀剑,直直的扑向我。
我不善不躲,声音平铺直叙:“这个孩子是我跟别人的,如果你敢动他,我就死给你看。”
眼前突然浮现出那日黄昏,被血染红了的夕阳,娘亲抱着黑衣人的腰,冲我怒吼。
她不让我过去。
她让我快跑。
我不想跑,母亲说:“若是你不活着,以后别来见我。”
娘亲是个温婉端庄的女人,就算跟父亲一同吃住在军营,骨子里却没有半点阳刚气。
唯有对我们兄妹,那个瘦弱纤细的女人才会迸发出那么大的力量。
为母则强。为母则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