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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 玉人何处觅芳踪（沈钰轩篇）——上
书名：不离 作者：柳深青 更新时间：2016-12-13 22:23 字数：5023
一“卖胭脂嘞！”街上的小贩精神抖擞地吆喝着，“公子，来买盒胭脂吧，送给您心上人啊！”我驻足，笑道：“不必了。我不买。”一辆马车从我身旁经过，春风吹起那窗前的布帘，我看到了她——那个令我朝思暮想的美丽女子。她的脸上正挂着幸福的笑容，这样的笑容，我并不陌生，每当她和我提起那个眉目如画的清雅男子时，她便是这般笑着的。我静静地看着马车远去，车轮在道路上印出深深浅浅的痕迹，细小的尘埃在空中漂浮着，最终都缓缓落定在地面上。“卖胭脂嘞！公子，您生得如此俊秀，想必也有心上人了吧？买一盒回去，得她开心，多好啊！公子？”小贩的话，把我拉回了神。马车已经走远了。我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哪怕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能省下的也不过是眨眼的瞬间，那么短，加起来，还不如小贩说两句话的时间长。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了罢，用两句话的时间。我怅然，但又是欣喜的，至少我省下了眨眼的时间，把她的眉眼刻在了心中。
二我忘不了第一次遇见她的情形。
那是在一个春天的夜晚，朗月无星，琉璃宫中出现内乱。看着平日对我毕恭毕敬的两位阁主竟联合几大门派来逼我让出宫主之位，我又气又恨，与他们兵戎相见。我们打斗了一天一夜，哼，就他们几个老掌门的武功，还想到我面前来耍什么威风吗？然而，我被他们打成了重伤。竹阁主狞笑着走过来，利剑指着我道：“怎么样？我们神通广大的宫主，幽冥散的滋味还好吗？”我愤愤地看着他，又呕出一大口鲜血来，原来他竟趁我不注意时，对我下毒！我悔恨自己的用人不善。眼看着利剑就要刺穿我的胸膛了，我投出一包烟雾散，仓皇逃离了。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踉踉跄跄地往前跑。右臂上被那内奸竹阁主重重地刺了一剑，伤口已深可见骨，胸口又挨了那老掌门三掌，每走一步，身上就疼得厉害。不行，必须要快些找个地方疗伤，不然，我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四周都是一片荒凉，我逃了好久，才找到一间客栈。我本想向掌柜的要一间房，却突然想起这江湖上必定有那帮人的耳目，若被发现了，以我现在的实力，定是自寻死路。想到这一点，我停住了脚步，躲在客栈外面，慢慢观察着客栈里的人们。不久，她出现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黑夜中，辨不清她的容颜，只依稀看到一个身量苗条的文弱背影。她是一个人来投宿的，我躲在黑暗中细细观察，只见她给了掌柜一锭银子，便上楼去了。这也许是个好时机，我心里这样想着，便悄悄运气飞到一颗大树上，从那里，正好可以看见她房间里的情况。只见她静静地坐在桌旁，微弱的烛光照亮她的侧脸，拧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不一会儿，她解开包袱，里面放着一把精致的短剑。我不禁蹙眉，她会武功？那她从师何门何派？我又凝神观察了一会儿，除了店小二给她送来一壶茶水之后，便无人来找她了。我的伤口还在不住地流血，刚才提气上树的时候，又牵动了内伤，痛感已让我冷汗淋漓，再不疗伤，我真地就要归西了。
我跳进她的房间，一剑横上她的肩头，冷声道：“别动。”她好像害怕了，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我正准备将她打晕，却听见她平淡的声音传来，道：“药在我的包袱里。”我愣了愣，她这是什么意思？要我用她的药疗伤吗？怎么可能？我冷笑一声，道：“我凭什么信你？少废话！”正要上前，我却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我已经支撑到极限了。
醒来时，还是夜晚，我正呈十字形躺在一个角落里，还在她的房间里。我眯眼看了看，血迹从桌旁一直延伸到我这里，是她把我拖过来的？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味儿，我转头，惊讶地看着已经包扎好了的右臂，这……是她给我上药、包扎的？我缓缓坐起身来，试着运了一下功，感觉比刚才省力多了，想必是她帮我止了血，有了血，就有了精力了。我轻轻站起来，走到她的床边，她睡着了。顺着月光，我细细地观察着她的容貌，白嫩的脸庞，细长的眉眼，鼻翼正一扇一扇地呼吸着，粉红的小嘴和出一条细细的弧线。那模样，一看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我蹙眉，这小丫头未免也太胆大了，居然敢把陌生男人留在房里，我本以为她会把我甩出去的。想起她那柄短剑，我不禁笑了，看她这样子，十有八九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独自出门，居然把剑放在包袱里而不是拿在手中，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难道她要先拿下包袱，再从包袱里把剑翻出来吗？真不知道她师父怎么会放心让这么个傻乎乎的小丫头独自出门。把我留在房里，也只有这个愣头愣脑的小丫头敢如此了。我又坐到那个角落里，专心疗起伤来。
第二天，天还没有完全亮，她就起床了，醒得还挺早的。她收拾好后，就要出门了，我问道：“敢问姑娘芳名？”她颇为吃惊地回头看着我，拧着一双细眉仔细打量着，粉红的小嘴撅了起来，那眼神，就像在搜寻黎明天幕中光色黯然的星斗一般。她在想什么？我内心猜测着。她看了我一会儿，就走开了。我失笑，她还没有告诉我她的名字呢！昨晚多亏了她帮我上药止血，不然，我就活不到今天了。
三我在宫外养好了伤，招来兰阁主﹑菊阁主，打听到了竹阁主和那几大掌门还在追杀我，便让她们二人将其引来。这次，我懒得和他们纠缠，一个时辰之内，便除掉了竹阁主，并把其余个掌门打成重伤。竹阁主跌在地上，惊恐地看着我道：“你……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还……”我笑道：“就凭你们这些个花拳绣腿，也想杀我？哼，真是笑话！”他恨恨道：“没想到你的功力如此高深，是我小看了你！”我一剑刺穿他的胸膛，他便没了言语。其余那些掌门皆躺在地上，凝视着我。逍遥派掌门向凌风道：“沈钰轩，你这个魔头，竟然如此阴险狡诈！咱们都着了你的道了！”我冷笑道：“我阴险狡诈？不敢当，不敢当。在你们几位面前，谁敢自称‘阴险狡诈’呢？”“你……”向凌风气极，呕出一口血来。我冷哼一声，道：“几位不过是想夺走我的轩辕剑谱，直接说就行了，怎么？怕打不过我？哈哈……也对，你们这些雕虫小技，还想动我吗？只有暗箭伤人了，给我下毒，散我功力，哼！这就是几位掌门的本事吗？所谓的名门正派，不过如此嘛！”向凌风咬牙道：“你！你别得意！为了铲除你这个魔头，我们死不足惜，到时候，武林正派定不会让你逍遥自在！”我慢悠悠道：“拭目以待。”说完，一剑挑破了他的喉咙。青山派掌门雷动天愤愤道：“沈钰轩，你真是心狠手辣，枉为人哉！”我缓缓走到他面前，道：“成王败寇，你就少说两句，我知道你没有得到剑谱，心里不甘。呵，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你们都杀了，看你们怎么夺剑谱！”雷动天惊恐道：“你敢！你就不怕我们武林正派围剿了你那琉璃宫？”我大笑道：“怕？对付一群蝼蚁，我需要怕吗？”我依次结果了他们的性命。与其放他们回去，让他们养好伤再来夺剑谱，不如现在就结束了这祸患。
我回到琉璃宫，另立了一位阁主，惩治了所有内奸，宫内又恢复到了往常那样。
“宫主，属下只查出那位姑娘是明月公子的徒弟，其余……请宫主责罚。”清风道。我道：“继续查。”清风道：“宫主，凌云山庄发来请柬，请您去参加庄内庆典。”我接过请柬，道：“你下去吧，去领杖责二十。”清风退下了。
凌云山庄每年都要举办一次庆典，实际上就是武林豪杰聚会的噱头。明月公子？不是十年前从皇宫出走的六皇子吗？听说性子冷淡得很，不喜与人来往，他何时也收起徒弟来了？想起那个小丫头，我忍俊不禁，从那日对她的观察来看，她的武功弱得很，难道明月刚收她为徒吗？不管怎么样，以明月的武功，教出来的徒弟都不会这么弱才是。明月是凌天的好友，这次庆典，他肯定会去的。我笑了笑，道：“惊风，准备一下，我们去凌云山庄。”
四在凌云山庄的庆典上，我第二次遇见了她。
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白玉般的小脸染上阵阵红晕，和她身旁的白衣男子小声说着什么，那模样不胜娇羞。那个在她身旁的男子，想必就是她的师父明月公子吧，他们挨得是那样近，难道仅仅是单纯的师徒关系吗？看到明月眼中的柔情，我暗暗怀疑。
过了不久，凌心出来跳舞了，席间人都赞不绝口。一舞完毕，凌心已经站在了明月公子面前，席间安静了。只听凌心小声问道：“月哥哥，心儿的舞蹈你喜欢吗？”我身边的几位男子瞬间变了脸色，呵，看来这个凌心伤了不少男子的心了。大家都看着明月公子，只有她盯着凌心看，嘴角还残留着点心屑，真是个傻丫头，我暗暗笑道。明月看着她道：“徒儿，心儿的舞蹈，你喜欢吗？”她愣愣地看着他，道：“啊？师父，心儿是在问你呀！”他轻轻抬手，指尖抹去她嘴角的点心屑，笑道：“糕点残留在嘴边也不擦擦，笨徒儿。”她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有些尴尬地夸了夸凌心。我朗声道：“是啊，轻舞姑娘的舞蹈很精彩，在座的各位都是喜欢得很啊！轻舞姑娘多才多艺，着实令在下佩服。”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我也向她笑笑。
晚宴结束了，她并没有和明月一起，而是单独走了出来。我走到她面前，笑道：“姑娘。上次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沈某感激不尽。”她笑得有些羞涩，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方才在筵中还多亏了你，不然我一定很尴尬。谢啦。”我笑笑：“若非姑娘及时相救，沈某早已归西了，怎有不谢之礼？这是在下的玉佩，姑娘收下吧，日后若姑娘有难，就吹响玉佩，在下定会赶来搭救。”我拿出玉佩来，递给她。她好奇地看了看那枚玉佩，倒也爽快地接下，道：“你真要给我啊？那我就收下了哦。这可是你自己要给我的，不是我要的。对了，你的伤好了没？”我点点头，笑道：“已经好了，让姑娘费心了。天色已晚，在下送姑娘回房如何？”她快速摆摆手，道：“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可以回去。”便转身走开了。
那一晚，我很开心，唯一遗憾的就是忘记了问她的名字。
五第二天，她便来找我了，她问我一些关于明月的事情，脸上愁云密布。最后，她还是决定去找他，而我也要回琉璃宫，便与她同行。
当我牵着两匹快马在山庄外等她时，她不好意思地说，她不会骑马，那双明亮的眼睛时不时偷偷地看看我，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我心里觉得好笑，便叫来了一辆马车。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连马车都坐不稳，她的功力如此之差吗？这点儿定力都没有？看着她在车里东倒西歪的，本来红扑扑的小脸已经有些发白了，我摇摇头，道：“雪如姑娘，你还是坐到在下身边来罢，莫晃摔了。”她愣了愣，脸又红了起来，慢吞吞地走过来，坐在了我的身边。我发现，她很容易害羞。
过了不久，我只感觉肩上有些沉甸甸的，转头看去，竟是她枕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我轻轻叫了她两声，她还是没醒，睡得可真沉。我笑笑，定了定身子。过了两个时辰，她醒了，我低眉看着她，只见她的眼睛里还满是睡意呢！她似是不情愿被雷声吵醒，嘟着嘴呢喃着。突然，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我的肩上顿时轻松了许多，我缓缓活动着僵硬的肩膀，真是个能睡的小丫头！她又涨红了脸，道：“你怎么不叫我？”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是我听错了吗？她似乎在埋怨我呢！我笑道：“在下叫过了，叫不醒，在下也没办法了。”她好像生气了，又好像是害羞了，没有再理我。
突然，车身剧烈摇晃起来，一枚飞镖射了进来，我大惊，拉着她躲过，便闪身到了车前。果然，车夫已经横尸路边了。来得可真快！我冷笑，不知道这次又是那一门派垂涎我的剑谱？我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拿着剑，和从四周跳出来的一群黑衣人搏斗。呵，看来，这次的幕后主使可是花了大精力了，请来这么多高手，不过，也是难不倒我的。她听到了打斗声，走了出来，竟抽出她那柄短剑，和黑衣人厮杀起来。我大惊，这丫头，还真是傻！就她那点儿三脚猫功夫，那么短的剑，还想和他们打？不要命了吗？我大声道：“这里交给我！你去车里坐着！”她道：“那怎么行？我不放心你！”我一愣，道：“不可，你敌不过他们！”说完，便点了她的麻穴，把她推进车里。我快速结束了所有黑衣人的性命，停住了马车，走到车里，解开了她的穴道。她认真地看着我道：“你有没有受伤？”我一愣，道：“没有。”她又说：“你以后小心点儿。”我笑道：“雪茹姑娘是在担心在下吗？”她瞪了我一眼，道：“我不会驾车。”我哑然失笑，呵，这个臭丫头！
刚才打斗的时候没有看路，现在已经走到小路上了，又是黑夜，找不到可以投宿的地方了。我驾着车，感觉到她又走出来了。我大声道：“雪如姑娘，你先去车内休息吧，前面不远处有……”我蓦地顿住，疑惑地抬头，只见头顶有一把油纸伞。我惊讶地转过头去，她正笑眯眯地看着我，道：“这样雨就不会淋湿你了。你看你看，我有伞哦！”她得意洋洋地转动着油纸伞，我看着她的笑脸，心神有些恍惚，心脏跳得飞快，胸中涌现出一股陌生的情韵。她粉红而水嫩的小嘴张张合合，但是我听不到她说的是什么，眼前仿佛还是她的笑脸。直到后来，她惊恐的大叫，说车子要撞了，我才回过神来，赶紧拉住了缰绳，回头看她，她莹白的小手正拍着胸口，一幅惊魂未定的样子。我心中有些愧疚，她倒也没说我什么，只是叫我快点儿赶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