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坏事的开始却天大的喜事,大汉统一本来是件值得庆祝的事,礼官们也安排好了庆典,我这个皇后自然是要出席的,然而那晚和凌羽笙箫彻夜以后,早起时身体却突然感到很不舒服,站起来一阵头晕,肚子里时有时无的呕吐感,早点不仅一点吃不下去,反倒反胃吐出来许多,凌羽在一旁干着急却没有什么办法,只得宣了御医来瞧病,安排在日中举行的庆典也吩咐下去作罢。
白胡子的御医把箱箧放在一边,仔细按着我的脉搏。
“凌羽,庆典还是照旧举行吧,那可不是小事,等会我看能不能坚持去一下,不能去也不该轻易就推迟。”
凌羽本来坐不住,围在床边走来走去,我开口他又停了下来,“庆典是小事,我的皇后娘娘才是大事。”
御医在场,我也假装和他客气几句,“皇上的事才是大事。”
呕~真恶心。
“在大汉皇上可没皇后重要。”凌羽这个皇帝也当得诡异,人前像尊石像,人后却是这般小孩子气乱讲话,要是叫言官们听见,还不啐我一口屎。
在我鄙视的目光下,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调戏御医,“安太医,你给朕说说,是皇上重要,还是皇后重要。”
见凌羽这般乱来,正想为太医解围,他却双手作揖,对着我俩一人一个礼,“恭喜皇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有了。”
“什么?!”我竟克制不住地大声叫了出来,说不出来是狂喜还是大惊。
安太医继续说道,“皇上,皇后娘娘感到呕吐不适乃是因为怀有身孕,体内恶阻所致,我这里开几副安胎的药,过几日症状就会减轻。”
凌羽这时看着太医也是喜不自胜,那张笑开花的脸一点点红上去,“有劳了,安太医,可要尽力为皇后调养。”我重未见过凌羽对一个外人这样客气和尊重,我真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失了皇帝的威严。
安太医一走,他赶忙坐在床衔,俯下身去,要听宝宝的声音,我按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巴掌,“你傻啊,这才多久,宝宝都还没成型,听个屁。”
“哦,哦,哈哈。”被打了还笑得这么开心也就只有当爸爸的人了吧。
怀胎十月,远没有我想象那么简单,就像一场长征一样,离胜利遥遥无期,小到每日的饮食,药物的调理,大到行动的限度,欢爱的克制,都是我和凌羽的必修课,然而虽说麻烦,却让人感到无比开心,我也常拿凌羽打趣,“我怀孕了,你这皇上会不会寂寞啊,要是寂寞就去找两个宫女消消火,我不介意的,真的。”
他的嘴巴一下笑弯,“那些宫女消不了我的火,我的火是座火山,只有你这条离水做的女人才能消,那些小溪小流,只有让我更加欲火难耐的。”
“就你贫。”
空气里仿佛都散布着花香一样粉红色的浓浓爱意,这是我和凌羽爱的结晶,也是我未来的希望,他会有一个怎样的模样,他会有怎样的性格,他将来会取得如何的成就,在怀着他一个多月的时候,我就开始不断的遐想,也是瞎想。
九个月的时候,太医突然说胎位有些不正,我又捏着鼻子吃了大把大把的开骨散,尽管味道令人作呕,在凌羽的安慰下,我还是逼着自己全都吞了下去,再觉得恶心,我也不敢吐出来,我想已经全是孩子的健康,我这幅身体,似乎在这时已经属于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遭受多大的痛苦都变得无关紧要。
凌羽的朱笔终于在黄历上勾到了第十个月份,从邺城里找来的最老道的稳婆也带好了所有的东西,每天守在皇宫,时不时到内殿里和我说说话,一边安慰我,也一边鼓励我,我老是笑着听她讲话,稳婆说我脸上一直有条沟,我问在哪,她就说,“在娘娘的酒窝里哩,看娘娘这开心劲,肯定生个大胖小子。”
那天傍晚,天上便有着微微的雨意,我告诉凌羽,肚子里疼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咬,大概是我们的孩子在往外钻,想出来了。
后来的事变得越来越模糊,记得凌羽跑到门口大声叫着宫里的太监、婢女,帘外没多久就能看到活络的人的声音,匆忙地走来走去,稳婆也来了,她把我安置在了床上,固定好了位置,火架,几把剪刀烧得通红。
痛感越来越强烈,好多声音我听不见了,好多人我也看不见,稳婆拉着我的手告诉我不能光忍着,要用力,我听她的话,憋着全身的力气,每一次都怔得气力枯竭,稍稍恢复,又赶紧再使力,我仿佛看不见,听不见,但是拉着稳婆的手,却像拉着守在门外的凌羽的手一样,我知道,他一定守在那里,我知道,所以能安下心。
下身还撕心裂肺的痛着,我像一台机器有了惯性,还在朝外用力,我想肯定要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我才会停下,产婆在我陷入痛苦中不能清醒的时候扯着嗓子朝门外吼了出来,“有把子,是个带把子的小子。”
按理说宫里是不允许说这样的野话,然而这会怕没人再去责怪稳婆,凌羽冲了进来,接过稳婆用三蒸三曝的百家布裹好的小生命,开心得就要哭出来,他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拨开挡住小脑袋的百家布,笑容,却有那么一霎那地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