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出孩子这事就像一整本彩漫里突然跳出一页黑白,一下把人从编造的五彩斑斓的故事里抽离出来。日夜不停的欢爱,本已让我沉溺其中,累了便睡,有了些许力气便又立即将其挥发,再没有丝毫空隙去思考那些让人崩溃的人生和自我。
言官们的意思是凌羽再纳妃子,本已并不是要为难我,而在我和他们见过面以后,大概因为主脚光环的缘故,这事没有再被提起,而凌羽也再没有乱说话让我扫兴。
世界,又恢复到了我所喜爱的平静安详。
战局没有僵持多久,南宫燕便偃旗息鼓,边境的战报也疏乏起来,而太医院里,一直不能下床的雁奴师姐也有渐好的趋势,骑在凌羽身上,突然听到他说师姐时,一下便没了兴致,开始责怪起自己来,这些日了,我只顾自己一时的寻欢作乐,竟将重伤的师姐完全置于脑后。
师姐由院正和几位院副每日轮流照养着,太医院附近也早早依凌羽的吩咐清理了闲杂,为师姐在皇宫里空出了一处时时安静的住所。
选了礼物,也想好了宽慰师姐的话,拉着凌羽便要去探病,谁知到这没人情的家伙却说,“你师姐还恨着我,我不去,你最好也不要去,她那股劲还没有缓过来。”
我不信一向和蔼的师姐会赌气,更不信她有什么劲没缓过来,叫宫婢们提着胡乱从库房里抓来的灵芝、人参便直奔太医院,谁知真如凌羽所说,师姐在厢房内声带哭腔,却坚决地闭门不见,再三央求也不得见上一面,我只能悻悻。
一年多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把断鸿坞搞得如此支离破碎,还有没了踪影的师傅,见我沉溺在淫欲之中,也不愿再理我了吗?他说他是父母呼唤我的呜咽之声所化,只要推翻大虞我就能回到现世,可是如果我不愿回去,宁愿相信这真实的虚幻,他也就离开我了吗?
我没有再抱怨的理由,凌羽对我很好,好到史书里从来没有出现只有皇后,没有妃子的局面,说是专宠,那个专字,都没有其他女子来对比。宫里的婢女太监也同样如此,没有人不喜爱我,连见过我的大臣也赞不绝口,甚至最离谱的是鬼方派人来恭贺凌羽登基的使者见了我一面后竟在回到鬼方后,大肆吹嘘天朝圣德,把我说成了再世菩萨一般的人物,我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我很开心,开心到不愿离开凌羽的身体,开心一秒都不想睡去,现世?哪儿凉快哪去吧。
然而物极必反,盛极必衰,我似乎也没有逃过这样的循环。
凌羽以汉为国号,也算是了却师傅的一桩心愿,在汉初第二年,发生了两件事,一件好事,一件坏事。
好事是南宫燕终于降了,看到曾经的天下第一大将军被凌羽不动一兵一卒,便耗得他跪于帐下,除了佩服凌羽的谋略,也让人有种尘埃落定的闲愁。
“现在天下完全平定了,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我一个小女儿家,从未上前线打过帐,按说没有资格如此感叹,只是,只是,就像师傅已经了无音信,总觉得手中有什么溜走,也许是远去的风筝,抑或又是断掉的鱼线。
“怎么会没有事情做呢?梦璃,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我们要看着国家健康兴旺,我们要每天彼此相爱。”爱字被凌羽说得音调尤为怪异,我知道他在调戏我,却没有半分心思回应。
“你知道吗?我们是没有未来的,我是这样,国家也是这样。”他不言语,我继续说道,“我们没有孩子,凌羽你知道吗,我需要一个希望,我要把我生命、把我生活所有的意义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这个希望身上,如果没有孩子,人生该拿什么去划上那个句号?国家也是这样,每个人都喜欢我,所有人都完全地听命于我们,这样的国家太不真实,就像我编的一个故事一样,对,这就是我编的一个故事。”
“你不喜欢**了吗?”
“没有,我喜欢。”我伸手去摸他滚烫的脸,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渴望的温度,本以为自己已经是需索无度,但是凌羽,却似乎永远都来者不拒。
我决定不再想未来,不再想希望这种事,这种东西就像现实和现世对于我一样,只会把我逼到墙角哭泣,只会让我在漠视中疯癫,既然如此,没有希望,何不沉溺下去。
我以为我能找到安稳的快乐,直到第二件事,坏事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