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我们都被骗了。”鲜血从握过魔刀的手滴沥下来,长发遮拦住他的面颊,他垂着头,也垂着泪。
眼见自己的大杀器斗志全无,被士兵们簇拥着的司马芳,手中的剑“噌噌”发抖,急喝道,“师兄,杀了慕容鹄!”
他抬起头来,眼里幽蓝的光芒,带着泪水,带着空洞的悲哀,如同鬼魅般直逼司马芳,而司马芳那盛气凌人的气势在他的逼视下,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萎缩下去,化作惶惑和不安。
他稚气未脱的脸刻上了死寂的气息,他是司马芳的儿子——司马云。
“日轮死了。”司马云径直走近司马芳,陆中缝没有阻拦,士兵们和月影都停了下来,月光静寞得吓人,司马云握住父亲的发抖的手,定定望着司马芳那张愠怒和惊慌的脸,“她什么都说了,在养心殿里,慕容鹄把十年前科举舞弊案的卷宗都拿了出来,妈没有错,日轮也没有错,那个人就是你。”
司马芳猛的后撤一步,轻易就挣开了儿子的手,重新镇定下来,“你若是为了这种事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阻拦天下大计,不要怪我不念父子之情。”他抬起头挑衅的眼光望向浅笑着看戏的慕容鹄,“不要以为用这种小伎俩就能离间我们父子。”
慕容鹄又饮下一杯,并不理会。
“师兄,先把慕容鹄杀了,云儿之事,大计落定以后,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愣住的陆中缝醒活过来,凝注身形的他手掌分开,向地上那把血红的魔刀一张,那粘稠着血液和脑浆骨髓的暗红魔刀如有灵气一般向陆中缝飞去,刀柄正好落在陆中缝的手上。
月影的阵势如同受到惊吓的水螅收缩在慕容鹄身前,残存的月影还有数十,但面对孤身一人,提着血刀,目空一切,眼里只有杀戮的陆中缝来说,地上的湿滑粘腻和随处被踩破的内脏,已经说明他们的虚弱。
慕容鹄座旁,苏篁翎纤手捋开耳边的头发,为他斟上清酒,这已经不知道是今晚的第几杯,对师姐招手道,“雁奴,过来陪朕喝酒。”
师姐委身下去,熟练地依偎进慕容鹄的臂弯,两后一王,好不风流,面前的杀伐险境,如若无物。
陆中缝侧过刀身,闭上眼睛,放在嘴前舔了舔刀刃上的血滴,陶醉满足的神色随着双眼猛地睁开忽然间褪去,他运足内力,双脚快到只在人眼中留下模糊的幻影,月影黑压压的阵型一触即溃,就像无形的狂风把黑云吹翻,那把魔刀,那刀的主人,竟无人可挡。
慕容鹄为什么还是这么镇定,我瞄着榻上的三人,师姐虽面无表情,却恭顺乖巧,而慕容鹄和苏篁翎竟举杯对饮,俨然宫廷宴会,他们不怕吗?难道早有安排,慕容鹄这边还有什么杀手锏没有使出来?
事实上慕容鹄作为我那太监文里悲剧的男配,除了恶劣的性格,我并没有为他设定任何武艺高强的手下,即便是月影,在陆中缝这样超一流的高手面前,都是战斗力为5的渣渣,在我穿越进太监文开始直到现在,他就找到了在小说世界里找到超一流高手了?我看不是。 确实也不是。
陆中缝轻易就突破了月影所组成了人墙,最后的月影们拖着重伤,拼了死命抱住陆中缝,陆中缝再想向前一步,倒在地上尚余一吸的月影却抓住了他的双脚,背上,颈上,全是藤蔓般缠住他的黑盔黑甲。
此时陆中缝与慕容鹄只有一步之遥,面面相对,慕容鹄却仍然不知大难临头,伸长脖子凑近陆中缝,张大那双好奇的眼睛,和陆中缝四眼相对,这……慕容鹄是傻子吗?
“啊!!!”陆中缝大喝一声,虎躯一震,缠在他身上的月影摧枯拉朽般四散弹开,魔刀高高举起,刀背反射出一脸纯真无邪的慕容鹄。
魔刀却猛地向后一甩,没有砍向慕容鹄,刀锋所指,是司马芳!
这什么跟什么,陆中缝你有点立场好不好!
刀剑“呛”的相撞,魔刀掷落在地,在魔刀旁,一把短小的匕首闪着青光。
司马云像失意的异乡人,目光涣散地盯着冰冷的匕首,轰然倒塌般跪下,下头发盖住了他垂下去的面庞,膝盖前,几点水渍如细雨润湿。
这把匕首方才在司马云手里正要刺向司马芳。
司马芳虎目怒视,不敢相信,事实摆在面前,却又不得不信,自己的儿子司马云竟然用匕首刺杀他,还是在陆中缝最难施援手的时候,这摆明是要他的命。
“杀了他,陆中缝你杀了他!”司马芳疯狂地叫着,急切地叫着,哪怕面前的是自己的儿子,哪怕司马云已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家到底发生了,竟然在这个时候父子反目,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榻前的陆中缝双手虚垂,面带怅然,意兴阑珊,已经不愿意再召回手中利刃,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慕容鹄,冷笑般弯起了嘴角,没有理会司马云,似乎准备和慕容鹄一样,作壁上观。
司马芳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因为年事已高,动作比不得年轻人那么迅捷,这会却使足了十分的力气,笨拙地捡起地上的魔刀,对着跪在地上呆若木鸡的司马芳,一刀劈下。
人头落地,打水漂般点了几下地板,空洞的声音在静默的大殿里,让人不寒而栗。
面前发生的一切,明明与我无关,但那份难以置信,那种灭绝人性的可怕,却真真实实地透过眼睛,传达到了心里。
鼓掌声,是慕容鹄,冬日的冷气已经侵入到破败的长宁宫,天冷手动,慕容鹄毫不停歇的节烈掌声很快拍红了手,“大义灭亲,司马大人好手段!好!”
接着一阵狂笑,笑出了眼泪。
司马芳褐白的鬓发突然间更显得苍老,老弱的身体发抖,摇晃,终于又被他强行挺直,对着大笑不止的慕容鹄丧心病狂般吼道:“杀!都杀掉,全部都杀掉!”
陆中缝冷冷地瞥了一眼司马芳,略带嘲讽的口吻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别人,“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雁奴师姐和苏篁翎躲在慕容鹄身后,陆中缝如同不留情面的死神,低眉冷眼看着坐在榻上的慕容鹄,举起的魔刀在我眼里变得异常的巨大和恐怖,仿佛这是一场壮严冷肃的审判。
“轰”—— 天崩地裂的声音,阵阵耳鸣,眩得头昏目花,长宁宫一如之前的震动,有武功的自己稳住,没武功的,诸如我这种,就抱柱!
对慕容鹄的审判,一波三折,居然再次被打断,此时长宁宫虽然房架尚未倒塌,实际上却已是断壁残垣的败景,每个人都因为这几次震动而带着不同程度的伤。
除了陆中缝。
陆中缝显然是言出必行的主,一点小小的地震哪里能阻止他,稍稍站稳,一个箭步,便要直取慕容鹄人头。
“手下留情!”身后一声惊喝。
陆中缝头也不回,不耐烦地抱怨,“能不能等我杀完再说,每次都死不了,我还赶着去喝酒!”
手起,刀却落不下来。
如风般的身影浴火而出,由黑到暗红,由暗红转变为淡淡的酒红,那张凝脂面庞在夜色里有了火色的勾勒,更显得俊逸和潇洒。
只是,两指夹住陆中缝这个姿势,略微猥琐了一点,当然读者亲你也可以想象成风流不羁那种……
这人,说来还算陆中缝的弟子,他也是司马芳的幕僚,难不成看我站在慕容鹄身后,就要反戈一击?
虽然他一路死缠烂打吧,但是你懂的,这是肯定木有结果的苦恋,我这文不是耽美啊!
不用猜了,反正都猜不中,我来揭晓谜底吧——这人是……凌羽。
自从逃出皇城地堡我就没再见凌羽使过二指禅,司马芳见到凌羽出招,竟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眼珠惊觉地往后缩着。
随着凌羽的出现,殿门前骚动起来,似是又来了一拨士卒,这会已进殿门,却不是司马芳翘首以待的援军,这拨人,专杀司马芳的兵勇,他们像是凌羽的部众。
“师傅,别来无恙。”
“是你,是要争功的话,我就把他的人头让给你。”
凌羽浅笑,转向慕容鹄,单膝跪下,不是求婚,是行君臣之礼,“救驾来迟,让皇上受惊。”
司马芳咯出来血,指着凌羽的手青筋突起,“凌羽,你……”
“皇上高瞻远瞩,东营和南营的各部将军已经换成了自己人,叛贼司马芳的十万大军已尽收归臣麾下,此时已围了皇城,绝不会放走一个叛贼。”
这些忠心话,这种忠心的语气,就像当日在司马芳家里一般,凌羽现在对慕容鹄又是同一套!
榻上已经没有酒了,慕容鹄带着微醺的醉眼,迷迷糊糊地望着几近崩溃的司马芳,“司马大人,你以为我不知道朕保举的黄仁一心要报父仇?朕就怕你此时不露出狐狸尾巴,等镇南王攻来给了你坐山观虎斗的机会。你方才讲的,调来坐镇邺城的大将,不会就是凌羽将军吧?”
慕容鹄带着胜利者的狡黠顽意,笑着扫视四周,目光落在陆中缝身上。
“我打不过凌羽,师弟,我走了。”
杀人魔王都不保司马芳了,转瞬间刀就架在司马芳脖子上。
陆中缝这么淡定的说要走,凌羽只能把这个难题推给慕容鹄,带着不敢擅自决定的胆怯,望向慕容鹄,似是等着示下,慕容鹄神情严肃,突然间!
捶着桌子,指一指凌羽,又指一指慕容鹄,放肆地笑起来,“凌羽的师傅就是我的师傅,师傅保重,有空常来皇宫玩。”
就这么放过了么,难道就这么放过了……虽说打不赢……可是慕容鹄就毫不在意皇家的体面什么的么?刚刚还被人虐啊!
“凌羽,是你……老夫竟败在你手上”司马芳在慕容鹄的笑声里昏死过去,和他一同躺在地上的,还有自己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儿子司马云,这对父子间到底发生了,成了不得人知的秘密。
慕容鹄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摸摸脑袋,对着凌羽钩钩手指,“凌将军,今天真是皆大欢喜的大团圆结局,不过朕还有个小问题,第一次长宁宫地震,是因为司马芳暗地里购置的红衣大炮所致,第二次呢?”
“臣亦不知。”
“凌将军不会是想坐收渔利,把朕也轰死在这宫里吧?那可不行哦,你看朕的身后,可有你的两位师妹。”说吧,他调笑地望望我和雁奴,凌羽眼中一凛,果然有所触动。
“师姐,我们走吧。”
雁奴师姐自然知道我的意思,向皇帝行了礼,便要离去,慕容鹄倒也不加挽留,这时苏篁翎却也敛服起身,道:“长宁宫破败成这个样子,姐姐可不能带着梦璃逃了,姐姐要去哪,我同姐姐一起去。”
“我和梦璃要回别苑,苏姑娘赏脸,雁奴自然是乐意的。”因着苏篁翎还未有名分,宫里人都以姑娘相称,大概苏篁翎怕这大殿里再生变故,为求自保才和我们走的?不管这么多,她要去别苑,其实我还是暗喜的,不如留宿,不如就和我一起睡,我保证我做不了什么……
在凌羽的目送下离去,原谅我不愿再想起和他的过往,我现在宁愿想想怎么骗苏篁翎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