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兮秋风,景阑摇兮木叶下。
据说每年秋至,景阑山北风拂过,枫叶微脱,满山火红灼然簇簇,山间枫叶铺就一条条碎花红锦毯,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徜步其中,如入画境,如堕梦中。
而皇城北苑便依景阑山而建,遥遥相看,古朴精致的木楼就像画师无意中添上去的“人气”,融入进满山落叶之中,与山,与叶,浑然一体,别苑也因而有了一个雅号——木叶别苑。
现在尚是初春,就没眼福欣赏这景致了。
不过苏篁翎既然来了,我还是要去好好给她讲一讲这别苑的特色,算是套近乎吧,也不外乎美景如画这些,每讲到一处,她总是礼貌地点头微笑,如同三月春水,微微漾开,直到师姐笑起我的促狭来,我才想起,我也没见过景阑山的秋天。
石床还是够三个人睡的。
月光如洗,美人如玉。
第一次尝试。
我转过身子,和苏篁翎脸对着脸。
“苏姐姐,不如把亵衣褪了吧,方才长宁宫火势凶猛,你肯定热着了,我们都是女孩子,不碍事的。”
苏篁翎礼貌地笑笑,“谢过梦璃妹妹,出来这么久了,我不热的。”
失败。
第二次尝试。
我翻过身,“无意”间抬起脚,“不巧”正好架在苏篁翎玉腿上。
“苏姐姐,不如把亵衣褪了吧,这天儿热得紧。”
苏篁翎地忍着我无意的猥亵,仍旧无动于衷,“这才初春,哪里热了,妹妹说笑了。”
失败。
第三次尝试。
我“一不小心”竟然抱住了她,肤滑肌软,真想咬一口,“啊呀,苏姐姐,你好热,是不是方才在长宁宫喝了太多酒,还是因为我和师姐的体温?”
苏篁翎眉心微动,眼角弯过的一点皱褶转瞬即逝,轻轻推过我,“妹妹,我真的不热,不用脱衣服的。”
“那……脱裤子也行。”
我眼睛低低向她那条白色丝绸亵裤望去,果真嫩肤藕肢,一小节白皙的小腿隐隐探出来,和腰间那条白色丝裤仿佛是一种颜色,分不清哪里是丝绸,哪里是肌肤。
“梦璃,别和苏姑娘捣乱。”见我老是和苏姐姐亲热,师姐“一定”是吃醋了,我得好好安慰她。
“师姐,我不要苏姐姐脱,那你脱好不好,咱们都是女孩子嘛,没什么的,真的真的,没关系的。”只管卖萌着把头埋进师姐怀里,没有师姐不答应的。
雁奴白我一眼,果然微曲着腿,就把亵裤褪下……然后……里面还有一层……
“梦璃,天气冷,我多穿了一条。”
再次……失败。
床战三振出局,果然我就算穿越回来了也还是屌丝一枚,更尴尬的是,气氛似乎也被我搞僵了,师姐虽没什么,苏篁翎却好像有些不悦,方才还说说笑笑的三人,一下被我搞得拘谨起来。
我有罪,我悔过……
在拘谨的苏篁翎气氛里,在悔过中,不知不觉睡着了,这个世上的事就那么蹊跷,想要的时候孤身一人,温香软玉在侧的时候却又无能为力。
黑夜静悄悄,春宫芙蓉浦里,苏篁翎魅惑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凉风忽至,衣袂飘飘,搭在香肩上的丝绒缓缓褪去,软玉温香羞赧地跌进怀里,心里突然想起穿越后转换的性别,心里不觉一空,却发现小腹下正是一片火热,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又直耸云天,让人燥热难当,而面前的苏篁翎,仿佛一方清凉阴郁的池水,岸上垂柳,曲线撩人,水中藻荇,丰腴摇曳,我忍不住要把什么东西插入池水,身后却有流云侵身,转过头去,师姐一对酥胸贴在背脊,此刻脑中空白,唯有大火燎原,似有烈火焚身,下身什么东西敏感地激荡出来,摧枯拉朽,一泻千里。
梦境如画,画上桃花沿着不规则的裂痕被撕成两半。
尚未睁眼,下身的尿意却已袭人,妈的!是春梦!我想尿尿!
因为故意睡在师姐和苏篁翎中间,怕弄醒他们,我的手不敢去撑床板,只好靠腰力起来,一边用手去揉眼睛,朦胧睡眼中一副诡异的场景忽隐忽现……
苏篁翎骑在我旁边的雁奴师姐身上,一手捂着师姐的嘴巴,一手拿着匕首,似乎正要朝师姐喉头刺下,师姐此时像是仍在睡梦之中。
我虎躯一震,不,娇躯一振,挺起腰来,躬着身子双手朝苏篁翎猛地一推,苏篁翎是没有推动,师姐倒终于醒了,鲤鱼打挺般滚下床侧,两手护着喉咙一边剧烈的咳嗽起来,一边警觉的瞪着苏篁翎。
纸窗透过的月光拂在苏篁翎脸上,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刚穿越来时的监狱。
“怪不得妹妹总要我脱衣服,原来是看出来我藏了兵刃。”这……你还真把我想得太聪明了,难不成她是因为怕暴露而不愿意脱衣,那不就太可惜了!
“苏姑娘玩笑而已,梦璃不必当真。”师姐稍稍缓过气来,竟又如此逆来顺受地给苏篁翎台阶下。
始料未及的是,苏篁翎却并不领情,握着寸芒的手往后一缩,如同要出击的眼镜蛇七寸后撤,匕首的微芒若蛇信子吞吐,以退为进,整个身体箭般射出去,只是一瞬,便单手由头颅整个扼住师姐的身体,带着一种不可违抗的强势。
师姐弯曲的背脊在墙上冲击出一个半球状的窟窿。
眼中一凛,雁奴师姐显然不肯乖乖就范,双手紧紧抵住苏篁翎握着匕首的右手,死命不然她刺下来,电光火石间,苏篁翎右手手腕一扭,匕首竟脱手而出,在三个人注视下一道意外的弧线,正好落在我脚边。
师姐趁这个间隙,吃力地站起来,不解道:“苏姑娘,我们无冤无仇,你……”
苏篁翎抢过话来,“因为皇上还会在叛乱时专门派人去找你,会让你和我一样躲在他身后,他还看重你,如果一个人有牵绊,便不能一心一意,我背负着颠覆一切的使命,所以,注定不能有你。”她微微转过头来瞥我一眼,“梦璃妹妹,对不住你了,今日这房里的人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救命之恩,来世再报。”
话犹未落,竟徒手欺身到墙角的师姐旁,铁腕死命掐住师姐,苏篁翎细骨藕肢,却有着不输于司马云的怪力,饶是师姐武艺不弱,却动弹不得,此时脖颈涨红,嘴巴张开也发出声来。
我已经见过了那么多人死去,不管是素不相识的兵勇和月影,还是有过短暂友谊的司马云,他们的死在心里如冰雨般落下,不是痛苦,也不是悲戚,而是对那份冷漠的凉郁有着深深的恐惧,人和人在为了自己或别人博斗时,惨烈的程度,并不会亚于没有思想的飞禽走兽。
穿越至此这么长时间,我仍旧还是个看客,无能为力,还是有力无能,也许我并没有真正去思考。
就像现在,带着雁奴师姐挣扎时的窒息压抑,空气凝结滞固,习惯了看客的我,习惯了随遇而安的我居然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满脑空白,无动于衷。
脚边匕首的青光刺进眼里,有那么一瞬间,心里的麻木被刺得抽搐,我捡起那把匕首,颤抖着卯足全身的力量,向墙边冲去……
苏篁翎回过头来时,师姐却紧紧抓住了她铁骨做成的无情双手,好像连时间也慢了起来,我清晰地看见苏篁翎双手扬起,把不肯放手的师姐带入半空,脑海中,最后一个场景,师姐双脚离地,苏篁翎的手腕却仍旧被师姐死命抓住,我怀着对这个无所不能的女主角深深地恐惧,不顾一切地刺了下去。
那双不敢相信的眼睛,那种不愿相信的神色甚至掩盖了苏篁翎的痛苦。
我恐惧面对身材娇小的苏篁翎,却像是在和一台电脑下棋一样,似乎永远不会赢,似乎永远都在恐惧,恐惧这不过是留有后招地。
我的眼睛,和苏篁翎并无二致,都是滞缓空洞的难以置信。
为了平静那份痛苦和不安,我一刀一刀地捅了下去,皮肉翻腾,血肉模糊,手不像我自己所能控制,手已经停不下来,直到苏篁翎渐渐瘫软,直到恢复一丝半毫神智才发觉气喘不止,直到师姐的眼睛也变得和我一样——难以置信。
我,还是我吗?
苏篁翎双眼如同一方秋池,生机消逝,渐渐干涸,就在弥留不再之时,别苑似乎又震动起来,若说是地震,脚下却又没有震感,而房梁上偶然掉下来的物件打在身上,居然片刻就粉碎成灰尘,烟消云散,回过神来,四周的景物,包括师姐,周遭的一切竟然像上次昏迷时那样一点点消逝,一点点崩溃,可这一次,我却并不如昏迷那般眼睛整个一片晕黑,房檐、屋梁、案台、茶几、陶瓷、壁画,所有的一切背后,不是黑暗,而是光——白色的光,像是无云的天空。
窗户给白色的天空戴上枷锁,整个房间的布置也是一片纯白,我正躺在一张单人床上,身上盖着洁白的羽被,我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转换,正要神展开的去问导演,场景布怎么换了,脑袋却又一转,从刚才的惊悚中清醒过来,“不对啊,这不是演戏,可,这是哪里?”
心里的声音不觉自口中问了出来,身旁一个人按着我的被子坐在床边,我转过头去,那人,正是师傅采薇道长,但他却一身西装革履的打扮。
这什么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