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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上元节的乱
书名：太监文的逆袭 作者：阿森纳 更新时间：2016-12-13 22:22 字数：3410
绿呢轿帷里探出来的云鬓蛾眉饶是从远处惊鸿一瞥，仍像是芸芸众生里的出水芙蓉，美玉无瑕的脸庞仿佛笼罩着奕奕光彩，周遭的灯火通明旋即模糊成黯淡的背景。
“苏篁翎？”我声如蚊蚋。
凌羽不作言语，但微颔之。
“要不要通知太守和总制大人？”
“先不要打草惊蛇。”话犹未落，那四人抬的官轿已转过拐角，消失在视线之中，倏忽间凌羽左手仅余的四根手指触及到我的手腕，身体瞬间仿佛羽化一般，脚不沾地，凌空追了过去。
那官轿在人群中穿行，并不引人着意，只是抬轿的四人似乎并非寻常力夫，其脚步虚浮，在闹市中凌波微步，如在无人，而眼神更是警觉，好几次凌羽就要近前，却急急收住脚步，不过这也证明了轿中人应是苏篁翎不假。
“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去找我们的哪位大人。”凌羽显然对偶遇苏篁翎显得喜出望外。
转过街角，躲过灯市，穿过人群，跟着这官轿绕街转巷，却发现，竟又回到了开始发现苏篁翎的地方！
“我们被发现了？”未及我开口，凌羽循着眼角的方向往后瞥去，却发现人群里似乎有几个躁动的黑影，正追了过来。
而前方，四个轿夫几乎瞬间一齐加快了步伐，显然尽皆用上了轻功，轿身已虚凌过地面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而赏灯的游人未尝惊呼，官轿便已消失不见。
“梦璃，拉紧我。”
凌羽提了一口真气，猛然加快了速度，我已无法看清他脚步的交替，只能见着如幻影一般摆动的身形。
凌羽一路于阑珊灯火中觅着那点绿呢的轿帷，如同猎鹰追寻猎物一般死咬不放，尽管轿夫们卯足全力，距离却被凌羽越拉越近，凌羽用他仅余的四指抽出长剑，清光乍出，杀机已现。
仿佛俯冲而下的猛爪，就要收拢爪尖。
却抓空了。
灯市的十字路口，凌羽的身形微微朝前倾斜，这是他每次出招前凝聚内力，蓄势待发的征兆，眼看着他就要放下我提剑向前，面前却出现了两抬绿呢官轿，交错而过，向相反的方向疾行。
凌羽呆住了，追了许久的猎物一分为二，身后的追兵也渐行渐近，脑后那领头的人高声喊叫着什么，像是要威胁我们停下的意思。
“不能让这些杂碎拖住了，走。”凌羽拉紧我，脚尖一点，稍一怔忡便飞上了屋檐，追着一抬轿子而去，站在屋檐向下看，此时邵安的街道就像金红色流光的河流，河网交错，波光粼粼。
官轿如同河里的一叶扁舟，卷起轻帆，吃饱了风，正全速前进。
凌羽在屋檐上踏瓦而行，因为没有游人的阻挡，速度快了不少，只是脚步用足了力，每每将瓦砾踩下街道，引得身后一片叫骂。
轿夫们似是慌了神，几个转角下来，自己把自己带进了死路，前面已是高墙，再无退路。
凌羽将我放下来，执剑面向官轿，挡住了轿夫们的退路，轿夫们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从轿沿中抽出事先藏好的武器，准备作困兽之斗。
堂堂大虞安南将军兼断鸿坞内堂弟子解决这几个小喽啰怎么说也是手到擒来的事。
然而事与愿违。
凌羽长剑飞舞，轿夫们虽然无还手之力，却仗着飘忽虚晃的轻功与凌羽周旋，凌羽几个劈砍竟都落了空，只能急忙回身用剑气护住身形。
几个回合下来，凌羽竟被四人围在中间，已处于守势。
四人愈战愈急，月色映衬下刀光剑影仿佛三九冰雪，朝中间的凌羽簌簌落下，眼看凌羽滴水不漏的剑舞渐渐慢了下来，有了破绽，四人一齐朝凌羽脑门直直砍下来，刀已到，剑却还停在半空，败像已露，性命堪虞！
不知道是空间还是时间，反正有什么东西在此刻停了下来。
五个人仿佛凝结。
定睛看去。
是左手的两指！
陆小凤！
自从凌羽解决初晴用过左手的那个什么二指禅以后，我就再未曾见他使过，今天又用了出来，足见这四人不是等闲。
轿夫们武器全被夹住，动弹不得，凌羽趁势紧握剑柄，就要拦腰横扫。
霍然间，尖锐的破风声，下意识感觉到的危险信号，让大脑如被电击，是暗器！
暗器从轿帘而出，直奔战局以外，它的目标……是我！
暗器那点格外刺眼的光在瞳孔里愈加放大，躯体仿佛就要被蚕食，生命的烛火似乎就要被它吹灭，我却还是无能为力，一如既往的无能为力……
又是凌羽。
他的左手如同有着让一切停止的能力。
暗器是接住了，凌羽却在回身救我时被人偷袭，血迹从衣衫中浸染而出，腿脚也遭到重创，伏在我肩膀才又稳住身形。
我又一次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连累他，再一次接受他的好意，他的牺牲，接受这一切本不属于我的爱……
而我，无以为报。
祸不单行，也就在此时，数十名名身着与游人无异的便装，但袖中武器半露出来的追兵接踵而至，一时间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这次不仅前后受敌，还身受重伤，看轿夫眼里的凶光和凌羽紧皱的眉头，要全身而退，似乎已成奢望。
“我早就该死了，我是个该死的人，为什么要连累你。”流淌的鲜血终于让眼泪决堤，我的声音，本来不属于我的女声，如同梦呓。
我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几次，每一次靠着凌羽死里逃生，每一次都因为自己让他陷入险地，我又算什么？
我既不是他的梦璃，更没有让他舍身相救的意义。
其实我是最不重要的，我是不该存在的人，我是这个世界以外的人，根本不值得任何人珍惜。
凌羽用淌血的右手抚摸过我的脸庞，“和你死在一起，是我凌羽无能，”那言语如在轻笑，“可是啊，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吗。”
凌羽重新凝聚起剑气，我知道，现在作困兽之斗的，换成了我们。
峰回路转。
突然间，身后数十“追兵”却齐刷刷跪了下来，正当我们一头雾水时，领头的人单膝下跪，抱手道：“小人乃雍州总制大人刘瑶麾下校尉，奉刘大人命告知将军，探子来报，南军有一小股轻骑从雍州南部借山间小道越过雍州防线，动向不明。”
说完，他从腰间取出一块军牌，上面画着一个刘字。
不论如何，似乎终归是得救了。
“刘大人呢，为什么不早告知于我？”
“大人现在雍州前线驻防，所部兵士也在前线，离邵安最近的，只有将军的兵力可以调动了，”那将看了一眼被逼进墙角的轿夫，“刘大人怕苏篁翎会策反邵安城将守，未免打草惊蛇，特指派小人所部便衣来寻将军，不知将军有事在身。”
凌羽似有所悟道，“之前误以为你们是歹人，所以才四处躲避，”说完又是挥手一指，“这轿内，可能就是苏篁翎。”
未待官军们用强，轿帘缓缓掀开，走出一人，却不是苏篁翎，而是一个衣衫破烂，佝偻萎靡的小老头，老头脸上有大块的伤疤，此时却扯着这些伤疤放肆地笑着，在夜色里简直狰狞可怖。
“安南将军，你已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郡主早料到你会追轻功更好的马氏四常，哈哈哈。”
凌羽似是一怔，眼里如剑光一样的青芒重新凝聚，“校尉，速去通知城守，全城戒严，不得放走一人一马。”
“苏篁翎策反的会不会就是城守，然后里应外合？”想到之前进入雍州的骑兵，我不免担心到。
凌羽穆然怔忡，竟然拿不定主意，而对面的小老头仍旧旁若无人地放肆笑着。
“将军，不如先将这群人绑了，严刑拷打。”校尉提议道。
小老头又是一声大笑，从袖里拿出一个方盒，方盒上密布小孔。
这盒子似乎在哪里见过，似乎有个一样笑得很诡异的人喜欢用这玩意……
是日轮。
凌羽显然比我先想到这一着，“快躲开！”，凌羽一声惊呼。
果不其然，方盒里银针乱射，如连弩般万箭齐发，兵士们尽管被凌羽警醒，却仍有人躲避不及，死伤不少。
幸而陆续还有不少兵士赶来，至少在人数上，我们仍占着绝对的上风。
只是我们躲过这一轮暗器以后，轿夫和小老头都已消失不见，只余下空无一人的官轿。
现在的局势似乎比想象中还要遭，尤其轿夫逃走后，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凌羽愣在原地，半天没有言语。
“凌将军？”见凌羽杵着，领头的校尉似是在催促凌羽决定。
“此时再派人去雍州军所，一去一回，就怕远水救不了近火，罢了，这是安南将军兵符，你速去别府找我的副将，一同去军所搬救兵，苏篁翎还在城内，今晚我定要捉她出来，至于城守，我现在就去找他。”一面指示着一切，凌羽一面扯下衣衫，简单包扎了伤口，眼里出现了我重未见过的竣严。
“等等。”凌羽急声叫回校尉。
“大虞的绿呢官轿是几品官员所乘？”
“小的长在军伍，并不知晓官制。”
“三品以上，方用绿呢轿帷。”言毕，凌羽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哎，这个要我怎么解释呢？我总不能说大虞的官制其实就是我胡诌设计出来的吧？
情势危急，也不遑凌羽多问。
“如果是三品以上，他们策反的对象就不该是城守，城守虽身居要职，却不过六品。”
“不是城守，那又是谁呢？难道他们不是为了骗开城门，趁上元节奇袭邵安？”军士们陆续点起火把，校尉展开地图，果然越过雍州防线，内防空虚又是州府的邵安是地图里唯一值得一博的要地。
“不是邵安，是上党军粮仓。”凌羽带伤的手指向地图上邵安以北的一个小据点。
“那？”校尉想问什么，还没问出来。
“苏篁翎策反的是掌管军粮调度的钱粮经略使，速去通知城守，雍州军所那也派个人去，传我命令来援。”凌羽有些懊恼，有些急切，但现在我们也算终于摸清了方向。
可是凌羽，真的玩得过我智勇双全的女猪脚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