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真没事吗,要不要先去医肆?”
“不碍事,再说我们已经没有时间耽误了。”
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马车行得极快,车辕经过凹凸不平的路面,车身颠簸摇晃,凌羽草草包扎好的伤口又浸染出些微血迹,可他自己却依然熟视无睹。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慕容翎的目标是上党,万一我们去驰援上党,邵安又被袭?”
“邵安毕竟是州府,就算雍州内部兵力空虚,邵安也不是一支轻骑兵就能攻下的,而除了邵安,值得令慕容翎大费周章的地方,就是上党了,那里有整个雍州军过冬的军粮。”凌羽话毕,马车猛然刹住,掀开车帷,雍州钱粮经略使的府邸已在眼前。
凌羽腿脚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恢复,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走,沉重的敲门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
开门的是府上的老管家,而府里,也只剩下了这个管家。
剑架在了管家脖子上,管家却依然辞色不改,那份从容不迫的风度竟出现在了这个并不起眼的管家身上,实在引人生疑。
“你是什么人?”凌羽厉声问道。
“小人不过这府上一个管事的,大人不必慌张。”管家直视凌羽,不卑不亢。
我怎么有种主角被配角唰了的感觉。
“小人家在经略大人府上已历三世,懂事以来,家父已是这个府上的管家,家父填沟壑以后,便交给小人接手。”
“我们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经略使现在何处?”
管家仍是自说自话的境界,“经略大人世代为官,效忠大虞,保卫雍州也非一日,没曾想终究敌不过南人三寸不烂之舌,如今已然南逃,只有小的不愿离去,还独自守在府上。”
“经略使走了多久了?”
“大人来晚了,已经有半个时辰,现在怕已出城多时。”
“从哪个方向走的?”
“四辆马车,从四个方向。”
“苏篁翎果然不是一般的女流之辈。”凌羽轻叹一声,把剑从管家脖子上拿下,垂着头看着剑锋,似是无奈。
“倒不苏篁翎的主意,是小人的主意,要是府上还有马车,小人还会毫不犹豫地把他驾出去。”管家的声音如在轻笑。凌羽气急,刚落下的剑锋挥到管家脖颈,剑身上已有血色“你就不怕死吗?”
“小人本来怕,后来苏郡主来过府上,小人就不怕了,这世上的事也许就没有什么怕不怕,也没有什么本来,小人以为经略大人效忠大虞几代,定会守节,可是大人降了,小人本以为自己不会改变心意,见过苏郡主以后却仿佛身不由己,”管家声如鬼魅,大笑不止,“不是身不由己,是心不由己。”
说完,那本已划破的脖颈逆锋而上,笑声顿时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