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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八、对影成双
书名：剑阙红颜 作者：红楼隔雨相望冷 更新时间：2016-12-13 22:19 字数：2128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落在水云笺上，霎时将未干的墨迹晕开。
“啪”的一声滴在纸上，却像是同时滴在了两个人的心上，墨南楚身子一震霍然转身：“绡儿？”
“啊…啊，抱歉，是我失态了。”雾绡慌乱地想要抬手擦去眼泪，却被墨南楚一把握住手腕。
眼眸深邃地望进雾绡眼底，墨南楚的声音里满是疼惜：“绡儿。”雾绡身子一颤，正要说话，却又怔在了那里——墨南楚缓缓抬起另一只手为她拭去泪痕，自己却垂眸掩去眼中神情，声音魅惑低缓：“你答应过我的事，为何食言？”
“对不起。”雾绡强忍心中难过答道，顿了一顿声音终归平静，“但我也有我的苦衷。”
“罢了。”墨南楚欲言又止，终是垂了手，从怀中取出一块上好绣帕递给雾绡。
雾绡拿那块绣帕拭去眼角之泪，深吸一口气道：“南楚，今晚带我出去散心好么？”
“怎么。”墨南楚微笑起来，“对我墨府之景感到厌倦了？”
雾绡脸上现出一丝戏谑：“那是当然。你墨府再大，我在此处半月，难道还不厌倦？这可是你这主人招待不周之过。”
“好。”墨南楚闻言脸上现出疼惜之色，轻轻颔首。
当晚亥时初。梨锦濯湖湖畔。
夜渐深，濯湖附近已是人烟稀少，雾绡和墨南楚在平整的湖畔摆上了一张小几对坐饮酒，几上是一壶上好的醉红尘。
墨南楚微微俯身为雾绡斟上一杯酒，雾绡也不推辞，素手端起白瓷酒杯细细啜饮，不多时就饮完了这杯酒，墨南楚也默默饮下一杯。
两人一时无言，就在月下你一杯我一杯的饮酒，直到月上中天，才忽然听得雾绡微醺的声音响起：“南楚…”
“嗯？”墨南楚的声音被酒意渲染，显得更加慵懒魅惑。
“你为何对我这么好？”墨南楚闻言讶然抬首，正对上雾绡有些迷离的眼神，一时勾唇一笑，又低下头去：“绡儿，你醉了。”
雾绡却未止住，声音里醉意更浓又透着丝丝清晰的肯定：“你…喜欢我？”
墨南楚呼吸一窒，端杯的手瞬间顿在空中，抬起头却是神色如常，微微一笑，妖冶而魅惑：“绡儿，你真的醉了。”
雾绡垂睫，纤长的睫羽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随即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朝着墨南楚笑道：“南楚，我为你跳舞吧。”
“好。”墨南楚露出一丝惊喜，“跳什么？”
“《花朝》吧。”雾绡一顿，“那是你我初见之时我跳的那支舞，是么？”
“是。”墨南楚笑笑，“我本以为你那日没看见我呢。”
“怎么会。”雾绡迷蒙的眼中蒙上一丝惆怅，“你那般耀眼的人，即使淹没在人群中，也能一眼就发现的。”
“绡儿，你…你今晚和平日很不一样，你可是有什么心事？”墨南楚略一踌躇，还是道出了这句话。
“是么？”雾绡慵懒一笑，眸中波光潋滟，“不说那些了，我为你跳舞吧。”
墨南楚颔首，立即有仆从递上一管玉箫，他伸手接过置于唇边，一曲明快的《花朝》顿时流淌而出，雾绡深吸一口气，立刻在月下旋舞起来。
柔带飘扬，玉腕款摆，纤细的腰肢仿佛灵蛇一样轻舞，修长的腿在裙摆下若隐若现——雾绡仿佛浑身都弥漫着明快的气息：她眸中的眼神是明亮的，唇角的笑容是欢乐的，舞动的身姿是活泼的，移动的脚步是轻快的；如海棠的潇洒锦绣，似紫藤的灿若云霞，像丁香的淡雅芬芳，琼花、牡丹、杜鹃、铁迷…分明是姹紫嫣红却没有生命的花朵，却被她一一演绎，此刻的雾绡，仿佛集百花的美好于一身，透着夺人心魄的魅力！
墨南楚看着雾绡旋舞的身影，眼神渐渐迷离起来：沐着月华，她白色的罗裙浸上一层银色的神秘光华，而她清雅的脸庞也镀上了华丽的光泽，显得仙气渺然却不真切，只有眼神是一如从前的清冷，带了醉意的复杂眼瞳更显深邃，像是一个缓缓旋转的漩涡，在漩涡的最深处却是漆黑的看不到尽头的世界！那么漆黑，那么悲哀，那么…痛。
墨南楚的心中狠狠一疼，几乎忍不住就要冲上前去将那个旋舞的女子拥入怀中，可是心中有个声音却把他的脚步钉在原地：墨南楚，醒醒！记住你的身份和使命！你不能再沉沦下去了！那么清晰的声音像是烙铁烙在他心上，缓解了他心中撕裂的疼痛，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痛——那是放弃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的深沉的无奈。
“人生既无常，何意惧别离？”耳边像是又响起了雾绡的那声叹息，终究也只能无奈地垂眸一笑。
妖冶的面容上，那丝微笑那么魅惑，却那么苦涩。
终究，要背道而驰吧。
箫声渐渐高亢起来，已经到了高潮，雾绡足尖一点地，身子立刻腾起，再落下时，已是稳稳当当地落在湖畔的一块圆石上，裙裾飘扬，广袖微舒，在月下美艳不可方物，只是那站着的身影却在顿了两秒之后微微摇晃了一下，随后竟然不受控制地倒了下来！
“绡儿！”墨南楚微惊地唤了一声，立即抛掉手中玉箫上前接住了她。
雾绡安然地让自己躺在墨南楚的臂弯中，脸上的醉意仍未散去，眸子像是盛着天上的星辰般明亮，她微微笑着：“南楚，你没说错呢，我果真醉了。”
“胡闹。”墨南楚眼中嗔意一闪而过，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将雾绡扶至原位坐下，一旁的侍从立刻会意地上前斟茶。谁料，雾绡却推开那杯茶道：“不，南楚，让我喝酒。”雾绡眼中的痛苦一掠而过。
“好吧。”墨南楚无奈地看她一眼，随即对侍从吩咐，“随她，撤下去吧。你们也下去，留下一坛醉红尘便好。”
“是，公子。”侍从不敢违抗，片刻间此地就只剩了两人。
气氛依然沉闷，两人如方才一般你一杯我一杯地对饮，雾绡眼中的醉意也越来越浓。
月上中天，两人的影子映在地上却隔着遥远的距离，那个身影相融的夜晚仿佛已成回忆，然而烙在心底却不敢将它唤起，一旦忆起，便是鲜血淋漓。
所谓对影成双，不过是奢望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