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浅浅不再多说,扶着东方瑾向寒潭外面的小木屋挪去。他的病是十岁那年落下的,原因便是这寒潭里泡了几个时辰,身体受不得上面的暖风,一吹便疼痛难忍,到了冬日更是别说体内本来阴寒,冷风刺骨时节,越发不好。
不禁感叹,他究竟怎么活过来的。
“殿下也苦,拜访名师,交了他阴诀,冷的才好些,不过交代过,不能再平白受寒受热。”莫汐然帮衬着把东方瑾扶到了床上,开始解他的衣服,“你说的办法未必不好,只是治标并不治本。劝他放弃修炼很多次了,可是为了生存……”
原来是武功绝学,造成的,华浅浅不禁赞叹,怪不得了……
她默然地从身上拿出金针来,可是手上因为乌头的毒素侵扰颤抖的厉害,根本无法施针。
“让我来吧。”
莫汐然抓住了她的手,将金针接过去。浅浅一晃,从他手中逃脱出来。
他又指了指屏风后面,说道:“身上的衣服太湿,亏了殿下护着你没让你泡在寒潭中太多时候,你快去把衣服换了。”
华浅浅看了看衣服,拿起来便走去屏风后面换。
“莫大哥,你知道东方瑾如此骗我吗?”
她不认为莫汐然会和他合谋欺骗自己,可他们既然已经认识这么多年,那么当年自己救了莫汐然,也就并非偶然才对。
“莫大哥,你是东方瑾派去华国的细作吗?”
屏风外面莫汐然正在忙着施针,东方瑾命悬一线,他身为医者决不能犹豫。可是华浅浅的话总能动摇他,若东方瑾死了……莫汐然立刻止住了如此恶毒的想法,继续施针,又回答浅浅的问题。
“阿浅!”
“嗯。”她站在屏风后等着他的答案,她希望他说不是。
“我和殿下相识幼年,他不弃我孤儿的身份,赏识我医术高超,也因为我救了他,才将我带回了宫里。”
华浅浅想听结果:“所以呢?”
“所以,四年前他飞鸽传书,说深陷华国皇宫,叫我速去接应,然后派我入皇宫好好打探情况。”
心里咯噔一声,虽然华浅浅猜到了,但听莫大哥亲口说,还是十分震撼。
“是他?四年前潜入皇宫的那个人是他?”华浅浅突然觉得好笑,那年她初来乍到,为他包扎放他离开,可却从未想过和他有这样的因果,“骗我,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可知她不知道的还有更多,莫汐然今天便全都要告诉她:“他对我说,他喜欢那个救了他的女孩儿,他叫我跟着你进宫去找,可我却很自私,没有告诉他你就是那个救他的女孩儿。我,是不是真的很自私……”
“哼,知道了又怎样,不见得,他会待我更好一些……”
叹气,她换好了衣服,走到了床边,看着面色苍白的东方瑾静静地躺在床上,心里不知所措。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原来看他何尝也这么淡淡的?难为他这么多年想着自己,她的心中禁不起爱恨交加,分不清该怎样看待这个男子。
莫汐然施针完毕,二话不说便拉着华浅浅出了木屋。
“莫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她挣脱开他的手,惊恐地看着他,刚才莫汐然的力道太大弄痛了她。
“走,我带你走,莫大哥带你走,带你离开黎国,离开华国,离开这些争斗是非,绝不再让你受伤!”
华浅浅心中一振,只觉得脸上发烫,可心里却充斥着内疚。她回头看看那木屋,满眼,满脑子都是东方瑾,她可以走,便剩下他孤独地支撑。
“我们都走了,谁来帮他?原本害他的人太多,偏巧别人他不轻信的。”
莫汐然双手握拳,他低头漫语,仿佛是在忏悔:“你身体里有一只虫子,是他让我为你们种下的,他之所以上一次相信我们没有苟且,是因为如果有,你会死……”
华浅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大哥在说什么,她其实不想再听下去,她怕真相太过伤人,自己接受不了:“不要说了!”
“他这样牵制你,要你们华国助他登上皇位,你还要在这里继续受委屈吗?将来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给不了你长相厮守白头到老,你还要继续帮他吗?”
华浅浅身形不稳,往后一跌坐在了地上,冰冷的石子路让她近乎崩溃。东方瑾说,花好月圆人长久,东方瑾也说,他不会让她死的,如果这一切只是为了皇位……
“阿浅,我喜欢你,喜欢救我的你,喜欢雨里的你,喜欢脸上带着伤疤,心里却如此善良纯真的你。”
华浅浅眼泪已经啪嗒啪嗒地滴了下来,她动手自己擦拭着,听了这话又觉得极为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