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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残烛晓风向他阁（九）
书名：北帝南皇：夏之明央 作者：七千笠 更新时间：2016-12-13 13:53 字数：2233
傅湛难得安安静静在牢外等她，听见脚步声回身笑道：“出来了。”夏苑只觉这一句太过亲昵和平常的话，弄得她心里的火堆积燃烧似烛芯即将燃尽之时快炸了一般，但她仍是冷冷淡淡地回了一声：“嗯。”
傅湛一直跟在她身后，没有出声。这样异样的沉默好像他不存在一样。她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不如以往轻快，似乎沉重了不少，像是此刻的心情。夏正意再无情，终究是她父亲，看到他受那样的折磨，她还是会有一丝不忍。虽说她不愿背上弑父的罪名杀了他，可是，落到身后这人的手上，必定会受尽屈辱，生不如死。要怎么办？
他既然想用与自己至亲之人来胁迫自己禁锢在这王城之内，短期内大概不会对爷爷他们下手了。她可以松口气，只是不知道，罗姨和老管家，还有青乔，会何时来？这期间，必须要争取适当的机会才好。
“你变安静了，苑苑。”自昨日重逢，傅湛说话，落在她耳中，总是这般犹如叹息犹如受伤。
“是么？”她问，眉毛不经意轻轻一挑，“安静了没什么不好。静下来，才能想清楚许多事情。”
“以前的你，即使是在父皇面前，也不会安安分分，如今我好不容易与你重逢，你却视我如不见。”
夏苑冷笑一声，“傅湛，你大约忘了，我那时不过是个小孩子，心性未定，自然吵闹调皮。而今我就是这样一个除了必要时候，不爱轻易开口的人，你还要囚着我做什么？”
身后是一片沉寂。她再次冷笑，撇下身后的人独自离开。
其实他的目的，她大约是清楚的。他不过就是想把自己禁锢在他身边，可是这原因，她自己都十分迷惑不解。幼时她觉得他是因为自己和傅深走得近，少年心性才会想要自己一直陪着他，如今她忽然对这个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原因头一次有了怀疑。
脑中似有一团迷雾，伸手去抓，它便散开，待一收手，又重新聚拢。
她惟一坚信的，是不能被困在这牢笼之中，爷爷他们，也必须要平安无事。
她走近自己的屋子，见外面守着的宫女多了起来，其中有好些，都是些生面孔。“姑娘，有位故人想要见你。”女官向她行礼道。”故人？离开云至之前，在王城里面认识的人太多了，所谓的故人，她猜不到是谁。不过看到这些多出来的宫女，难道这位故人，是宫中太妃？傅湛应该不会将自己身在王城的事情透露给人知道吧。
满腹疑团往内试探着走，她实在拿捏不准屋内坐着的是谁。屋内的熏香味道不似先前那般闻着令人舒心畅快，虽然这六月的天已有几分燥热，晚间却勉强算得上凉爽，为什么会点着让人觉得清凉的香料？
她探头朝内，桌旁不见人影，桌面上却有一方丝绸帕子，光泽亮丽，一角绣了薄荷叶子。薄荷叶子？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不断否定脑中涌现的想法。然而，屏风后面慢慢走出一个人，她只觉惊诧万分，当场呆愣。
“原来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啊，四姐。”那人慢吞吞道。
“五妹，你怎么——”夏苑上下打量她，满头钗环，正式的宫装在身，衬得她华贵逼人。“你怎么会成了傅湛的妃子？”夏星她竟然，在父亲受罪之际，在家人生死未卜之际，成为了傅湛的妃子？
傅湛绕过她在桌前坐下，“五妹我若不是托四姐的福，岂会有此等尊贵的身份？四姐老早就逃命去了，可惜我们一家，无辜收到牵连，若非我机警，恐怕你如今见到的，便是我的死尸。”
犹如当头棒喝，夏苑不可置信问道：“你说是我连累了你们？”
夏星半掩檀口，笑得风情万种，丝毫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莫非皇上还没有对四姐表明心迹么？四姐你可是他心心念念了十年的人啊。啧啧，十年，四姐，我该说你什么好？那么小，便是个狐媚胚子，就将皇上的魂儿给勾了去，不愧是我的四姐。”
一口一声四姐，使得她的耳内无端发疼。狐媚胚子，她以前曾听母亲这样说过娘亲。她不解，便去问娘亲，记得娘亲当时愣怔了许久，方才露出浅浅淡淡的笑容，道：“是骂人的话，苑儿以后不要这样说别人，明白了吗？”懵懂的她，轻轻点头。夏星说，傅湛念了自己十年，就是因为幼时的不甘，所以不愿放过自己么？
“你的意思是傅湛是因为要抓我，才把你们抓来的？”她仍旧有些难以置信。
“不然呢？”夏星懒懒地斜她一眼，“因着四姐的缘故，皇上不日便要封我为妃，这宫装好看么？”她一壁说着，一壁站起来转了个圈。华丽的宫装恰恰委地，在地毯上发出迷眼的光彩。
饶是在家屡屡遭到她的冷嘲热讽，夏苑早就适应了，但她如今娇媚慵懒的样，说话句句带刺，明里暗里，皆有所指，偏又弄得自己好像天真无邪的单纯少女，实在令夏苑招架不住。“你今天来我这儿有事吗？如果没事，烦请你回去歇息。”
夏星轻飘飘扔出一句话，道：“我只是来奉劝你一句，别想着从这里逃开，自抓到我们之日起，皇上就特意为四姐你准备了许多惊喜，不想那糟老头子有任何损伤的话，就乖乖在这儿呆着，省得大家受苦。”
一丝寒芒掠过夏苑艳丽的眼眸，她满心失望，“你才跟了他多久，心便被他收买了，居然还为他来做说客。”
“啪！”那个耳光来得太过意外，夏苑始料不及，脸颊挨了重重的一下，那半边脸麻麻热热的，似乎已经肿了起来。“夏苑，你这话说得太早了。等你到了成为他的女人之时，我看你还有没有资格来笑话我！言尽于此，多说无益，既然你要自找苦吃，日后就别怪我不念及姐妹之情，与皇上联手了。”
她被夏星这番话说得心惊胆颤，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夏星目光狠辣，眼梢微微往上翘着，夏苑这才发现，她长着一双极为妩媚的丹凤眼。“如此，我便多谢五妹善意的提醒。你既已与傅湛志同道合，我本就亲情寡淡，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这一耳光，姑且算作对我大逆不道之举的惩罚。你若再欺凌我一次，我可不会像以前那般饶恕你！”
“呵！”夏星轻蔑一笑，眸中似有光彩流转溢出，“四姐的话，着实令我惊讶，不过，孰强孰弱，很快便能见分晓。”她收起桌上的帕子，扬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