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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与君相见意悠悠(三)

书名:北帝南皇:夏之明央 作者:七千笠 更新时间:2016-12-13 13:53 字数:5158

    夏苑在瑞庄城停留了一日,第二日拂晓,天还未亮开,她便去退了房结账,牵着乌金走人了。昨日才停了一日雨,今日雨又淅淅沥沥下起来了。她在道上偶尔遇见身披蓑笠的来往的人,便下意识地皱眉。

    骑马时自然不能用伞,可要她穿上那么一件蓑衣,还不如淋雨自在,反正她身子骨强壮,并不畏惧淋一番雨。身后马蹄声响起,她料想是有人急着赶路,便扯着缰绳,让乌金往旁边去,给身后骑马之人让道。

    那人骑着马靠近,却在身侧减缓了速度,她侧头一瞥,恰瞥见那人打蓑衣斗笠中露出一张脸,薄唇弯起,带着些许玩味戏谑的笑,“明央,该伤心的是我,为何你要独自淋雨?”

    夏苑淡淡将目光收回,一言不发,扬起马鞭抽了乌金一鞭子,乌金便急速奔驰起来。“明央,你等等我!”身后是他的叫声,被雨声混杂得有些模糊。

    过了一会儿,卫修终于追上了她,在开口占她口头上的便宜之前,先扔过来一件蓑衣给她。“纵然你身体强健,不过我们定和的雨不比你们商朝,这雨还要绵绵下上好一阵呢,你确定淋这么多天的雨,都不会出岔子?”

    夏苑默然,拽着蓑衣的手收回了本打算扔回给他的动作,她将蓑衣套在湿透的衣衫外面,淡淡地道了一声谢。卫修唇畔的笑越发温和明朗,她只无意扫过,惊觉那笑似拨开了所有的云雾,倾泻而下的阳光。

    “傅深……”她呢喃道。

    “傅深?”他歪着头重复着表面简单实则玄虚无尽的两个字。

    夏苑脑中一根弦猛地被人撩断,她瞬间反应过来,假装没有说出也没有听见什么。卫修望着她轮廓明显,艳丽中透着柔和的侧脸若有所思。“商朝傅氏……是个不简单的人呢……”他唇畔扬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极轻极轻地念道。只是那个不简单的人,真是耐人寻味,有意思。

    他扬起头颅,唇瓣翕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又侧过头来,对夏苑问道:“明央你准备去哪儿?”她斜睨了左边的男人一眼,道:“京都。”夏苑回答得简短利落,卫修听了反倒心生怀疑,只觉得这丫头八成是胡言乱语糊弄自己。

    但事实上,的的确确是卫修小人之心了。她只是认为他太过莫名其妙,甩了两次他还能跟着自己,她不如直接告诉他自己要去的地方,他若存了跟随自己一路的心,有个熟悉路线的人,她会少走些弯路。

    “明央,佛家说万事讲究一个‘缘’字,而今你要去京都,我也要去京都,你我二人恰可以结伴而行。这一定就是佛家所言的缘了。”卫修厚颜无耻,兀自说道。

    夏苑统统无视他的话,忽然掉过头来,认真问道:“阿修,你既是定和人,必然清楚通往京都的路哪条更近吧,我去定和有些事要办,你能否带我走小道?”

    卫修脑子里来来回回盘算了好几遭,迟疑了片刻才道:“我确实是知道的,只是我走的次数极少,不能保证一定走对路。你一路走来也瞧见了,我们定和,别的没有,就曲曲折折的山山水水极多,岔路多了,我哪记得清。”

    他心里却偷偷做好了打算,如果她坚持要让自己带路,就捡最远的道走,临近京都,再带着她绕上两圈,说说不定这么走着走着,感情就出来了。反正他有够无耻,够阴险,连卫樱都说自己脸皮厚到了一定程度。

    她不疑有他,顿时犯了难,若是这样老老实实走,只怕容易被青乔碰上,本来想抄小道,但眼前这人对那路并不肯定,万一绕了远,娘亲迟迟收不到信,定会惊动爷爷的。“唉!”她叹了口气,姑且冒一回险吧。

    “阿修,你带我走小道吧,我信你,你莫要给我乱带路。”前路漫漫,没个人领路,真不知要走到何时。“好。”卫修听了,笑着点头应下。“这两天雨下不止,我们先走大道,等天放晴了,就走小道,如何?”

    夏苑被他一脸谦和地征求自己的意见,弄得心中激起异样的感觉。不知为何,突然就软下语气,轻轻点头,“你随意,我毕竟对这儿不熟。”

    如此走了五天之后,天终于放晴了。久雨初晴,碧空如洗,无风无云。艳阳普照,晒得人身上暖烘烘的。卫修与她打农田前经过时,她的目光一直停在绿油油的麦田里面。“阿修”,她忽然唤道。

    “明央。”他立即含笑驾着马儿靠她靠得近了些。

    “我们是不是走了好久了?这麦田的麦苗儿都长高了一寸多。”

    卫修瞧瞧青翠的麦苗,温柔道:“这便是百姓祈雨的缘由所在。”

    夏苑也只认得那是麦苗,衣食无忧的大小姐日子过得太多。后来逃离云至,心中有恨,便从来只知为了报仇而努力让自己强大。从未有人跟她讲过麦苗的生长还与雨水有关这类特别的事,一时露出了孩子般的好奇,一双妩媚的大眼里,闪动的皆是好奇,偏着头等他解释。

    卫修干咳一声,正色道:“春日乃是万物生长之时。经过寒冬的历练,这些庄稼,急需滋润。若是缺水,便会减产,百姓收获不到与期待中等量的粮食,就会挨饿。春雨绵绵虽惹人厌,却是让所有庄稼都长了起来。就如你们所见的光秃秃的树,在春日回暖之时,抽芽抽得特别快。不消多久,树干上尽是脆嫩欲滴的新叶儿。这是同一个理。”

    她似懂非懂点点头,目光放在田埂上嬉戏玩耍的一群幼孩身上,流露出淡淡的怀念与哀伤而不自知。卫修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踌躇之下,终是将手伸到她面前,“明央,经过春雨的润泽,这些庄稼都会带上春雨的味道,很是好闻,你要不要去试试?”

    “可以吗?”夏苑眼神有些迷茫,然而心中的期待竟似枯原上面的一点火星,被他隐含诱惑与煽动的话语一吹,顷刻燎原。

    “当然可以。”他用坚定的语气告诉她,然后,他便瞧见她伸手过来,将一只秀美的手放于自己的右手掌内。

    掌心相触的那刹,她察觉到一股短暂的酥麻感从贴合的掌心中间传至四肢百骸,迅速地汇聚在心间。她被这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惊得身子一软,下意识地就要收回手。

    孰料卫修已经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一贯温和笑着的唇抿得有些发紧,露出微微发白的唇线。他触到了她左手指节处那些又硬又厚的茧,心中涌起一阵怜惜。他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左手也有那般厚那般多的茧,意味着什么。

    她到底是为了谁,一人一骑只身前来定和,变成这般自强独立的模样,却连春雨润万物的常识都不知晓。他收敛了心思,牵着她的手往田间走去,田埂上的草叶上雨水汇成滴,尚来不及被太阳晒干,他拉着她走了一路,足踝处的衣衫下摆,便沾了一路的水珠。

    但是夏苑没有出声,她体验到了新奇至极的感觉,冰凉的水珠沁透衣料,踝上传来淡淡的凉意,她竟没觉得异常,仿佛是向往了许久这样的感觉,今朝终于得以实现。

    她又想到卫修方才所言,拿鼻子贪婪地吸着新鲜的气息。“阿修,阿修,真的有春雨的味道!”她兴奋地大喊。卫修头一次对她笑出了八颗雪白的牙齿。

    商朝处北境,那儿的空气浑浊带着些许飞扬的微尘,哪儿能与这南边儿刚下过雨后的空气相比及?她果真是个单纯无知的孩子,一点点小事,都会兴奋得大叫。然而她冷静下来的时候,却又冰冷疏离,全拿人当做不存在。

    此刻的她,恰如他为她起的名字。“明央。”他心里念着,便轻声唤了出来。“啊?”她沉浸在一遍生机之中,意犹未尽地应了一声。“没什么……”卫修浅浅一笑,遮去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带着她将农田环绕了一圈。

    眼里闪过不舍,夏苑仍旧毅然翻身爬山马背,昂起头对卫修道:“阿修,你说过,雨过天晴,就带我走小道。”

    他愣怔片刻,缓缓启唇,笑道:“好。我走前,你跟着我,跟不上可不怨我!驾!”说罢,他扬起马鞭,狠狠抽了马儿一鞭子,马儿撒欢,跑得飞快。

    路上还有水坑,里面积了水,马蹄踏过,溅起点点泥星子,落在夏苑眼里,说不出的好看。她呆呆望着卫修策马远驰的背影,只觉心中从未这般恣意自由过。稍一缓神,立即指使着乌金,紧跟随着卫修而去。

    一时间,宽阔的道路上,一男一女,一前一后,策马狂奔,好不自在惬意。春天,是真的回来了。

    二人走了大半日,到了一处岔路口停下歇息。卫修抚抚自己马儿长长的鬃毛,又看了看乌金,笑道:“明央,你怎么舍得在它换毛的时候带着它出来?”

    她张嘴欲问他如何知晓。他忙止住她的动作,道:“这马儿的毛发粗看并无不同,仔细一瞧,却能发现,它身上有些地方的毛发又粗又亮,而有些地方的毛发偏细,颜色也后黑亮。”

    她听得一知半解,咂咂嘴,叹道:“看来爷爷说的话也不全对。虽然酸儒书生很不讨喜,但你很厉害,知道许多东西,这些是爷爷也不知道的。”

    听他赞扬自己,卫修哭笑不得。这丫头明明是自己被人保护得太好,太过无知单纯,倒称赞自己厉害。他笑着摇摇头,道:“明央,等你长大一些,你会知道,这些事很平常。我之所以能瞧出来,不过是因为我心思比旁人细致一些,以后,你也能像我一样的。”

    她在心中嘀咕,才称赞他一句,他说话便谦虚起来了,看来定和的男子也不如何,禁不起夸,爷爷说的有些话,还是挺对的。

    小道实在过于偏僻,人迹罕至,是以野草树木长得极为茂盛。途中许多地方,因为树木太过高大繁密,几乎密密实实地阻断了光线,底下幽暗寂静。马蹄声惊起几只鸟儿振翅飞去,反倒越发衬得其中深幽。

    夏苑屏住呼吸,一颗心悬得紧紧的,警惕地留意四周的动静,似乎只要自己一松懈,随时会有危险一般。明明暗暗之中,一只手伸过来,将她的手握住,温暖实在的触感令她心弦一松,呼吸也缓缓吐露,“别怕,出去就好了。”

    她不由自主地点头,虽然不知他看不看得见。过了一会儿,前方的亮光越来越明显,她暗自松了一口气,不想,卫修握着她的手,倏然松开了。她不禁掉头,疑惑不已:“阿修?”

    “嗯。明央,你先出去吧。”他的嗓音低沉醇厚,明明是温柔的人,为何声音却不似那种纯然的柔和呢?夏苑没想太多,路子狭窄,确实不容两人骑马并排通行,她只能出去等他。

    外头的鸟鸣清脆,她听得一声怔忪,险些忘了卫修还在没出来。她的目光便停在像极了荒林荆棘丛生的一条小小密道的藤蔓缠绕成的架子出口处,卫修驾着他那匹浑身脏兮兮的灰马出来了。

    “明央可是担心我,所以面带忧色?”卫修唇角一挑,笑容浮出掺杂着丝丝轻佻。

    夏苑认真瞅了瞅他,见他并没有什么地方令自己觉得奇怪,径直掉头,继续前行了。卫修跟在他身后,慢悠悠地。

    他一边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背影猛瞧,一边沉思,过了好一会儿,发现那背影与自己的距离太远了,扯开唇角又是一笑,不急不缓喊道:“明央,你走错路了,该走这边。”

    走在前面的夏苑闻言一愣,心底不知怎地,莫名滋生出些许不快。她意识到这一点后,紧皱眉头,这样的情绪打从十一岁之后,就再也没有体会过,为何此刻?

    她拉紧缰绳,带着乌金掉头回去,默默跟在卫修身后思考问题,时不时抬起头来,瞅一瞅他的背影。他的身子好似太过瘦弱单薄,这般弱的人,为何还能令自己不快?

    她想到与自己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几位兄长,虽然同他们打照面儿的次数屈指可数,且他们都被父亲逼迫着读书,习武甚少,身子也不似阿修此般羸弱,阿修还会武功,为何身子长得并不强壮呢?

    她一双明眸在卫修的背影与自己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番,发现他似乎比自己,没高出许多。只不过她完全忽略了两点,其一,卫修并非商朝人,身子自然不如她平日所见的男子伟岸;其二,卫修此刻坐在马背上,上半身虽不比她高多少,可他还有腿呢。

    前面的卫修似乎有所察觉,转过头恰对上她抬头往自己身上瞄。于是,他轻轻一笑,道:“明央瞧着我的背影,是不是比你平日所见的男子都要潇洒直挺些?”

    可怜夏苑由于鲜少接触男子,并不知道这话说得轻佻,甚至多多少少带着暧昧,只一味点头似有所悟,道:“虽然你瘦弱了些,不过我尚能分辨出哪儿是你的后脑勺。”

    诚然夏苑此话只是委婉透露了自己比他没矮多少的事实,可落在卫修耳中,这便是赤裸裸的鄙夷了。

    然而卫某人脸皮厚至一种境界,眼眸眯眯,心思一转,便苦口婆心误导小姑娘了:“明央,你可知道,男人不能长得太过粗糙,那样不讨喜,你就适合和我这样柔弱一些的男人在一块儿。你不是会武功么?正好可以保护我,而我心情好的时候,也能跟你切磋切磋。”

    “粗糙,是什么意思?”她不解,听到要自己保护他时,顿时露出鄙夷的神情,却在听到他下一句,说要切磋的时候,双眸哗的一下,亮了起来。

    卫修便是拿捏准了夏苑一心扑在武艺之上的事,才说出这么一番话,将她的心思套得牢牢的。

    “所谓粗糙,就是……”卫修有些词穷,他本来想说,压在你身上,你会喘不过气来,但只要一对上她纯粹的眸子,便不由说不出口。

    “就是什么?”她不死心地追问。

    卫修眼珠子骨碌一转,道:“就是那个人皮肤不好,胡子拉碴,摸着咯手。不小心撞到他手臂,你会觉得十分硬实,说话声如洪钟,太过伤耳,气息过于粗重,无所顾忌。嗯,没错,这就是粗糙。”他意犹未尽地为自己的解释再圆了圆。

    皮肤不好,胡子拉碴,摸着硌手,手臂硬实,声如洪钟……这些,说的不都是爷爷么?原来爷爷长得很粗糙啊。她默默在心里记下,打算日后有幸回到家时,一定要告诉爷爷粗糙的意思。

    而卫修浑然不知,自己本是在忽悠这丫头,不想让她心有所属,无意间却将夏苑的爷爷给划了进去。倘若他知道了夏老爷子有多么宠爱夏苑,定会追悔莫及,捶胸顿足。

    可是,长得粗糙就不讨喜?爷爷虽然面上严肃,其实很是慈祥啊。她十分奇怪地打量了一眼卫修,心中却感叹道:无怪乎爷爷不喜欢酸书生,一个嫌对方满口酸言,假仁假义,一个嫌对方长的粗糙,不讨喜。

    她忽然十分庆幸,幸好她娘没有强迫着她学习诗书,只由着她随便念了两句,识得字,不然自己定也是酸掉牙的书生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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