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时代中文网 > 古代言情 > 浮世残花 > 章节目录 >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书名：浮世残花 作者：何要浮世 更新时间：2016-12-12 23:36 字数：2868
夜幕下的汴州都城显得尤为宁静，虽正值立城之日，许是汴州温润的气候养育出了城民温婉的性子，街道上热闹归热闹却不失秩序。
放下茶托，执起茶盖在茶碗上刮开浮沫，将一只手指放入还冒着热气的茶水中。许久，待半只手指变得微微有些发红后才拿出。下颚紧绷的弧度越发深刻，白净得有些不正常的面容沉着而静雅，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些什么。眼眸中恍若有一团如何也晕不开的墨，深沉到如临深渊地狱。
房中弥漫着时隐时现的苏合香，幽幽琴音在四周荡开，若是忽略掉窗外的景象倒像是进入了另一片无人仙境。
生来就带有弱症的七皇女自幼被凤后养在深宫之中，这位皇女比之凤后膝下皇子有过之而不及的便是从未在宫宴王公大臣面前露过面，就连女帝后宫见过她之人都少之又少。若不是七皇女有个身份显赫又得圣宠的父君，想来也不会有人会记得她罢。
“此时已过申时，若换做往日殿下已经用过晚膳了，今日为何到了这个时辰也不见殿下起身……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年纪不大的男子怯怯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略有些踌躇的询问着另外几人。
年龄相仿性子却更成熟些的男子清喝了一声：“凉夏，莫忘了没有殿下恩准，我等不得擅自进入殿下寝殿。切莫擅作主张，注意自己的身份。”
“是。”
深秋季节深宫大院之中穿堂风一阵阵吹过，枯黄的落叶随风飘向皇宫各处，每日都有宫人清扫但被废弃的宫廷院落中却无人管理。逐年的堆积一年一年的腐烂导致整个院落中弥漫着腐臭难闻的气味。
宫门前的匾额已破旧不堪，早已看不出匾额上的宫殿名，不过早些时日听宫人提起过，此处应是当年深得女帝恩宠却因生产而死的秦君宫殿。整个扶訾皇宫中，唯有秦君殿中才种有月桂花树。
泛黄的花粒落了满地，对于一个从未出过寝殿宫门还未长成的孩童来说，月桂甜腻的花香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好奇的循着花香一路进入了宫殿，小小的身子因为自幼的弱症比之同龄的孩子显得弱小单薄许多。
苍白得近乎无色恍若一接触到阳光就要消融的面容精致非常，混然天成的眉眼想是名誉天下的画师也未必能画出如此神韵。
落下的花粒混杂在披散在肩黑如鸦羽的发上，捻起一颗花粒放入嘴中，淡淡的花香充斥满腔，香味比之桂花糕更为浓郁醇厚，霎时对这种香味莫名的产生了好感。
深秋夜里的凉风吹过拍击着残破的门窗，发出的“吱呀”声引得对于从未见过月桂树的孩童一惊。环顾一下四周才发现已入深夜，如同一个受惊的小兔般，慌乱的躲入宫门之中试图减轻些内心的恐惧。
自出生到现在从未受冻挨饿的孩子无助地抱着双膝，口里念叨着：“父后，父后，栾儿好怕，栾儿好怕……栾儿好怕……父后，父后……你为什么……不来寻栾儿，父后……父后……”
“殿下，殿下，别怕，染尘带殿下回家。殿下……”那般年岁的孩童音中带着独有的软糯，清雅得令人觉着心安。
抬首便见一生得极为好看的男子披着月色霞光移步走来，恍如天降，身携浅淡月桂香气，笑意浅浅却令人想要依赖。堪堪不过十岁年华的万俟染尘在那时已露倾国之姿，美而不露声色想来用来形容他是在适合不过。
想来，无论岁月如何变迁，世间如何沧海桑田，她穷尽一生也无法忘记初见他时的场景，再也感受不到初见他时心中的悸动。一切的一切都给了他，她的爱慕她的执念，几乎疯狂的迷恋耗尽了她一生不多的情感与激情。
自那日后，女帝便将万俟染尘赐给了她。
“殿下，该用膳了。”
方才经由太医诊脉针灸浅眠不久的夙沙栾翛在此时最为易怒，却因万俟染尘的关系，在潜移默化中一点一点地改变。
夙沙栾翛双手双足常年冰冷似没有一点温度，往日用膳时贴身在她身边伺候的侍人都会将一个暖炉放到她手中，无论冬夏春秋。如今因为万俟染尘的到来，便由他为夙沙栾翛暖手。
柔若无骨的双手温暖的温度通过冰冷刺骨的双手直达心底，万俟染尘轻笑着道：“殿下现在可还觉着凉了？”
“不了。”放下骨筷，一脸期待地望着他，“我们去御花园好不好？”
“殿下，凤后吩咐了这些饭菜殿下必须用完，若是有剩下，凤后会责罚染尘的。”
“那，那本宫用完了染尘就陪本宫去御花园，好不好？”年幼的孩童会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玩物一块麦芽糖，或是别的物件别的小事而哀求别人，多数人在这个时候大多都会心软，更遑论求人的是平日里从不说一句软话的七皇女。
万俟染尘无可奈何地揉搓着夙沙栾翛的双手，“殿下，殿下既然想出去，能不能告诉染尘为何要去御花园？”
上一刻眼中还闪耀着光亮的孩童无由地一下暗淡了神色，唇瓣蠕动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挣脱开被万俟染尘捏握着的手，拿起骨筷继续将碗中的饭菜送到口中。
许久，正当万俟染尘要离开时，她才开了口：“听宫人说，父后产下了一个小皇子，仔细算算，如今怎么也得四五岁了罢。常常听人说，本宫这个弟弟生得粉雕玉琢，漂亮得不像样。本宫呆在这宫中从未出去过，整个宫中除了贴身伺候本宫的几个宫人外，本宫从未见过外人。”
话说到此，夙沙栾翛突然停顿了下来，“就是母皇与父后，本宫也甚少见到。本宫时常在想，何时能见到这个弟弟，他是否像宫人说的那样，那样令人喜欢。是否像阜淳送给本宫的这个玉雕娃娃，如此可爱令人心生怜爱。”
夙沙栾翛手中的玉雕娃娃做工雕刻得异常精细，用巧夺天工也不定能形容。芜妄暖玉本就难得，遑论如此天成的工艺，有价无市想来说的就是这只玉雕罢。
“本宫的弟弟叫阳升，想母皇之意定是想让他如同初升的阳日般，不受一点黑暗的侵害罢。听说阳升时常会到御花园中玩耍，本宫便想着，去看看，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眼。”
“染尘听说，今日凤后会随太后上山祈福，十殿下会留在宫中，我们可以到凤后宫中去看看。”
楼下一阵喧嚣将久久陷入沉思的夙沙栾翛拉回现实，耳边琴音依旧不断，杯中茶水却已凉透。
“子时一过，本宫便回皇城，万俟染尘，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何必再如此不愿面对？你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罢。”
琴音停驻，“呵……殿下说得好不轻巧，什么也没发生过，殿下何时绝情到了这般地步？”
“无需多言，过了子时，你我便是路人。日后还请万俟公子莫要再出现在本宫面前，也莫要再做如此不顾后果之事。”
“既然殿下恨透了我为何殿下府中还留着那处阁楼，为何不索性将它一把火烧了，连着那棵月桂树，一把火烧掉不就好了？”万俟染尘生得极美，比之凤后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那身气度想来令所有王公贵族家的公子都望尘莫及。
移步走上前来，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将夙沙栾翛双手捏握在手中，指尖在其手背上不断地摩挲着，“想当年，染尘就是这样为殿下暖手的，殿下的手依旧如此白皙修长没有瑕疵，却不像当年那般，冰冷刺骨。”见她有挣脱之意，免不得用尽全身力气抓握住她，“殿下，殿下，就这一次就好，殿下。”
滚烫的泪珠落到手背上时已变得冰凉，“殿下……染尘已别无所求，染尘……只求，殿下能记得染尘便好，日后，染尘定不会再去叨扰殿下不会再如此无理取闹，只要，殿下记得染尘便好，好的坏的，记得便好。”
双手被松开后，拧着眉瞧了眼还留有痕迹的泪痕，又望了一眼背过身去双肩在不住颤抖的万俟染尘，起身离去。
“后会无期。”
月上中天，五光十色色彩绚丽的焰火伴随着轰鸣声直达云霄，在漆黑的夜空中绽开一朵一朵绚烂的花蕊，在一瞬间将整个汴州都城的每一处照亮。站立在都城各个角落的人们欢呼着，笑闹着。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