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辞,你说我是不是变丑了?”
绯辞握着玉梳划过姒柒允乌黑油亮的长发,对于他的话不闻不问,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姒柒允也没有因为他没理他而放弃,手掌抚着脸颊,看着铜镜中模糊不清的影子,“我是不是因为怀孕变丑了?我是不是变胖了?你看,我肚子上都长肉了。”说着还要真的撩起裙袍给他看自己肚子上的肉。
无法地放下手中的玉簪玉梳,扶着额无奈地道:“我的主子啊,你怀孕都快三月了,有点肚子是正常的。您就别担心了,没有变丑也没有变胖,就是因为有孕稍稍长胖了那么一点点,主子依然还是那么的美。”
“真的么?”
看着越来越不正常的姒柒允,绯辞再次拿起玉梳的手不由得一抖,那双满是期待的眼睛闪着水光直直地看着他,就好像有无数小虫子在全身爬动,麻痒难耐。
“主子,早膳已经摆好了,可是要现在用膳?”
进来传话的涟秋对绯辞来说无疑是个解脱,看着姒柒允转移了注意力,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殿下到没有?”
“呃殿下早些进宫上朝,昨日就已吩咐过今日缶王进宫,得在宫中呆到晚间才得回来。”
姒柒允本还算得上高兴的脸瞬间垮下,自他怀孕以来,整个人的心情全都表现在了脸上,用不着去猜想就知道他此时的心情如何。看这个样子,在殿下未回府之前定是不会好过了,这怀了孕了男子当真是喜怒无常到了极点啊。
“是么?”还未等绯辞给他插上簪子,就扶着腰移着小步向外室走去。这个样子还颇有些怪异,因为裙袍本就做得宽大,再加上他也只有三个来月的身孕,肚子只能算得上是微微凸起。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就开始这样扶着肚子走路。
原本处处注意言行举止,时时隐藏心中所想,对着殿下总是小心翼翼的少爷,怎么怀孕之后在殿下不在时变得这般怪异甚至有些不可理喻。或许殿下在时更甚只是不是不可理喻而是变得太会撒娇。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很奇怪。
迈着碎步的脚一驻,众人的心也在这一刻被提了起来,“你们说是不是因为我变丑变胖了,殿下为了躲我不想看到我就进了宫到晚间才回来?”
几人相顾无言,心中哀叹:“主子啊,人家都说怀了孕的男子到四五个月时脾气会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可是主子啊,你这才三个月的身孕,怎么就变得这样彻底。”
“听说今日缶王要进宫了?”
“缶王?缶王是谁?”
“哎呀,我倒是忘了,白常侍你进宫时间不长缶王也在封地呆着甚少回京,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被唤白常侍的男子懵懵懂懂,一手撑着偌大的肚子,一手由身边的侍人扶着,看上去年纪不大一脸的娇弱与稚气。另一男子身着华丽宫装,眉眼间带着光彩熠熠生辉,朱唇染红,发髻严谨,言语间手脚都带着些与身份不符的动作。
“你年纪小不知道,想当年那缶王就如同现在的三皇女般,温文儒雅绝代风华,面目生得是顶好的,也不像其她女子那样滥情。这样的女子可不是人人都喜欢的,就是太过痴情了,哎说起来缶王也是个可怜的。”
“可怜?为什么?一个王爷怎么会可怜?”
“你懂什么,顾好你的肚子就好,也是只有你有这个福气,进宫承龙恩也不过几月就有了皇嗣还偏偏什么都不懂不知,陛下还护着你。那几个大人物膝下都有皇女,就是你再生一个也对他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说话的男子言语间带着浓浓的艳羡,看着他的大肚子有些心烦索性也就不看了。
看着二人领着宫侍走远,夙沙蔺蕤摇着玉骨扇笑着从茂密的花丛中走了出来,拍掉衣袍上沾染的花粉。洁净的锦靴面上还蹭了些绿色的草汁,她不甚在意地放下撩起的袍角转首对着从同一地方出来的夙沙栾翛道:“没想到绕道去永福宫还能听到母皇的臣侍议论咱皇姨,你说我们算不算是听到了宫廷秘辛?”
“也只有你才会无事到躲在那儿听这些男子的闲言。”
“小栾儿不是也听了?”一手伸过去遭到一记白眼,讪笑着收了回来。“你说是不是因为母皇父后和皇姨之间发生过什么,皇姨才这么多年没有进过京的?我倒从来没有见过她呢。”
“你何时像男子般这么碎语了?”
“呵呵,我只是好奇嘛,那民间话本中不是常写这样的故事么。姐姐妹妹同时喜欢上一个男子,最后那个男子跟姐姐妹妹其中一个好了,另一个就远走他乡不再见他们。由此因爱生恨,再说皇姨只是被封在益州,到可以进京时都不入京,皇城中还有他的亲父。况且皇姨都快四十的人了还不娶亲,肯定是当年发生了什么。”
“你这般好奇何不快些到永福宫一探究竟?见一见皇姨。”
太后居于永福宫多年,一直深入简出在宫中诚心礼佛,就是宫宴也甚少参加。今日整个永福宫明显不同于往常,就是在宫中走动的宫侍女官都比以往多了些。因为太后将近二十载未见过的幺女在今日入宫,女帝为让太后一解思女之情特将为缶王接风的宫宴摆在了永福宫。
未入正殿时就听到殿中传来了太后欢喜非常的笑语,夙沙蔺蕤略有些揶揄地道:“看吧,现在太后可顾不上你了。”
二人进到殿中,正座上太后坐在中央,女帝与一女子一左一右坐在太后身边,他牵着二人的手笑得异常开心,脸上的褶皱也变得甚是明显。曾经风华绝代的脸上还挂着些泪痕,俯身到右手边女子的耳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还伴随着些笑语。
“儿臣参见母皇大父,母皇圣安,大父金安。”
“免礼罢,坐下罢。”
“是。”
“我家蕤儿栾儿来了,呵呵,可认识这人是谁啊。”
被太后指着让二人认的女子生得与女帝有几分相似,但更多的还是像眼前的太后,落落风姿,只是这双眉眼同女帝生得一般无二极为温和,脸上岁月的痕迹较浓看上去年纪似要比女帝还大些。
“可是皇姨?”
太后开心的笑出了声,今日是特别的高兴,不管别人说什么只要与自己幺女有关的事都会很开心。“咱们蕤儿可真聪明啊。”
“皇姐,可是凤后所出的两个孩子?”
女帝淡淡一笑,本是同女子般生得柔和的眉眼生生染上了属于帝王的厉色与霸气,此时眼中带着笑意温柔的看着那个女子道:“嗯,你一出去就是二十余载,当时蕤儿不过刚刚出生,好像还没有出月你就走了罢。这一晃都二十多年了,就是栾儿也要娶亲了。庥祁,你也老大不小了。”
缶王瞬势钻进太后的怀里,“我就知道一回来你们都不会放过我,其实,我在封地时已经迎娶王夫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说呢?是哪家的儿子?相貌如何,性子如何,你怎么就随随便便的成亲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益州的官员没有一个上奏的?”
“父后,我已经三十有七了,这么多年都未成亲不过是因为没遇到合适的罢了,这次成亲自然也不是随随便便。是在去年年初成的亲,因为我想亲自与你们说,也就让官员不要将此事传出去。你们也知道我年纪大了,能娶到一个不错的男子已经很难了。”
“我儿说的是什么胡话,我儿天人之姿怎么都是那些男子得了便宜。他可有随着你进京?”
“自然是来了,只是他身子不适我便没让他随着进宫。”
“可是有孕了?”
“嗯,六个月了。”说到此缶王脸上染上了淡淡的笑意,深入眼底。
女帝看着殿门外,不知是何时出了神,被太后叫回神脸上有些不自然。
“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太后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四处看了下也没看见什么特别的。
“没看什么,只是,想着如今庥祁已经成亲还有了子嗣,觉得高兴罢了。父后也不用再为她忧心了。”
“是啊,我儿都过得好我自是欢喜的。对了,白家刚进宫那孩子快要生了罢?也不过十几岁你和龄因多照看些,这宫中许久不曾听到娃儿哭了。”
“儿臣省得。”
夙沙栾翛与夙沙蔺蕤坐在下手颇有些百无聊奈,长辈谈话小辈自是不能插嘴的,虽说是无聊但也不能在底下随便说话。今日太后多年不见的幺女就在眼前定是无暇顾及二人,所以在听到提到二人时不免有些错愕。
“栾儿,柒允那孩子还好吧,今日怎么没带他进宫?”
“回大父的话,他一切都好,只是他有孕在身若是进宫身子定是受不住。所以栾儿就没带他进宫。”
“嗯,好就好,可得好生照顾着。我栾儿的长女,定是得好生顾着。蕤儿可有带你夫婿进宫?”
夙沙蔺蕤暗暗咬牙,“回大父的话,雪槿随大皇姐夫二皇姐夫并各位妹弟到宁惠宫中去给父后请安了。”
“嗯,你比栾儿大上两岁多,成亲算是晚的了,这孩子也得早些要了。夫侍多些子嗣也就自然多了,你若是顾及你夫婿自可等他有了身孕待我给你选些好的送过去。”
“是,蕤儿明白。”暗自抹了把汗,悔不该当初去嘲笑老七。
两个孙女态度良好,对自己这个长辈的话记到了心上,注意力也就不再在她们身上,再一次牵起幺女的手在手中来回摩挲,来来回回几次又回忆起了女帝与缶王儿时的事。到让旁听的二人有些尴尬,不听又不好走,听了些想笑又觉得不太尊重当真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