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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章【天阳现身】
书名：等不到天亮 作者：梅亦梅 更新时间：2016-12-12 23:09 字数：5135
第二天上班，赵冬走到方妍身边说：“处女秀完美落幕，是不是该请大家吃饭啊？”
“完美什么啊？烦着呢，别招我！”方妍秀眉紧蹙。
“嘁！别装了，为省点儿钱，你不至于吧！”
“好、好！我请客。”方妍还是放不下邢波的事，想去明溪市查查出城去北郊的监控录像。应该有监控吧？还有笔记本电脑，那是关键证物。
队长齐霄听见两人的对话，开口道：“方妍，你对案件还有疑问？”
方妍叹口气，“是啊！医院方面传过来的消息：余润泽不是一般的心脏病发作，他死于心脏起搏器工作异常。”
赵冬不以为然，“心脏起搏器又不归咱们管？那是医疗事故吧？属于民事纠纷，不是刑事案件。”他觉得余润泽的死是好事，最好不要再卷进去。
齐霄没发表意见，只是看着方妍，等她继续说下去。
“那你怎么解释邢波的出现？”方妍执拗地说。
赵冬摊开手臂说：“没证据啊！姐！”
“证据，你要去找才会有，不找，证据不会自己跑上门来吧？”
“队长，”赵冬搬救兵，“方妍这是钻牛角尖。我当时也在余润泽的死亡现场，那时候余润泽正在讲台上发言呢，周围没有异常。当地同事也检查了余润泽用过的喝水杯子，并询问了敬老院的人，都很正常。当地电视台在现场录像，从录像上看，余润泽就是自己倒地身亡的。就算邢波出现在现场，他怎么动余润泽的心脏起搏器？那玩意儿在余润泽身体内嵌着呢！他邢波是超人啊，还是有特异功能？”
方妍不知道是否应该把谷飞鹏说的情况告诉队长，那毕竟是电影里的情节，做不得犯罪依据。她最近接触邢波几次，直觉告诉他，邢波肯定有问题。但“直觉”可不能跟队长说，那以后队长还能让自己负责案件侦破？破案需要的是证据、严谨的推理；不能讲直觉、讲感情。
齐霄听了赵冬的话，问方妍：“赵冬说得没错吧？”
“没错。”
齐霄继续说：“方妍啊，我知道你看重这个案件，做事认真负责。但也没必要执着过度。余润泽的死亡，如果他的家属或者当地警方有疑问，肯定会立案的。那样主导破案的应该是明溪市当地警方，也不是我们。既然现在是以医疗事故对待，我们就更不要参与了。”
方妍低下头，不说话。
“这样吧！今天晚上没事的同志都一起去街对面的饭馆吃一顿，大家热闹热闹。也算是给方妍、赵冬庆功。”齐霄提高声调宣布。
队长都这么说了，方妍也不便坚持己见。她大声说：“晚上我请客，大家尽管吃个痛快！”
在办公室的同事们都开心地应了。
晚上，方妍在饭馆开了个包间，同事们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几杯酒下肚，赵冬忍不住开始八卦。“方妍这次段时间可是事业感情双丰收啊！”
大家听他话里有话，都竖起耳朵听。
“方妍交男朋友了！”
“谁啊？”“要看照片！”“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一片起哄声。
方妍大大方方地说：“是交男朋友了！怎么地？”
“哟！那可得敬你一杯啊！来，哥儿几个排队敬。”杨超端起酒杯转到方妍身边。
方妍笑着跟他碰了杯。
“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呀？靠得住靠不住啊？跟组织汇报没汇报？”邓虎老成持重地问。
方妍喝了口酒说：“是个医生。队长，不反对我交男朋友吧？”
齐霄坐在桌子对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反对啊？做我们刑警的家属可得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啊！你好好考验考验他！”
“对啊！好好考验考验。我们的警花可不能随便嫁个人。”大家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起哄。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方妍的脸红了起来。
这顿饭一直吃到晚上十点才散。
出饭馆的时候，齐霄拍着方妍的肩膀说：“这次表现不错！明天开始放你两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方妍酒喝得头发晕，飘飘然地说：“是，队长，好好休息。”
一觉睡到了上午九点，卧室明亮的光线让方妍很快清醒。母亲见她起床了，去热粥。
方妍洗漱完毕，坐在餐桌前。白糯的大米粥、红艳艳的王致和腐乳——酒后吃到这样的早餐，舒服、提神！
“妈！”方妍喝了半碗粥，停下来说，“我本想结案以后请你和福叔吃一顿呢！福叔对我帮助不小。”
“好啊！”母亲拉开椅子，坐在方妍对面。
“可是，我还是放不下那个疑问。这两天我休息，我想跑趟明溪，调查一下邢波的行踪。”
“那就去吧！”母亲了解自己的女儿。不放过任何疑点，追求真相。这正是一个好刑警应该具备的素质。
之所以先要拿到邢波出现在现场的证据，是为了申请到调查邢波笔记本的搜查令。笔记本里的记录是至关重要的证据。队里不支持她，她自费也要查清楚。
方妍对明溪的道路情况不熟悉。她到明溪后，跟当地的孙警官取得了联系。孙警官告诉他，明溪的监控录像主要设在市中心区，出城方向应该没有特别安装监控录像。
“明溪是个小地方，比不得北京，资金有限。”孙警官抱歉地说。“我们这里人少，治安比较好。尤其是郊区，很多年没出过谋杀一类的恶性伤人事件。顶多就是邻里纠纷、家庭矛盾，打个架什么的。因此，监控的安装就滞后了。”
没有GPS记录，没有监控录像，看来调查陷入了死胡同。方妍沉思良久，问：“市中心的监控录像点比较密集？”
“对。”
方妍记得汽车租赁公司GPS记录，雪佛莱赛欧主要在市区活动，并且在市中心的商业区停留很久。可以用排除法，看看案发的时间段，赛欧是不是停在繁华商业区，邢波是不是把时间消磨在了那里。
谢过孙警官，方妍赶往汽车租赁公司。
经过汽车租赁公司的停车场，方妍停下来，扫视了一周，没看见那辆雪佛莱赛欧。
汽车租赁公司的前台接待跟上次来时是同一个小伙子。他再次看见方妍，有点惊讶，不知道又出什么事了。
“警官，怎么了？”
方妍看认识，挺好，可以少费些口舌。“还是上次调查的那辆雪佛莱赛欧，我想要一份行驶路线图。尤其是还车那天上午的行驶路线图。”方妍递上移动硬盘。
拷贝的时候，方妍在旁边看着，详细询问了案发时段赛欧停靠的位置、开始停留的时间、离开的时间。
拿上移动硬盘，方妍直奔商业区。
站在赛欧停靠的地点，她四处张望，没有发现监控摄像头，小小地失望。往前走十米，有一个冲着商业街内部的摄像头，如果邢波要逛商业街，必然会出现在这个摄像头的范围里。
方妍沿着宽敞的步行街走了一个来回，这一路监控摄像头挺多，应该是无缝覆盖了。
方妍随意走进路边的几家店铺，里面也都有监控摄像头。
她打电话给孙警官，“商业街街边的那些摄像头，我看是统一的牌子和型号，应该不是商户安装的。如果我想看里面的内容，应该找谁呢？”
“哦，那些是商业街管委会统一安装的，管委会在商业街北头恢宏商厦顶层办公。”
“好的，谢谢！”
商业街北头正是邢波停车的附近。方妍此刻站在恢宏商厦B座入口处。就从管委会的监控录像开排拍查吧！
管委会保存着近两个月的监控录像资料。应方妍要求，调出了6月26日上午的部分。
GPS记录，邢波是9点到达商业街北端的。录像就从9点看起。
商业街上的多数商店都是10点开门，所以9点的商业街行人稀少。一直看到9点30分，都没发现邢波的身影。街上的人渐渐多起来。商店的门口聚着等待开门的人。10点一到，大家纷纷进入商店。
方妍纳闷儿，周二是工作日，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闲逛？
看了一个半小时录像，方妍的眼睛发酸了。她暂停了录像播放，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她的思维没有停止：余润泽是十点十分左右倒地的，邢波这段时间没在商业街出现。这是很好的反证。
眼睛的酸痛缓解，方妍继续看录像。没两分钟，她的目光被一个男人吸引，那人的走路姿势，那人的脸！方妍赶紧按了暂停键，男人定格在画面中央。天啊！怎么会？那是张五官平淡的脸，走到哪里都不会引来特别的关注目光。可是现在，方妍的心开始狂跳，周身的血液像火锅里沸腾的汤汁。
冯天阳！这个名字她在心中念过千百遍。渐渐从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变成了一个符号。这个符号跟她的初恋有关、跟她的大学生活有关。
他失踪了这么多年，方妍一度以为他死了。
方妍仔细看屏幕，会不会是个长相很像的人？单眼皮、小眼睛、短发干净利落。年龄上也相符。分别这些年，他的样貌没有多大变化——就是冯天阳！再看监控录像上的时间，没错，不是陈年录像，而是前几天。那时自己也在明溪啊！
他是什么时候回国的？回国为什么不联络她？他怎么会跑到明溪这个小地方呢？一连串的疑问冒了出来。
方妍知道：冯天阳是江苏镇江人，考大学考到公安大学。他出国留学，就算学成回国也应该到大城市工作。
方妍的手颤抖着按了播放键。屏幕上的冯天阳并不像个闲逛的人，他的目光有所指，但由于摄像头视角所限，方妍看不到他一直盯着的目标。
这是为什么？冯天阳在做什么？如果他回国做了警察，自己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呢？
想到冯天阳现在很可能还在明溪，方妍就激动不已。这么多年了，终于身处同一城市。我要找到他，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冯天阳走进了路边的商厦，路边的监控拍不到他了。
方妍记下了位置和时间。她拷下了到邢波去火车站为止那段时间商业街的监控录像。然后去冯天阳进入的商厦查询。
再度看到冯天阳出现在画面里，方妍依然心跳不已。追寻着冯天阳的身影，方妍的脑子一片空白。
只见冯天阳在香水柜台停留了片刻，跟销售聊了几句。然后在卖翡翠的珠宝柜台流连了几分钟。最后，他快步向前走，从商厦后门出去了。
正当方妍要关闭录像的时候，她看到了邢波。瘦高的身形，戴着眼镜的尖脸……这家伙终于出现了。屏幕左上方显示的时间是11:09。
方妍计算了一下：余润泽倒地后，现场一片忙乱。自己和赵冬回到停车场的时间大约是10:45。从北郊回到市区，慢慢开半小时就够。邢波这时候出现在商业区无法作为不在场证明。
录像里的邢波在柜台间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神情恍惚，根本没在意柜台里的商品和售货员的招呼。一层逛到无处可逛，他坐了滚梯上了二层。二层是女装区，邢波没意识到这地方跟他无关，沿着通道走到头。每一层，他都停留过，直到上了五层。五层有电子产品区。邢波似乎回过神儿来，扒着柜台看了看。销售过来招呼，他摆摆手，走开了。
方妍看见他挠着头四处张望，在找什么东西。他看到了什么，大步走了过去。那里有个水吧。柜台刷成绿色，菠萝、苹果、柠檬等等各种水果图片让人垂涎。邢波买了杯饮料，坐在用餐区。一溜假花装饰挡住了他的脸。
心里牵挂着冯天阳的去向，方妍无心再追踪邢波。
回到明溪刑侦队已经是傍晚时分。方妍请孙警官吃饭。
“这次查案，得到您不少帮助。现在正是饭点儿，我请您吃饭。”
孙警官道：“你不用这么客气，都是一条战线上的同志，互相帮助那是应该的！”
“饭总是要吃的，我一个人吃也没意思。您就赏个脸吧！”
“那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好推辞了。”
“您对这里熟，您挑饭馆。”
孙警官带方妍去了不远处的一家家常菜馆。餐馆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
两人落座，老板娘递上菜单，很熟络地招呼孙警官：“今天下班早啊？”同时眼睛撩了一下对面的漂亮姑娘。
孙警官说：“北京来的同事。”
老板娘了然，“北京来的呀，那可得尝尝我们东北的特色菜。”
“好啊！”方妍正不知道点什么好呢。“您这最拿手的是什么菜？”
“得莫利炖活鱼。”
孙警官摆摆手，“嗳，太贵了吧！人家年轻小同志出差，补助有限。”
“没事儿。”方妍说，“我也尝尝正宗东北菜啊！就得莫利炖活鱼，再来个猪肉炖粉条。”
等上菜的功夫，方妍问：“您听没听说一个叫冯天阳的人？”
“冯天阳？”孙警官想了想，没什么印象。他希望获得更多信息，“是什么人？”
“一个28岁的小伙子，以前上过公安大学。在咱们明溪公安系统有这么一个人吗？”
孙警官摇摇头，“就我所知没有。但也不好说啊，我也不是所有系统内的人都认识。”
“哦。”失望写在方妍脸上。孙警官是明溪当地人，在明溪工作了半辈子，如果他都没印象，恐怕是没这么个人。
“怎么？跟眼下的案件有关吗？”
“没什么关系。他是我公安大学的同学。最近他应该在明溪。好多年没联系了，想着要是能见到，叙叙旧也不错。”方妍端起瓷杯，喝了一口大麦茶。
“这样啊！要不我帮你查查？”
“那就麻烦您了，只是个私事。”
猪肉炖粉条端上来了。应该是早就炖好，热了热端上来，所以很快。
绵软酥烂的猪肉下肚，勾得方妍的肚子咕咕叫，她又夹了一块肉。上午从北京出发往明溪赶，午饭都没好好吃。忙了一天，是该补充一下体力了。
孙警官问：“今天的调查进展怎么样？”
“没找到什么直接证据。该拷的监控资料都拷了。我明天下午回北京。”
“好吧，我争取在你回北京前给你个回话。”
“谢谢！鱼来了，您吃。”
两人吃完饭，孙警官回家。方妍入住的酒店选在了邢波住过的快捷酒店，住的也是邢波住过的房间。她知道这里不会留下什么线索，只是想身临其境地体验一下邢波的处境。
方妍询问了前台，邢波没用酒店的电脑和互联网。他出入都背着双肩背旅行包，跟平常旅客并无二致。笔记本电脑，一定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可惜，要找到它就像大海捞针一样难。
窄小的房间，隔音不好，隐约听到隔壁电视发出的声音。方妍没兴致看电视。她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命运弄人啊！冯天阳早不出现，晚不出现，非在这时候出现。他没主动跟自己联系，那也就是没把自己放在心上。想到这里，方妍觉得心痛，还有一点愤怒。分手就分手，你倒明确跟我说一声啊！这样无声无息玩失踪，算什么呢？
这一晚，冯天阳、谷飞鹏、邢波、余润泽这四个人的形象交替出现在方妍的梦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