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道入夜后,迟羽只身一人摸黑去了郊外村落,见了戚老等人,谈及白日里遇到冷泽宣一事,众人商量对策。若说迟羽瞒着冷泽宣汀然未死一事尚是符合情理,可迟城他二人当日一人服毒一人自尽甚是清楚明白,却又是如何逃过此劫,又是如何出现在这远郊村屋之中?事情原是如此。
那日汀然身感不适,后郎中前来诊脉,道出乃是有喜所致。府内众人虽是一时欢喜,却也明白这孩子的到来对于府内情境无疑是雪上加霜。早在忆桥之事起,迟城同迟羽便已推测府中必有朝廷眼线。遂知此等事宜不出几日便会传入其耳中,那时朝廷必会向府中发难,若等到那时再应对岂非被动。于是二人思量再三,想及万全之策方才着手准备。那日,一行着官服的人入了府内,遣二人谈话,所谈无非是欲二人莫作反抗,保全家人方为万全等诸如此类的规劝之词。后为首那人向一旁的茶碗中斟了茶,自怀中取出一紫青色小瓶,瓶口倾斜在碗上,那人便用指尖轻敲了几下,只见瓶中倒出的白色粉末一时便融进了茶里。迟城见状遂以有话与那人相谈为由,支出了迟羽,好让其见机行事。
后迟城同为首那人转至书房之时,迟羽借机将有毒的茶换做了戚老之前调好的药剂,只待迟城在那人面前饮“鸩”自尽。按照之前二人的安排,若朝廷遣人前来,若非父死便是子亡,如此迟城必得假死。为保万全,二人遂未将此事向汀然等人透露半字。却不想那日汀然独自跟去了书房,在门外听得那番话后,便冲了进去饮下了那碗自以为应是有毒之茶。
却说那时迟城心内也是一震,待听了汀然那一番话,心头遂生一计,然甚是冒险。因着官服那人在旁看着,遂来不及思虑太多,迟城只得决定搏上一搏。若无闪失便是皆大欢喜,若自己先行离去然可使她母子二人得以脱困,那便也是值得的。如此想着,迟城便拔出随身的小刀,自封了穴道,接着便发生了所述当时之境。
且说如此情境却是使迟羽措手不及的,他深知哥哥这是将性命交在了自己手上。书房惨境即刻便从府内丫鬟口中传入了老王妃耳里,老王妃听罢心口一阵绞痛,当即昏了过去。一时府内上下乱作一团,那一行着官服之人见此情形方确信无疑,这才离开。迟羽方才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为保不再生事端,直等这一行人离去后方才将迟城同汀然抬至另一房中。因知府内有朝廷眼线,迟羽遂仅命下人打理了他二人尸首仪容,心下却一直担心迟城的安危。直至入夜后才悄悄自密道而出将白日情形告与戚老等人。
见迟羽焦急,戚老遂安慰道:“孩子,现在你可不能乱了阵脚。越是危急越是要冷静。你哥哥既敢如此做便是对我们的信任。”说到这,戚老摸了摸胡须道:“依我看,倒是没有比时下的情形于我们更有利的了。”
听戚老如此说,迟羽遂问:“哦?戚老何出此言?”
只听戚繁缕道:“羽哥哥当真是急糊涂了,这我都明白。羽哥哥,你想,我们本只欲将城哥哥带出府中,再上演一出悲痛过度致使流产的戏码,或是依到时情形再想对策,方才能解了这困局。可那样一来,却是没有如今事情发展的自然。你想想,城哥哥一死,他的孩子便也跟着没了,倒是让人觉得蹊跷,惹人生疑。而现今略去了这诸多疑点,可以一次性解决了,可不是对我们更有利。”迟羽听罢,确是宽心了许多。
戚老遂问道:“不知小王爷的刀伤在何处?”
“在右胸两寸许的地方。”说着迟羽约莫的比划着位置,接着道:“我已悄悄给哥哥服了些止血散,虽说他拔刀前已自封了穴道,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戚老遂至药箱中取了止血丹同另一剂药丸,递与迟羽道:“这两剂药丸,你乘无人时给小王爷服下。希望可以保命,但求能撑到盖棺下葬那日。”
遂待到盖棺那日,迟城他二人并身躺在棺内,身上着着绣有黄色纹饰的绛蓝绸服,安然与平日一般,只是面无血色,若不知倒觉似是真的离去了。因担心母亲身子扛不住这悲痛,迟羽遂已将一切在那日老王妃昏倒醒来后尽数告知。又因担心府内眼线瞧出端倪,老王妃遂仍称病卧床不起。而廉袖尚不知实情,一时跪在那垂泪不已。待到亲眼见那棺木盖上,由几人抬下陵地里,迟羽遂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再睁开眼时,汀然只觉眼前是一片黑暗,周遭阴冷,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可这感觉与尚在人世时未有区别,自己究竟是否已经不在了,汀然却也无法确定。正想着,却感觉身旁一臂膀紧紧的揽住自己。她缓缓的抬手摸索着,渐渐侧过身,只觉得身旁这人似是迟城,于是心中一惊,接着便是难以抑制的酸楚。她不敢再动不敢说话,亦不敢猜想人死后正是像自己如今这样,甚至产生了错觉。想起前日里发生的一切,如今应该已是天人永隔,汀然不由的叹了气。却听身旁那熟悉的声音问道:“醒了?还在猜想你醒来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却不想是声叹息。”
听到这声音,汀然以为冥冥中都已注定,自己即便死了也是别想摆脱他的,一时虽是笑着可泪却已晕湿两颊。然而她分明感觉得到,自己被身旁这人拥在怀里,一切都是熟悉的。
迟城见她半晌也不说一句话,不知她怎么,手扶在她脸上,这才感觉到湿湿的泪痕,竟忍不住笑了两声,遂压低嗓音道:“汀然汀然”见她仍不理会自己,一时忍不住继续开这玩笑,忙紧紧揽过她道:“我们还没有死,相信我,都是真的,我们还没有死呢。好了好了,不哭了。”
“我们这是在陵地的棺木里,不是真的死了。你看,我在你身边陪着你呢。好了好了,你想,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那我岂不是个不信守诺言的伪君子了,我是那样的人吗?嗯?”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