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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人生如梦
书名：醉猫纪事 作者：从此心安 更新时间：2016-12-12 22:43 字数：5106
39、人生如梦只是话一出口，琅邪朗才惊觉这话分外耳熟，他朝罗凡躬身施礼的身子不由僵硬了。星师对待记忆素来很有一套，他想起他自己原来在百年前说过同样的话——
当时自己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就算在短命的人间，也只能算作一个少年，何况他还是寿数以百年记的天人。那是一个夜晚，白竹林簌簌而舞，他护送自己垂垂老矣的第一任主上回屋。他的主上不仅年迈病重，更是个女仙，但任哪一位能征善战的壮年天人只要看了那人一眼，便不由得肃然起敬，连一层天的天帝都对她礼遇有加。她虽老病，却比健康年轻的天人更有气势、更有能力。她虽是女儿身，却比当世的任何魁梧丈夫有更好的身手，更炙热的权柄——因为，她是中天的女元帅殷长哭。
殷长哭的转世便是成天的先后，按照琅邪朗看，刚仙去的成天天后沈后根本不配成为殷长哭的转世。论才智、论人格，这九天中最尊贵的女仙连替殷长哭提裙子都不配。是以两人虽然有一模一样的皮囊，琅邪朗却从未将这两者混淆。星师素来眼高于顶，能让一位星师如此心服口服的天人实在不多，何况琅邪朗还是公认的如今九天最杰出、最年长的星师。
但殷长哭在琅邪朗心中就是如此高山仰止、风华绝代，连跟着她东征西讨当个军事参谋，也是甘之如饴的事情。所以有天人说，星师虽然是最自负、最优秀的仙人，其实骨子里却像一头神宠，一旦遇见为之折服的人，便能成为最忠诚的助手。说到这个话题，其实琅邪朗知道一个秘密。他知道，成天的天帝虽然娶的是沈氏，然而他心中魂牵梦萦的却是化为白骨的殷长哭。倘若沈氏不是殷长哭的转世，她根本不会成为成天尊贵的天后。
不过话虽这样说，成天天后去世之时，琅邪朗也摧折心肝，悲痛不能自已，风尘仆仆赶去成天为之扶棺送灵，抚棺痛哭。就如同那成天天帝毕竟还是将沈氏立为了唯一的天后。
这样一位死后也能影响天人命运的女元帅，当时对他的这一番豪言壮语又是如何评价的呢？
——“虽然你们星师大多都和你一样，放弃修武，全部灵精都放在苦求星术之上，但体格乃魂魄之基业，一国之师，弱不禁风，成何大气？”
琅邪朗的心忽而沉到底。是的，时隔多年，他似乎还能记得殷长哭不置可否地抿起双唇，不禁轻轻摇头的样子。她当时的眼睛中有叹息，有无奈，还有担忧。
现在他已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成长为身居帝王侧的中年星师，所思所想居然毫无长进，他自己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星师？”
思绪纷飞间，耳畔罗凡的呼唤声清晰起来，琅邪朗一凛，再抬头又是一脸坚毅，沉声道：“臣下请吾王许我出兵景霄。”
罗凡深深地看着他。许久，罗凡道，“好。”
“明日早朝，寡人会给你虎符。”凡帝拍了拍琅邪朗肩膀，道，“你还有什么要的东西、没办好的事，都在今日处理好吧。寡人会给你凡域里最好的支援。”
琅邪朗的双目中闪出亮光，道：“遵！”
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
但即便是横刀立马的大将到了两种时候，也不免会殚精竭虑、警惕不已。
这两种时候，一是在生死攸关的大战之前。
另一种嘛，自然就是率军出征的前夕。
琅邪朗自然也不能例外。在出兵景霄的前一晚，在素雅却精巧无双的星师府中，他睡得虽早，但并不沉。虽然他很想睡一个最甜美的觉，将体力和神智都调整到最佳状态。但也许是因为他平时都睡在观星台，也许是因为他平时都通宵达旦地夜观星相所以睡得很晚，总之他一整个晚上都睡得不很安稳，他做了一夜的梦。
他甚至都没有想貂碧晶。
在梦中，他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出身在中天一个古老而有权势、显赫却人丁不兴的家族。而他，又是整个家族中最优秀的“月”字辈，虽然他那一年才堪堪十岁，却头顶“神童”的光环，考上了中天少年贵族们最向往、也最难进的钦天府。
他的父母和族人，都不是羁绊深重的天人，所以他这一去，满心都是抱负与自许，并没有眷恋家庭的负担。因为他的家族很特殊——“一门十星师，三世帝王师”——中天琅邪一族，虽然孤僻，虽然人丁稀薄，但他们族谱上的确清清楚楚地记载着，已经出了十位星师，而且其中最优秀的三名，还是御用星师。
换了谁生在这样的家族，都会骄傲的。
星师，本就是追求灵智，情绪不多之人。而他这一去，自然目标也就是成为星师。
钦天府有很多很优秀的学子，但是立志去通过观星台星师测验的人并不多。他们都比他年纪大许多，但他仍然对自己充满着自信，他在求学问道的路上，走得比谁都心无旁骛，都刻苦钻研。
他刚入钦天府不久，那个冬日，便遇见了一件大事。十年一次，中天的元帅和丞相，要来钦天府挑选自己的星师。之前两届，因为没有合适人选，大选已经落空两回。这是除了天帝之外，中天在文武上最有作为的两个天人，只要能成为他们的星师，便能给自己与家族带来荣耀，还能实现平定天下的志向。
那时候中天与羡天多狼烟，国家急需能征善战的人才。但那一朝的元帅却是个女仙，故而年幼的他理想的选择是投入诸葛丞相的麾下。
毕竟诸葛丞相的贤明满天下，在天帝还是公子时便是东宫最得力的谋臣，素有“诸葛谋，公子断”的美名。
他几乎不吃不喝地埋首钦天府的藏书阁中，他想，他的同窗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自己年幼，体能、武力皆不如人，要想出人头地博得头筹，便一定要一鸣惊人。
而要在这样一群人才中一鸣惊人，寻常的阵法咒语是人尽皆知的，他一定要从上古的书籍中找到最厉害的阵法。
那些冷僻霸道的上古咒语，本本都在角落里蒙尘。他就一本一本拍干净后拿来看，好在他自幼精通上古蝌蚪文，这些别人看来宛若天书的古籍，在这个孩子读来，却并不为难。
终于，那决定性的一天到来了。所有人严阵以待，素来自负的他也早早地候在门口，紧张地恭候那两位权臣大驾光临。
他们等到时辰过了，才等来一骑先锋，说是边关战事吃紧，元帅和丞相都不来了。
大家一阵唏嘘，他也觉得心中一股失望之情油然而生。只有三个同窗和他一起留在原地。他们是三个最优秀的学子，也是三个最失望的天人。白衣少年走过去，拍了拍他，安慰打气道：“阿朗，你还年轻，再一个十年对你而言并不难过。”
还有个女仙子，也勉强笑道：“是啊，再过十年，我们的阵法学识一定更加精进了。”
他还是一言不发，看上去就像还在深深的失望中没有走出来。但他突然上前，仰面盯着那急先锋，拱了拱手，道：“大人，能借你令旗一看否？”
他虽然是个小小孩童，但说话即冷静，又沉稳。
急先锋从没见过这样的十岁孩子，虽然惊讶，还是微笑道：“令旗不能随意与人把玩。”
但他的言行已经让那三位同窗注意，他们相互对视一眼，也纷纷走了过来。白衣少年开口道：“这旗子被人割坏过。”
女仙子也拿起了那面挂在马鞍侧的令旗，展开徐徐道：“后来又被人用心地缝好。这人女红巧妙，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出旗子被人割坏过。”
胖子问：“你比之如何？”
“自愧不如，”女仙子叹息道，“这样温柔仔细的针脚，一定出自一位女仙之手。”
“而这女仙的手，”白衣少年目光如剑，一针见血道，“一定修长纤细，又有常做女红的薄茧，就像大人你的双手一样。”
那满头大汗的清秀急先锋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但其他三位学子的神情也分外惊讶。
因为就在那白衣少年说话之时，一旁默默站着的小孩却冷不防一阵掌风将急先锋头上的帽子打掉。等到白衣少年说完最后一个字，急先锋一头藏在帽子里的乌黑亮丽的秀发已经披散下来，的确是个清秀中透着果敢的女仙。
孩子功夫并不扎实，一掌下来已经气喘吁吁，但谁也没料到他会这般动手不动口，是以被他一击得手。但急先锋胯下的战马显然是她的神宠，见主人被袭，那马暴怒起来，扬起前踢便要朝那小孩胸前踹去。
以小孩的体力，他绝对躲不开，也受不了这马的蹄子，然而他还是冷静又沉稳地看着急先锋，一丁点惶恐也无。
千钧一发之际，胖子探手用了一招太极里的“顺水推舟”，牵着缰绳，举重若轻地带着马轻轻一转，谁也没看清楚他究竟是怎么做的，马蹄便落到了小孩身边，并且双膝一软，抖了一阵才没有跪倒。马蹄扬起的疾风将小孩的头发吹得往上，但毫发无伤。
谁都想不到这胖子出手居然这样快，并且力气还这样大。急先锋的脸色更不好了。她已知道这四个学子个个不是等闲之徒。
“你为什么不感谢他？”过了一会，女仙子问小孩。
“我为什么要谢谢他？”小孩反问她。
女仙子道：“因为他救了你的命。”
“昨夜我已夜观星相，我的命本不该绝，“小孩道，”又不是他救了我的命。“
女仙闻言先是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但很快又“哼“了一声。她虽然有极好的修养，但她的神情，已经在明明白白地说小孩连夜观星相这种牛皮也敢吹，真是不知地厚天高。
其他两位学子，自然表情也是一样的。
“噗，“马上的急先锋却恢复了镇定，笑出声来，道，”我是个女仙，又怎样呢？“
白衣少年道：“你伪装成天兵，可知何罪？“
急先锋反问道：“难道女仙就不能当天兵么？元帅也是女仙呢。“
白衣少年道：“但你却伪装成男仙。“
急先锋道：“凡间花木兰代父从军，被人传诵，你怎么连凡人都不如？“
白衣少年的脸猛然红了，他又道：“你的军令旗是后来缝好的。“
急先锋嫣然一笑，突然抽刀将自己的长发割下一缕，拿起来道：“这是什么？“
白衣少年警惕道：“这……这自然是你的头发。“
谁也没注意到一旁的小孩默默摇了摇头。
“既然头发被割下来之后还是头发，“急先锋喝问道，”难道令旗被割破之后就不是令旗了么？你藐视令旗，又知道你所犯何罪？“
白衣少年面如猪肝，半晌后颓然道：“在下无话可说。“转身便走了。
女仙子和胖子好像想对他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有那小孩的注意力至始至终没有被白衣少年分散，一直在盯着马上的急先锋。
“仙子纵然巧舌如簧，“胖子道，”我们也不能放你走。“
急先锋笑道：“小伙子，军情紧急，耽误了军情你承担得起么？“
胖子道：“承担不起。“
急先锋道：“那你可有什么凭证认定我是匪人？“
胖子道：“并无。“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走？“
“直觉。“
急先锋不说话了，她将眼睛眯起，许久之后，一字一顿道：“既然这样，我只好……“
孩子突然开口道：“这旗子上的痕迹是右高左低。“
大家一呆，纷纷去看旗子，的确见那几乎不可见的割痕是又高左低的一线。女仙道：“这又如何？“
胖子道：“若寻常用右手割，总是左高右低的。“
女仙试了几次，恍然大悟道：“所以说，割坏令旗的人是个左撇子。“
急先锋悠然道：“我并不是左撇子。“
的确，方才她抽刀、捡帽子、挽缰绳，都是用的右手，动作是那样的自然和熟练。
话音未落，那小孩子突然将自己手上的书用力投降急先锋，急先锋想也未想，就用手一把拂过去。
“哈！“女仙子尖锐地笑了一声。
但大家都知道她为何发笑——方才急先锋用的是左手。
急先锋脸色急转，忽而笑了起来。她是个爱笑的女仙，但这次的笑和其他几次都不一样，这一次的笑很妩媚，如果她方才也是这般笑，就算戴着帽子，穿着急先锋的衣服，也不会有任何人把她认成男兵。
“你要做什么？“胖子问她，因为她正在脱自己的衣服。
“我要把衣服脱光。“她眨眨眼。
“光天化日之下，“女仙厉声道，”你疯了么？“
“我脱光之后，你们便有口也说不清了。“她手上的动作不停，从红巾、到衣衫，身上的衣物正在一件一件的剥落，”但报信的急先锋赤身露体地被留在最后的几个学子围在钦天府门口，故事会被传成什么样呢？“
等到她身上只剩下一件贴身的内衫之时，胖子扛不住了，他也转身离开，带着一头大汗。他也知道，一旦被人看见，怎么说自己的前程都要毁了，他选择了明哲保身。
现在挡住去路的只有那名女仙和小孩子。
女仙道：“我是女的，我不怕。他才十岁，自然也不怕。“
急先锋歪头想了想，似乎觉得女仙的话说的很有道理，便又开始一件一件地穿衣服。女仙不由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谁料急先锋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你们也不要高兴得太早。“
“方才我脱衣服的时候，涂在我内衣外侧的毒已经随风散出来。“
女仙脸色一僵。她这才发现，那个沉默的孩子已经一动不动许久了。她的内力比小孩要高，所以毒发得慢许多。
就像知道她的所思所想，先锋官又道：“趁你还能动，你可以去向你的师傅们求救。我只想脱身，并不想取人性命。“
女仙使了个凌波微步，走了。
先锋官看着最后剩下的小孩，突然发现不对劲——寻常人僵硬之后，眼神还是活的，但这孩子却连眼神也是死的。
她试探着去碰那孩子，果然甫一碰触那信息就是降龙降龙系统销售查询入库查询信息查询库存查询所有你想的到的关于零售业的信息都在里面查询孩子就像梦幻泡影一样散开了。而与此同时，她的后背已被人用阵法控住。
那孩子才十岁，已经会用“幻影移形“阵，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成功，取敌要害。
直到这个万无一失的时刻，孩子脸上才露出了微笑。但微笑却也转瞬即逝，因为他控制住的人和马也如同梦幻泡影一样消失了。
原来这一切，早已是个更大、更精妙的“幻影移形“阵，布阵之人的内力深不可测。
他转头，便看见了一男一女两位气宇轩昂的大仙。
女的那位道：“这孩子方才扔出去的书居然是本古籍。诸葛丞相，这次的星师，便让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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