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山头落下残霞,夕阳的余晖带着几分神秘的色彩,淡淡地笼罩着女子的一袭青衣,远远望去,颇有美感。
“水溱,”行至她身后,思量片刻,终还是要打破这片难得的平静,“在想什么?”
女子闻声,并不回头,只是轻轻敛起额前的碎发,抬目远眺,口中缓缓道:“与你何干?”
“天凉了,回去吧。”男子只得叹息,将随身带来的衣物搭上她的肩。
水溱微微颤了颤,却也不动。良久,没有听到男子离开的脚步声,才开口说:“我只是想静一静,你先回去吧。我,还不想见你。”
“我知道。”男子并不恼怒,语气仍旧是温和得不像话。
忽然之间陷入沉默。
这种气氛,沉默似乎是最为适合的,丝毫不显尴尬。傍晚的风从二人之间吹过,带着料峭的寒意,男子冷得打了个哆嗦。可是此刻,四下再无他人,万物莫不是静好,他觉得,心中无比平静。然而时光,却不能为他的私心多做停留。
“琉煜的伤势很重,我需要几味药材,其中西域紫菇草你那边有的是吧?”终究还是说到了主题。
“嗯,我回去拿。”水溱并不犹豫,说着回过头来。背光的阴影里,男子看不清她的神情。
“好,还有几样,我和川因分头去找,希望时间来得及。”
水溱不禁皱眉:“琉煜不是才有点醒转吗,不留个人照顾他?”
“我在山下村子里找了一位郎中帮忙照料。”
“可信吗?”
“自然。”
残阳缓缓落下去。其实时间并不太晚,只是冬天,夜长了。
(2)
回去吃过饭,三个人便备好了快马,连夜动身。
临行前,川因去房间看琉煜。他从白天睡去就一直没醒,她也不想扰醒了他。借着昏黄的烛光,她静静凝望他的脸,连日来的奔波,他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还微微皱着,似乎在担忧着什么事情。川因看得心里生疼,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到他,最终只能那样看着他。琉煜,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有神医叔叔在,你一定不会有事吧。可是,你还在担忧什么呢?当时一心赴死,你不是明明已经没有顾虑、没有牵挂了么?那么,又是什么让你不能释怀?
“川因,走吧。”水溱敲门,站在门口唤道。
连忙缩回了手,川因深深吸一口气,起身来,“嗯,走吧。”故作淡定口吻,可是声音还是忍不住发颤。
吹熄了灯,世界在一瞬间陷入沉寂。
约莫是走了,再也没有别的声音。琉煜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木门之上。傻丫头,真是好骗。他知道,若是他醒着,她肯定是舍不得走,肯定是不知道该怎样告别,所以,他只能装作睡着,不让她看到自己目光黯淡的模样。他心知时日无多,于是越来越不敢让她看到了。也会自私地以为,只要他闭起眼睛,不看她,就不会难过,就不会不舍,可以当她不存在,那她就真的如同不存在般,也看不到他憔悴下去的模样了。毕竟是自欺欺人而已!
终究只余低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