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突然,水下传来不大均匀的呼吸,“乐湛师兄,你十师弟我也要撑不住了——快点好不好!”
暗月寒有两个字。
一是渐渊,二为乐湛。
渐渊是明音寺择的字,而乐湛,是祈鸢铭起的。出自《诗经》,兄弟既翕,和乐且湛。圣池众人多怕祈鸢铭,但是对于暗月寒也不轻松。大多时候是叫暗月寒二师兄或是寒师兄寒师哥。乐湛师兄乃是暗月寒一位唤作谈倦的师弟开创的名称。
谈倦是冥界鬼差,极重礼法。不敢叫暗月寒寒师哥,而若称十六公子又招来暗月寒不快。便称乐湛师兄,乐湛表示亲近,而师兄又表示尊敬。
恩誉素来是见谁叫谁哥的。而此刻连乐湛师兄都叫上了,可见他是被气成什么样子了。
祈鸢铭嘴角勾起一抹难耐的笑意,只是闭着眼睛,抚摸着膝上雪白的小兽,道,“只要阿飞上来了,谁又管你。”
“……”
暗月寒将江南飞拉上来,平放在装满海誓花的螺棺里。
海誓花得到海国先代海皇尸体的浇灌,开得越发鲜艳。连暗月寒的血色都洗去几分。
不用他说,祈鸢铭也会明白他要怎么做。
吱呀吱呀的轮椅声碾过,祈鸢铭已落在螺棺前。
但不知为何,他白玉般的手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金箔。
闭着眼睛,祈鸢铭替江南飞做检查,边替弟弟解释,“鲛人的尸体,便是海水。那水对鲛人没什么,若是对平常人,便是比死水还要可怕。”
“是是是!”恩誉游上岸,拧着身上的鲛绡,梳理着凌乱的头发,接过师兄的话头,道,“也幸亏江南飞这小子是土属性的,土克水,海水还有些畏惧,不然早就连渣也不剩了——若是再晚些,他也照样没命了!”
恩誉陡然话锋一转,语气蓦然软了下来,“所以,寒哥铭哥你们就这样把誉儿丢在水里不管了……好狠心!就不怕誉儿出事情吗?”他睁着碧色的眼睛,让人感觉极其无辜,而且还不忘用鲛绡擦拭一下眼角,不过很可惜,没有眼泪。
拂若一阵恶寒。
怨妇!十足的怨妇。
“你是鲛人,能有什么事情?”祈鸢铭虽是闭着眼睛,动作却流畅而准确,毫无差错,他转头,对弟弟低声吩咐,“帮他把水排干便没事了——小心些,毕竟是阿澈的尸体,若是伤了,纵然有风轻涯也够你受的。”
这场景被恩誉抓见,便又纠缠不清,道,“铭哥你区别待遇!寒哥是你亲弟弟,你就那么关心,一点水都碰不得——我在里面泡的都要肿了,你也不管!偏心偏心!”
他顶着一双碧色的眼睛,真的是“我见犹怜”。
拂若都不由可怜起他来。
她毕竟久居古墓,虽然知道如今海国有恩誉这么一号人物,却不知海国这一任少主处事做人是多么无耻。
“哦?找你那么说,鲛人还能泡肿了?难不成你们姿容秀丽,身形绝妙的鲛人都是胖子不成?”祈鸢铭冷冷道,手下不停歇,“恩誉,要么你闭嘴,要么我帮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