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把冰绸收回来。恩誉,把阿飞拉起来,至少身体有一个部分要出水面。”祈鸢铭语速极快,但是布置得妥帖而有条理,还不忘轻轻抚摸膝上雪白的小兽。
“啊——”虽然不满,海国少主还是按照师兄的嘱咐做,只是他一人在潮水中漂浮尚可,拉一个人便难免把自己拖进去。而此刻他要救别人而放弃自己,难度不是一般大。
他似乎是尽力下沉,只有深蓝的长发在水上漂浮,散开,不见他的身体,更没有什么手再招摇,“祈鸢铭我恨你——”
他毕竟是鲛人,是会呛水,但是,毕竟水居如鱼,自然可以在水底下讲话。
蓦然,连他海藻般的蓝发也不见了,池水中似乎空无一人。
“一会,阿飞一旦浮上来,你便用冰绸拉住他——把他拉上来。”祈鸢铭轻轻抚摸膝上已经睡过去的雪白小兽,对弟弟吩咐道。
“至于誉儿——”似乎明白弟弟在想什么,银发少年又补充道,“你不用担心他,他是鲛人,只要不是毒水,便奈何不了他。”
暗月寒微微点头,不答。
拂若只在一旁看着,就算是她这般性子,也不再嘲笑恩誉,默然不语。
很眼熟的场景。
就像一千年前。
一千年前,那轮椅上的少年就是掌握全局的角色。一千年后的今天,也是如此。
一切,有条不紊。
不过,一千年前,就算是拓海海皇和崇帝这对他一手带大的帝王眷侣对他,也没有今日暗月寒这样不问不反,绝对服从的默契。
也许毕竟是亲兄弟,只要一个眼神,便能明白互相所想。
国师大人,变的自始至终的只有他们,那名银发雪衣的少年贵公子,永远都是如此。
恩誉似乎把什么东西往上拖,池水并未主动摇晃,但是经不住两人这般闹腾,又洒出许多,就是方才拂若还坐过的地方,一经那水,便如被放了一把快得看不见的火,变成一片乌黑的碎渣,轻轻触碰就会掉落下来。
难怪祈鸢铭不让他接近那水。
那么,在水下这么久的阿飞,又怎么样了?
他突然觉得背后一震,有些凉。
哥哥跟他说过,他是世界上最寒冷的东西,不会有什么东西比他还要冷了——可是现在,他却觉后背寒冷一片。
蓦然,水中突起一个约莫的人影,四周散发着橘红色的光芒——那人脸色极其苍白,毫无血色,就如太平间盛放的尸体身上的白布一样不近人情,他的长发散乱,乌黑的头发紧紧裹住他的脸,看不清容貌,但所幸脸还是完整的。
四边的水不停向他冲击,但是不知为何,靠近他一到薄如发丝的距离时,就不知被怎样的力道化解开来,向四边涌去。周而复始。
“小寒,阿飞撑不住了。”祈鸢铭只是淡淡提醒,语气中并无急切之意。
暗月寒这才回神,射出冰绸,向外拉。
“那个——”突然,水下传来不大均匀的呼吸,“乐湛师兄,你十师弟我也要撑不住了——快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