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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五章
书名：宫深 作者：常舒 更新时间：2016-12-12 22:32 字数：3602
议事殿内的君惜川正翻看着奏折，三喜上前道：“皇上，弃将军的灵柩已经运回将军府，刚刚宝贵妃娘娘也已经回宫了。”
“嗯。朕知道了。七王爷回来了吗？”
“七王爷也回来了，只是刚一进宫就去往惜宝殿方向了。”
“瑞宝儿这次亮出手中的兵权令，七弟也该下点恨的了。”君惜川说着不禁又是轻蔑笑笑。
“皇上一点都不怀疑七王爷吗？老奴多言，总觉得当年的事情，七王爷是知道的。”
“不会。否则当年他不会拼尽一切替朕拿下皇位。”
“可七王爷和宝贵妃．．．？”
“为了个女人他不至于和我翻脸。”君惜川这边话刚落，就听殿外有吵闹声，“三喜，去看看。”
三喜领了命出到议事殿外，却见瑞宝儿一身便装，容颜憔悴地站在殿外。
“公公，我要见皇上。”瑞宝儿见到三喜开口就道。
三喜道：“娘娘，这是刚回宫？要不您先去换洗休息一下再来面圣？”
“不必了。劳烦公公现在就去通传。”瑞宝儿眼中带着戾气，三喜也不敢再多言，进到议事殿。没一会折返而出，“娘娘请进。”
瑞宝儿进到殿内，眼睛一瞬不离地死死盯着君惜川，连请安都没有低头。
“宝贵妃何事？”君惜川瞥她一眼，依旧低头批着奏折。
“臣妾想问怀儿呢？”
君惜川听了，没回应，合了批好的奏折，又打开新的一本。
“怀儿呢？”瑞宝儿提高声调再一次问道。
“大胆！朕不过是将怀儿送到玲珑那里养几日，你居然质问朕？”君惜川终于抬头道。
瑞宝儿苦笑一声：“皇上，怀儿是您的皇子，请不要用他来威胁臣妾好吗？”
“威胁你？既然你这么想，朕也就把话说明了。当初是朕的过错，给了你随意进出宫的特权，才让你如此任性妄为。你为了一个弃谷翼，丢下怀儿走了这么多天，还好意思来这里和朕要人！”
“我没有丢下怀儿，出宫前我已经把事情向义安和木桃嘱咐好。”
“义安和木桃？你刚刚回来有见到他们吗？现在他们在哪你知道吗？”君惜川说着，话语阴森可怕。
瑞宝儿一慌：“你把他们怎么了？”
“他们会怎样，要看宝贵妃的表现。”
瑞宝儿压住就要爆发的情绪，“好！你先把怀儿还给我。”
“还？宝贵妃应该也有东西要还给朕吧？不过你要的还真多。弃谷翼让朕把自由还给你，你现在又让朕把怀儿还给你。瑞宝儿，你说你是要自由还是要怀儿？”
瑞宝儿心中一凉，君惜川果然反悔了，“皇上，臣妾再重复一次，怀儿是您的皇子。”
“宝贵妃的意思是，朕应该比你更爱他一点？也是，这世上哪有好心的后娘呢。听闻这几天怀儿发烧了，也不知道玲珑是怎么照顾的。”
瑞宝儿终于忍不住了，“君惜川！你还有心吗？自己的儿子都可以成为你收拢权力的工具。”
这一句击中了君惜川，他几步上前挟住瑞宝儿的肩吼道：“如果朕无心，当初知道你拿了兵权令就会直接杀了你，而不是想尽方法伤害一众逼你交出兵权令。你好大的胆子，直呼朕的名讳！”
两人对视着僵持一阵，君惜川突然诡异一笑，“不过，朕现在不只为了兵权令，你欠朕的远不止这个。而朕，要让你双倍奉还。”说完，他一把推开瑞宝儿，“你回宫去吧。怀儿是被玲珑要走的，你想他，自己去要回来。至于你宫里的义安和木桃，你掂量一下是兵权重要还是他们重要，再来和朕讨价还价。不过，朕只给你两天的时间。”
瑞宝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议事殿走出来，又怎么走回到惜宝殿的。坐在惜宝殿正厅，突然觉得冷清到极点。这一刻只有自己一个人了。风清死了，远在草原的阿玛死了，弃谷翼死了，怀儿被带走了，义安和木桃下落不明。对了，惜墨！君惜墨呢？
瑞宝儿赶紧跑去同福宫，却发现君惜墨根本没回去过。
从同福宫出来，下起了雪，京城的天不太冷，雪落下来就化了。瑞宝儿走着，跌跌撞撞，雪水一点点打湿自己，冷冷的，就像此刻的心境。
“呦！宝贵妃娘娘？”
瑞宝儿闻声回头，却是领着几个宫人不知要去何处的碧洛。瑞宝儿虽然讨厌碧洛，她总是做些背地里陷害的勾当，可说到底她手上未沾染过人命，倒比好多人干净了一些。此时她虽盛气凌人的，但不过也是个宫里的可怜人罢了。
瑞宝儿不愿去理睬，转回身继续往前走，碧洛却几步上前拦住。身后宫人替碧洛撑着伞，未被淋湿一点，她看着湿漉漉的瑞宝儿，以一种嘲笑的口吻道：“本以为是个厉害的角儿，没想到为了个旧情人落到今天这个田地。你这是苦了自己还害了别人。原本众人都以为已经死了的将军夫人，突然出现在将军府的灵堂，当场自尽而亡，你说你的罪孽是不是又加重了一分？”
“你胡说什么？”瑞宝儿凝着眉狠狠道。
“贵妃娘娘还不知道？那怪我多嘴了。”碧洛似乎很满意瑞宝儿现在脸上隐藏着的痛苦表情，笑了笑带着宫人离开了。
玉婷自尽了？那东和呢？翼哥哥才刚走，将军府就要乱了吗？来不及深想，瑞宝儿再次出宫去了将军府。
还未进到将军府内，就已然感觉到疮痍和凋零之气。瑞宝儿从门口行人的议论中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朝中有官员放出消息，使得将军夫人生前与朝中大臣有染的谣言不胫而走。玉婷为证清白，不顾还在隐藏着的身份，跑回将军府，当场自刎在弃谷翼灵柩之前。
瑞宝儿听得咬牙切齿，只有她明白，是君惜川想玷污将军府，却不想因为瑞宝儿使宫中名誉败坏，便找了一个臣子当替罪羊玷污玉婷清白。
进到将军府正厅，几个大臣正在吵嚷，瑞宝儿看进厅内，弃谷翼的灵柩旁，临时摆了一条低腿长桌，停放着玉婷的遗体，上面盖着白布。
“这个女人毁了我弟弟的仕途前程，本以为她早被赐死在宫中，可居然是假死。今天我必须带走她的尸体，谁知道这次死得是真是假！”为首的大臣使劲喊着上前。
小山带着将军府的家奴全力阻拦着，东和夹在众人中间，虽是被挤得东倒西歪，却使劲帮小山推着面前的大臣。局面一片混乱。
瑞宝儿心中一片痛楚，弃谷翼活着的时候，哪个敢在将军府叫嚣？君惜川太过分了，连死都不能让他安宁。
“够了！”瑞宝儿突然喊出一声，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上前拔出墙上宝剑，瑞宝儿几步绕到灵柩之前，用剑指着眼前几个大臣，“今天谁敢在这里放肆，本宫就让他死在这剑下。”
几个大臣本就是受了皇上之意来闹场，没想到宝贵妃会从中阻拦，一时之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个大臣壮着胆子道：“臣等自是不敢与宝贵妃有所违抗，只是今日若是贵妃娘娘阻止我们带走贱女人，恐怕以后这京城会说将军府仗势欺人了。”
其余几个大臣一听，皆是附和道：“对，对！今天必须带走。”
瑞宝儿已经忍无可忍，握着剑就向面前桌子狠狠劈去，“谁敢！”
桌子被强大力道所震，顿时裂成两半。
一时众人都安静了，片刻后，一个大臣继续嘀咕着：“娘娘如此袒护将军府，莫不是也有什么…这是要被说闲话的呀。”
“我看谁敢传闲话！”这一声之后，几个将领皆是戎装而入，后面跟着十几个副将。
“宝贵妃娘娘曾受将军府抚育之恩，爱护自是应该。弃将军乃北郡第一将军，戎马一生，为国家立下数不清的汗马功劳。他一生正直，将军夫人也清清白白，岂容你们这些小人在此玷污。今日谁还敢在此放肆，不仅宝贵妃娘娘不会允许，我上万名将士也绝不答应！”说话之人是弃谷翼的好友吕敬之，他本出身贫寒，受弃谷翼提携一步步做到南方总领兵。
吕敬之一言，身后众将领集体拔剑，气势震慑之下，几个大臣再不敢多言，推攘着离去。
“臣护驾来迟，娘娘受惊了。”吕敬之双手抱拳行礼道。
“没有。你们到的很及时。”这会，瑞宝儿开口才发现刚才几乎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现在连说话都有些颤抖。东和跑过到瑞宝儿身边，瑞宝儿揽过他又拍拍他的头，示意没事。
小山上前和吕敬之互相行礼，又和众将领行礼，皆是难掩悲伤之色。
吕敬之先跪到弃谷翼灵前，眼睛已湿，哀叹一句：“大哥，兄弟还是晚了一步。”众人跟着齐齐跪地，磕头行礼，一一上香。
弃谷翼治军有方，爱兵如子，不断提携青年将领，南方在他手中的兵士无不对他爱戴有佳。因而，君惜川之前才会担心弃谷翼离世可能引起军队动乱。只是他不知道，弃谷翼早在出兵西部之前就交代过吕敬之和小山，若他死在战场，军队不可有丝毫动乱，需立马整合南方兵力，随后完全听从瑞宝儿和七王爷调遣。这才使得吕敬之火速奔去南方调兵，直到现在才返回京中。
吕敬之收敛了哀思起身，走到瑞宝儿面前，还未开口，瑞宝儿抢先道：“先不要和我讲任何事情。有劳吕将军协助小山安排好将军府的丧事，保护好东和。”她猜到吕敬之受过弃谷翼委托，现在是想询问自己关于兵力的安排，只是经过今日连续的事情，瑞宝儿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再去思考，她甚至不想接受南方的兵权，因为她不想承认弃谷翼真的死了。
厅中悲伤的气氛太重，瑞宝儿提着力气迈步，吕敬之和小山上前想要护送，都被瑞宝儿摇头拒绝。瑞宝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走了出去。
没有牵马，瑞宝儿就一步一步向前走着，甚至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雪还在下，丝丝凉意从手心窜来，瑞宝儿抬起手，才发现右手满是鲜血，虎口处裂开了好长一道口子，是刚才用剑劈开木桌时震裂的。看着手上的鲜血，居然麻木得没有痛感，却不觉袭来一阵阵晕眩。
现在四下都无人认得自己，不用再强撑力气，况且也没有力气了。瑞宝儿苦苦一笑，向下倒去。
身后突然一个有力的胸膛贴过，居然稳稳地抱住了自己。瑞宝儿回头，君惜墨凝着的眉头间写满了焦急，他脸上的胡茬蹭痛了自己，才让瑞宝儿跳出了麻木的感觉。
瑞宝儿反身紧紧抱住他，“你去哪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