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时代中文网 > 青春校园 > 让时间说真话 > 章节目录 > 正文 第九十一章：绝望的安慰
正文 第九十一章：绝望的安慰
书名：让时间说真话 作者：沈叶落 更新时间：2016-12-12 22:31 字数：3053
我坐上了最靠近医院大门的出租车，司机对于我的异样没有多问一句，在医院门口跑车的人只怕早见惯了生离死别。
出租车把我送到了火车站，这一刻的我最竟然只想回家。付钱的时候，我看了一眼玻璃窗外的车来人往，川流不息，每个匆匆而过的人都是陌生无比，我忽然就害怕了那个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城市，于是毫不犹豫地对司机报了个地名，车都没下，直接开往另一个地方。
司机依言将我载到了这个园林式的会所，我熟门熟路地回到会议室，我想看看，当得知一个生命陨逝的时候，方明的脸会不会为之动容一下。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里面空空如也，会议结束了。
凭着记忆，我居然顺利找到了上次去过的方明豪宅。他家的佣人阿姨来开门，看着我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问方明在不在，便让我进去等，说方总在书房会客，叫我先在沙发等一会儿。
方总？好一个方总！
我朝着二楼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趁着她去为我泡茶的空挡直接上了二楼。书房的门虚掩着，我看到方明侧对着门站在书桌旁边，像是在对着谁说着什么，从如此小的门缝中，我看不见那个人。
我盯着那扇虚掩的房门，一步步过去。不管里面方明在和谁谈论着怎么样重大的事情，我都要冲上前问一声，你还是人么！
可来还不及我靠近，就有人一把抓住方明的衣襟，厉声质责，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跟你保证会看好自己的手下，不会出去乱说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
方明拍拍那双紧抓着自己的手，说，兄弟，你误会了，我只不过是想请你的手下来喝杯咖啡，以便确认下她是不是已经和你一条心了，哪里知道会这样，是意外纯属意外，你要节哀啊。
说完，他又拍拍那双手，说，放心，兄弟我相信你，按照原先说好的，你负责好你手下的那张嘴，我保证上建明年的订单招标邀请函随后就到你的办公桌上……
狠狠握紧门把手，这一刻的我竟有些害怕，我害怕那双手会妥协地从方明的胸前滑落，害怕这抹背影会转过身，然后清晰地将那张俊美的脸展现在我的面前。
可是，尽管那么强烈地希望不要，那双手还是滑落了。
背影转身之后，我还是看到了孔晨阳那张没有温度的脸，他说，希望你说到做到！
这一刻，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里死亡脱落了！
我呆呆地往回退，在那扇门洞开之前落荒而逃了。似乎一切质问都变得不再有意义。
夜晚的上海竟然开始下雨，我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不时有车流人流从我旁边擦身而，有撑着伞悠哉散步的，有顶着雨慌忙跑回家的，却唯独没有像我这样抬眼看着天空的。雨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只好闭上眼睛，可还是生疼生疼。
回到万豪房间不久，门外便传来孔晨阳的敲门声。我透过房门的猫眼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好陌生，哪怕曾经我离他是那么近，可是我一点都不了解他。隔着厚厚的木门，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遥远，我不敢开门，我怕开门后他会轻轻地告诉我，晓秋，我设想好了所有的环节，却算错了结局。
《大话西游》里的紫霞仙子也是这么说，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局。
那么哀伤的台词，是我无法承受的。
更是我无法原谅的。
所以我选择了逃避，我关掉了手机，湿着衣服躺进被窝里，用枕头捂住耳朵。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而我也只是想这么安静睡去而已。
睡意朦胧中，我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把我拥入怀里，那是夏家村操场的味道。
有人轻轻地在我耳边呼喊，晓秋，我的小丫头。呼吸进入我耳朵的时候，满满的都是绝望的哀伤。
我转身，拥入他的怀抱，如此熟悉又如此怀念的怀抱。
我们就这么互相抱着，仿佛两朵相互取暖的冬菇。我和夏浩。
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湿润我的头发，我伸长脖子，去亲吻夏浩脸上的泪痕。黑暗之中，我看不清楚，只触到了他脸上冰凉的一片，带着微微的咸。
夏浩说，抱着我，好么，丫头？于是我不顾一切抱紧他，就像要把自己嵌入他的怀里般。
当夏浩的吻落在我唇上的那一刻，我知道他尝到的味道也必定是微微的咸。
我说，对不起。夏浩便疯狂地堵住我的嘴，我也回应着夏浩的疯狂，我们用相同的索取来获取彼此的温暖。
我感觉到这一晚的夏浩是如此地疯狂，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即使明知道这一切都是错的，可是我还是抱紧了他，因为这一刻的我，是如此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
当夏浩进入我体内的时候，我竟然如初次那般生疼，但我还是像藤蔓一样紧紧缠住他，在他的动作下发出介于最极致的痛苦和快乐之间的低吟。这算是第一次清晰地感受所谓的结合，原来是这样的感觉，绝望而生生不息。
高潮来得比我们想象中要快且强烈。夏浩出来的那一刻，我哭了，除了哭泣，我似乎没有其它任何力气，夏浩什么也没说，转身拥住我，任我的眼泪如同没有尽头一般在黑暗中流淌。
最后夏浩抱着我去浴室里冲洗彼此身上的液体，我乖乖地任他摆布，直到他再抱着我回到了床上，我便面朝着他蜷在他怀里，头抵着他的胸口，双腿屈起，如同新生的胎儿回到了安全的母体里，安静而纯白，然后陷入梦境。
梦里，只有一轮圆月，很圆很大很清澈，比夏家村夜空中的还要清澈，还要美丽。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窗外没有月亮。于是我又闭上了双眼，朦胧中，察觉到夏浩轻微地缓缓起身，仿佛竭力不想惊醒我般，下了床，走到阳台。夜色朦胧中，我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然后从阳台的方向飘来了淡淡烟味，我记得夏浩以前是不抽烟的。
也就是一支烟的工夫，夏浩过来摸摸我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总算退烧了。然后又以同样的动作轻轻躺回我的身旁，关了床头的灯，帮我掖了掖被子，就在我即将再度被睡意吞噬之前，我感觉到他的唇小心翼翼地落在了我的眉心，带着残留的烟草气息。
我依旧没有动，也许我永远不会告诉夏浩，这个晚上，我清醒地承受了他眉心浅浅的一吻，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滴落在枕上，这滴泪终于与悲伤无关。
而他也不会知道，对我来说，多少句缠绵悱恻的“我爱你”都比不上这云淡风轻、无关欲望的一吻。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无论结局如何，我都心甘情愿。
清晨终于来临，我睁开眼的时候，身边的枕头已经空了，我看着从大开的阳台门外透进来的晨光，太阳每天都会升起，但是有些人一旦离开，就再也回不来了。
走到阳台的时候，一阵微风吹来，似乎又是一个明媚的日子，夏浩的阳台也是大开着，我突然想起漆黑的夜晚他攀上阳台栏杆越过间隙的样子。
可是，在天亮之后，他还是走了，走回到他白水生的世界里。
打开手机的时候，孔晨阳的短信飞天盖地地传来。
怎么关机了？
不在房间？我担心你。
前台说你回来了，开门！
累了？那先休息吧。
醒了么？我在门外。
我先去会议厅了，十二点你还是没有反应的话，我就叫服务员开门进来看看了，我怕你出意外。
看到最后一条短信的时候，房门啪地一下打开了，当我和那位红着脸的服务员四目相对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下次不能忘记把门里面的反锁扣扣住！
今天的会议议程是小组讨论，孔晨阳和方明一组，所以他肯定不会错过，但是现在还需要这种殷勤么？
想到这里，我不由发寒，我竟然开始这样想孔晨阳。
果然，奶奶说得对，怨恨是魔鬼啊！
尽管现在的我最不想见的便是孔晨阳，可我还是碰到了他，就在我呆呆看着电视中的夏浩时。
不，确切地说，应该是白水生。
那个时候，已经饿了一天的我终于走到了餐厅用餐，餐厅雪亮的大理石墙上镶嵌着一个巨大的电视屏幕。我坐下的那一刻，电视里滚动播放着欧阳梓瑜的死讯，这个欧阳集团千金的死讯，清晰的画面中我又一次看到了那精美的面容，那么安静。我看到了镜头前笔直地挺着却老泪纵横的欧阳爸爸、许久未见的欧阳承天还有消瘦的白水生，这个突然丧失美貌未婚妻的男子，被人们可怜地称为命运多舛的男子。
此刻这个男子，正抱着那抹安静的倩影回家。
回家……
没错，回家就好……
就在这泪水朦胧中，孔晨阳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挡住我的视线，遮蔽夏浩的身影。
就这么在不远处，看着我，忧心而欣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