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晨阳看着我,走上前,试图抱住我,他说,晓秋,我很担心你。
那一刻,我愣在了逐渐靠近的双臂里。我已经无法去判断,眼前的这位男子,说得哪一句话才是真的。
我推开他,冷冷地说,担心我搅了你和方明的协议?
孔晨阳一惊,痛苦地皱起眉头,他说,晓秋,事业对于男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但是在我心里有一些东西我也想要好好呵护,比如你。我说过我不是小孩子了,更不是天神、完人,不过也绝对没有卑劣到要利用你来达到目的的地步!晓秋,六年前我觉得追随着梓瑜来到A市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依然后悔,而且这种后悔在后来的日子里每见她一次就后悔一次,直到遇见你。我承认靠近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单纯,但现在的我希望跟我过一辈子的那个人是你,如果这不是爱,那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我不敢说可以为你死之类的话,但是只要我在你身边,我会尽我所能,给你幸福。这就是我对你的担心!
见我低着头不说话,孔晨阳似乎有点慌了,他上前拉我的手。
我本能后退的反应,深深刺痛了他,他的手愣在半空中。
我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说,你敢说你从来没有利用过我!
我相信他对我是抱有感情的,要不然自控力如此强的他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慌了眼神,可是那是爱么?爱情本来就应该是简单的存在,为何会充满利用和目的?
那晚,我连夜回到了A市,没有跟任何人说,现在的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午夜,我轻轻地回到房间,却始终无法安眠。
我拿出手机,拨通白水生的号码。
彼端传来优雅的提示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不在服务区!
我的心没由来一阵慌乱,这个男子,会不会和四年前一样,消失在我的服务区了?
天微微亮的时候,我终于有点睡意。
迷迷糊糊中,手机响个不停,我以为是孔晨阳,没去理会。
可是电话似乎并不准备放过我,我只好把它放在耳边。
来电竟然是夏雨,她说,晓秋,我在城南派出所门口,你过来一趟吧。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等我再打过去的时,夏雨按掉了。
我慌忙下床,准备着出门。
冲到客厅的时候,白露也刚起床,她一脸惊讶地看着我,问,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边穿鞋边回答,昨晚。有点事我先出去下。
不料白露一把抓住我,神秘地说,姐,你出去的这两天,夏雨姐晚上都没回来,我打电话找她,她说住朋友那边,这你知道么?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个答案要当面问夏雨了。
出租车在派出所门口停下的时候,我没有在看到任何人。
我只好往里面走,不料有人一把把我拽进一旁的胡同。
是夏雨,还有她身后的丁子。
丁子!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此刻的他浑身都是淡淡的淤痕,眉宇间少了当初的稚嫩,多了一份老成。
我慌忙拉过夏雨,戒备地看着他,问他,你怎么会和夏雨在一起?
这个曾经如此伤害夏雨的男子,凭什么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又凭什么好端端地再来搅和我们平静的生活!
可我没想到,回答我的,竟然是丁子“扑通”一声跪倒在我的面前。
他拉着我的裤脚,求我,说,请你救救我,救救夏叔叔,救救老爷好不好?
我慌忙倒退一步,问,什么夏叔叔?什么老爷??
丁子看着我,他说,晓秋姐,请原谅我,我知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会对你照成伤害,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孔家软禁了夏叔叔和老爷,我是好不容易跑出来的,好不容易才找到夏雨,就等着你回来。
他说,夏叔叔就是夏浩的父亲,当年山东的金矿突然倒塌,他是负责人,当时除了被压的工作人员外,还有一名女子被压断了大腿骨,这名女子被送往医院做了手术,慢慢也康复了,因为伤患和死者家属都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补助费,再加上没有媒体曝光此事,这件事也算过去了。但是矿还是被封了,夏叔叔和那名女子以及女子的丈夫便回到了故乡。我是在那次矿难中被夏叔叔冒死救出来的,我是个孤儿,就一直当他的手下。
直到有一天,孔晨阳突然来查这金矿的事件,我才发现,原来当时的矿务局主要负责人就是孔晨阳的父亲孔庆生,当时这件事没曝出来,也是因为有他罩着。只是奇怪的是,矿被封后,夏叔叔不但没有饥寒交迫,而是出手大方,和孔老爷也成了密友。后来看我才知道,那个被封的金矿不是充了公,而是变成了孔氏私有,这就是为什么孔庆生这个退役的军人可以在短短的几年之内把孔氏变成一个如此大集团。
这些和让我救你有什么关系?我不由打断丁子。
丁子看着我,说,晓秋姐,你听我说完。
见我不说话,他继续说,那是因为这金矿的钥匙,就在你的手上。
胡说八道!我愤怒地抓起夏雨的手,想拉着她走开。不料丁子慌忙上前拉住我,他说,我没有!你是不是有一块玉石,上面刻有一朵玫瑰的?
你怎么知道?
丁子说,那就是金矿的钥匙,孔老爷也是一个自私的人,就两把的金矿钥匙他一把留给自己,一把给了爱人,而他的爱人,就是你的母亲,郭曼玲,也叫夏小玲,那是他嫁给你的养父后取的名字。
你胡说!我愤怒地看着丁子,面对他的话语,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丁子也激动了,他几乎是用吼的,他说,这些都是孔老爷亲口跟我和夏叔叔说的,当年他得知你母亲病逝的消息,悲痛欲绝,他叫我们私下保护你,这就是我当初出现在你们面前的主要任务。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抱歉地看着夏雨。
他说,当时不知怎么了,政府突然派人来查当年金矿的这件事,得有人站出来挡住风口,于是我报恩的时候到了。但是我不知道孔晨阳也来查这件事,而且他还在查你。当时就是他救了奄奄一息的我,也是这个时候郭曼丽和孔晨阳开始软禁我们,他们无非是想要得到金矿钥匙以便真正拥有孔氏集团。
说到这里的时候,丁子又跪下了,他甚至开始哭了,他说,晓秋姐,现在孔老爷中风了,能救我们的就只有你了,我是费劲心机跑出来的,夏雨说那块玉佩你有,不管你是真给还是假给,求求你和孔晨阳谈谈吧,救救孔老爷,他中风之前心心念念着的就只有你了。
他说,郭曼丽是郭曼玲的姐姐,她是你母亲的亲姐姐。
孔晨阳的母亲是我母亲的亲姐姐。
但我的亲生父亲却是她的丈夫。
于是,在丁子的话语之中,我的世界天崩地裂了!
我就像一具毫无生气的空壳一样,麻木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是这样,我不相信那些曾今活生生存在在我身边的人是那么地充满秘密和过去。最终,我拼命地摇头,说,不是这样的,不可能!你骗我!你说谎!
可是理智却让一幕幕现实上演:
白露出生时,母亲许久未抱新生爱女的异常和父亲几天未刮的胡渣子。
如水的月光下,泣不成声的母亲无力地举着鞭子鞭打我的心疼和无奈,那个时候的她头发散着,泪水飘落。
那个时候,也是在如水的月光下,母亲抱着我边哭边说,晓秋,我的宝啊……
从山东归来后母亲苍白的脸庞和浓烈的药味。
夏浩这个重男轻女的父亲对我的百般疼爱和尊重。
在夏浩父亲的车上,睡意朦胧的我听到的那句“庆生找过我了”。
还有母亲的葬礼上,父亲充满恨意的眼神,他说,你不是我的女儿!不是!
我突然想起,奶奶唠叨时说过,母亲做过大手术,身体太虚弱了,再加上抑郁,才会让癌细胞扩散,然后快速死去。
原来,原来,这就是父亲对我的恨,恨我这个养女的父亲害死他心爱的女人。
记得那时,奶奶在葬礼上掀开母亲大腿上的白布,两条像老树根似的伤疤弯弯曲曲地横亘在母亲的大腿上,还有无数的针眼孔,来不及消退,就被永远镌刻在表皮组织上,揭开手臂上的衣物,也是密密麻麻的针眼孔,触目惊心!
原来,这就是母亲的秘密。原来,我的母亲遭受的是这些!
想到这里,我的心突然疼了,我终于能理解母亲一遍又一遍嘱咐我和白露要做好姐妹的心情了,那是一种怎样的无奈和担心啊。
一旁的夏雨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从她的眼神中,我得知,她知情。
我又想起,丁子第一次出现的情景,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额头被白布包着,渗着丝丝的血。夏雨站在病床前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从此沉沦。
夏雨说,晓秋,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对我好的的人我都想要对他好。于是,她用铁窗里的五年来报恩,可她不知其实她报的不是他父亲,而是我的父亲,我的亲生父亲。
我又想起那条追逐的街道,我被一阵尖锐的刹车声震得停止了奔跑,肉体与钢铁碰撞后,是我腾飞的身影,我看见了一辆军绿色越野车,也看见了头顶越来越近的电线,还有夏雨和丁子在巷子里消失的身影。
原来天神的出现不是因为上天同情我的遭遇而让他拯救一个又一个的偶然。
原来,他是这么处心积虑地安排着每一次的偶然。
我想起我晕倒之前的那一抹黑影。
我又想起他狠狠地拽住我,对着我说,我不想这是一个意外!我想要负责!晓秋,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好么?让我给你一个家。
在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里,我彻底地慌了。
他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更不是天神、完人,不过也绝对没有卑劣到要利用你来达到目的的地步!
他说,晓秋,六年前我觉得追随者梓瑜来到A市最好的选择,但是依然后悔,而且这种后悔在后来的日子里每见她一次就后悔一次,直到遇见你。
他说,我承认靠近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单纯,但现在的我希望跟我过一辈子的那个人是你,如果这不是爱,那我不知道爱是什么。
他说,我不敢说可以为你死之类的话,但是只要我在你身边,我会尽我所能,给你幸福。这就是我对你的担心!
……
最终,我整个人开始颤抖,我发疯一样地扯住脑袋,痛苦地跌在地上,狠命地喘息,我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