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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 没有必要
书名：Untitled 作者：某晨 更新时间：2016-12-12 22:26 字数：5113
半梦半醒间白贤听见耳边有人低沉地“唔”了一声，声音不大，他还可以忽略掉继续睡。但之后不久的一声“啊！！！”就惨烈得多了，他愤怒地睁开双眼，对上距离自己不到十厘米的朴灿烈因惊恐而睁得更大了的大眼睛。
“大早上的叫什么叫！”很久没有被吵醒过的白贤自然不爽，但在分析了一番局势之后，他自己也惊掉了下巴——
朴灿烈竟然趴在他身上！哦不是坐着，是跪着……好吧他站起来了。白贤转转脑袋却差一点磕到茶几腿，于是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
这是要闹哪样？他坐直，晃晃脑袋，然而什么都记不起来；不光什么都记不起来，头还很疼。
这疼是由外向内而非由内向外，让白贤更加确认了自己先前没有沾过酒或者酒心巧克力之类的东西。其实白贤一直以五好男人自居，他除了宅点抠点睡得晚点之外没有别的不良习惯，尤其不沾烟酒——可是这些此时此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睡在这个诡异的位置，为什么朴灿烈会压在他身上？他昨天晚上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站在他脚边的朴灿烈犹豫地向他递出一只手，他借了下力站起来。这一瞬间他的腰猛地一疼。
这疼则像电流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遍他的全身，噌噌噌地直接把他烧傻了。他呆站在原地，连朴灿烈不安地也跟着伸手过来覆在他扶腰的手上，都没察觉。
他想起来了！昨天晚上他和朴灿烈之间产生了点误会，没来得及调解，朴灿烈就赌着气睡觉去了。他担心朴灿烈的病情会加重，就想叫朴灿烈去卧室睡，然后……靠，卞白贤你的大脑要不要这么掉链子！！
难道他的无微不至感动了朴灿烈，月光如水，气氛撩人，他就顺理成章地和他干柴烈火烧到了地板上？现在他是选择性失忆？没理由啊。而且他的身体各项机能基本完好，特别是某个关键部位没有出现异常。
…呸呸呸，谁规定在下面就一定是受了，看炸毛先生那个憋屈样，自己攻的他也没准啊。
——为什么又是朴灿烈！白贤快哭了，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能不能不要出现得这么无辜这么欢脱，他是卞白贤啊，清心寡欲的文艺小青年卞白贤啊，不是小B！朴灿烈也不是小C！
而且小B小C目前也只是处于偶尔碰碰小手的阶段好吗！
白贤一急，牵动了腰部酸痛的肌肉，他哎哟一声，感觉一只主人不是自己的手在恰到好处地替他按揉。
他一个哆嗦，当即把那只手拨了下来。
朴灿烈像个犯错的小学生，双手紧紧地交握身前，低着头，丰收的麦田也乱蓬蓬地倒伏下来。“对不起，我会对你负责的。”
白贤一听这话就上火了，还没说什么，余光突然扫到一样东西——一只正努力从被压扁向正常形状恢复的塑料拖鞋。
白贤抄起那只拖鞋就冲朴灿烈丢了过去，一边爆出了认识朴灿烈以来的第一句粗口：“你大爷的！”
早饭后白贤又一次带朴灿烈去了小区里的理发店。
店里没有客人，像是特意等待朴灿烈的到来似的。店长姐姐放下了卷帘门。朴灿烈先去洗了头，回来坐在上次的位置上，姐姐给他蒙上红色的塑料布。修剪，涂药水，上发卷。朴灿烈安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贤安静地看着镜子里的他。
仔细想想，白贤就觉得自己早上的发火很没必要。大概当时只是他想叫朴灿烈去卧室睡，因为他不醒就只好背着他，结果半路自己被绊倒了，摔到了脑袋，就什么都记不得了吧。而朴灿烈说负责也没有必要，他又不是女人，没有风险，谈什么负责。何况根本就没有那样的事。
至于昨天晚上让他那么纠结的问题，现在他也豁然开朗了。同样没有必要去深究。今天是朴灿烈假期的最后一天，明天早上，或者今天晚上，朴灿烈就会回公司去，不久后风风光光地出道。然后朴灿烈就会把他忘了，他也会把朴灿烈忘了。朴灿烈只是他这不满二十三年的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已，尽管这过客很耀眼，像他那口招牌白牙一样。
他是不是被朴灿烈传染了？他吸了吸鼻子。好吧，这有点悲凉，他承认。
炸毛先生又变回卷毛先生的时候，白贤觉得一切也都回到了原点。
因为白贤还是不会做饭，所以他决定再去GoodTime。朴灿烈也想去。白贤在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和朴灿烈坐进去。这次的司机师傅比较波澜不惊，见到帽衫墨镜不良少年打扮的朴灿烈也没有精神拒载，安安稳稳地一路开到酒吧门口。
白贤在长沙发上看见了正在打手机游戏的吴世勋，睡不醒般半睁着眼望向舞台的金钟仁——这人也只有在台上才会活力四射些——和至少三人远处慢悠悠地晃着玻璃杯的都暻秀。白贤挤过去，故意坐在金钟仁和都暻秀中间，对脸色起了变化的都暻秀进行百般调戏。
朴灿烈跟白贤隔着都暻秀。他吃着都暻秀做的饭，听着白贤的毒舌和都暻秀徒劳的辩白，好几次爆发出匪夷所思的大笑。这让白贤很困惑，这是代表他幽默感强，将来当不了作家可以改行说相声呢，还是卷毛先生的笑点着实低到了一定境界？
酒吧里人渐渐多了，白贤嫌声音嘈杂妨碍聊天，提议转战包间。其他人没有异议，吴世勋还从游戏里抬起头支持了一句“我哥在办公室”，他就起身去找了吴世勋他表哥兼酒吧老板金俊绵。后者用内线联系了侍者之后就没动静了，白贤硬是拽他起来，说算是给朴灿烈送行，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他才答应。
白贤拖着金俊绵坐到长沙发上，在都暻秀旁边的旁边，隔着朴灿烈。朴灿烈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来回看着这两人，不明所以的样子。
“没你什么事。”白贤在他头顶上拍了一记，招呼道，“咱们走。”
一行人起身。金俊绵跟经过的一名酒保吩咐给某某包间送什么什么饮料。吴世勋收了手机，兴奋地举起手，“我要喝酒！……”尾音还未消散，金钟仁就揪过他，一双睡不醒的眼睛亮起狡黠的光芒。他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吴世勋就笑了，“那是他，不是我。反正我已经成年了，我要喝酒。”
“不准。”金俊绵立刻道，脸上保持着温和的微笑。
“喝酒第二天会头痛的。”都暻秀也说。
“嘁。”吴世勋白眼一翻，“你们两个，一个像我爸，一个像我妈。那我不跟你们玩了，我在这呆着。”说着就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白贤扶额，心想这孩子讲话信息量太大了。还没想好怎么劝他，金俊绵就又说，“他一个人在这不行，我陪着他。”然后也坐了下来。白贤无可奈何，觉得既然他这么坚持眼不见为净，自己也就不好再勉强。
他来到俊绵为他开好的那个包间。不久侍者也把饮料端上来了，金钟仁离得最近，帮着把饮料分了下去。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听啤酒，除了他和朴灿烈。朴灿烈是明星，而且也不清楚酒品如何，分给他汽水是应该的。白贤本来也不在意，可看到良家妇男都暻秀都拉开啤酒罐的拉环喝了一口，他就有点不平，高举着汽水瓶子来回晃动，“凭什么！”
“心意在，心意在就好啦。”金钟仁咧嘴笑，牙齿在肤色的反衬下也显得很白。
“哼，算了。”白贤懒得跟金钟仁耍嘴皮子。他豪气云天地揽过朴灿烈的肩膀，仿佛已经醉了，语气高亢起来，“他，朴灿烈！当初因为躲他的经纪人，跑到我家里来，我就和他认识了，然后他也和你们认识了！他总共请了七天的假，今天是最后一天！我们趁着这个机会，一人给他一句鼓励或者祝福吧！！”
“总共就四个人，去掉他还三个。”金钟仁适时地吐槽，被白贤敲了一瓶子。
“那我先说一句吧。”都暻秀乖乖地响应道，举起啤酒罐，“嗯…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当时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直盯着你看，真的很抱歉。我看了你的预告片，你很棒！你一定会红的，红了之后不要忘了我们，尤其是白白！加油！”他跟朴灿烈的汽水瓶碰了一碰，又喝了一口，就坐回去放起空来。
“哎你说什么啊？”白贤有点窘迫地去撞都暻秀的肩膀，然而都暻秀已经神游天外了。
金钟仁笑得眼角都起了褶子，他凑过来，勾了勾白贤的小腿，“我还没跟他斗舞。”
“你斗啊你斗啊，跟我说什么！”白贤觉得他简直脑子里有太平洋。
“我…其实我不会跳舞的……”朴灿烈先谦虚起来。
“你看，私下里没少给人家加压吧。”金钟仁腹黑一笑，伸手拍了拍朴灿烈的肩膀，“不得不说，兄弟，你的眼光真的异于常人。”
“金钟仁！！！！！”
——结果鼓励或者祝福都没送到，恼羞成怒的白贤扑到金钟仁身上各种欺压，可金钟仁即使屈居人下也依旧笑得气定神闲。白贤慢慢觉得自己没肌肉没技术，现在的场面就是他自不量力讨打来的，就悻悻地从金钟仁身上爬了下来。坐回原先的位置时他还优雅地送给对方一记中指。
吃了点老板大方附赠的小吃，白贤渐渐平静下来。他想是不是自己方才的反应过于激烈，是不是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他偷眼看身旁的朴灿烈，后者正把汽水瓶举到嘴边，于是他想起还没有一起碰杯，就敲了敲茶几，高声地：“哎哎，来给点面子，干个杯！”
“Cheers——”
金钟仁和都暻秀此时果然很给面子，一同把啤酒罐举到了中间。白贤也举起自己的汽水瓶，发现还没有拧开盖子，他就伸手一拧——
白色浓稠的泡沫浇了他一身。他傻了。
金钟仁愣了一秒，随即蜷在沙发里只剩下笑。白贤愤愤，想动手又不敢，因为如果之前自己没有用汽水瓶子敲他，或许自己现在的状况还不会这么凄惨。都暻秀瞥了金钟仁一眼，哭笑不得地，然后起身，“我带你擦擦去。”
白贤一怔，心说这可不成，接着朴灿烈就好像会读心一样说道：“还是我带他去吧。”
“……哦……”都暻秀迟疑地拖长着音，“也好。”他坐回去，看着笑到抽搐的金钟仁。
白贤以一种很难拿的姿势被朴灿烈搀出了包间。他满手都是泡沫，不好去揉朴灿烈的头发，只有对朴灿烈报以嘉许的目光。“行啊你，知道给他们两个创造机会。金钟仁这家伙跟谁在一起都能high，唯独对着嘟嘟很闷。我都快急死了。都暻秀也只会拿世勋当幌子见他。这两个人都不主动。”
“嗯。”朴灿烈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白贤在洗手间里用毛巾擦掉了身上已经开始凝结的泡沫，又用水冲了冲，湿嗒嗒地走了出来。他黑色T恤胸口到腹部的布料都牢牢贴在了身上。朴灿烈的眼神有点躲闪，他就大咧咧地一拍他脑袋，“不回包间了，让他们俩说会儿话。”
“嗯。”朴灿烈还是应。
两个人慢慢步回大厅。有很多年轻妖娆的男男女女拥在台上，身上染着七彩灯光。白贤抬头看着灿烈，“你今天心情不太好嘛……”被不知该不该说出的剩余半句暧昧的话堵住喉咙，他张口结舌，样子有点可笑。
朴灿烈看着他，没有笑，“你还生我的气吗？”
“生你的气？”白贤愣愣地重复一遍，随即表示懂了，“啊，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早上起来大脑不清醒，咱们都多想了也情有可原。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生你的气，就是拿你的错惩罚我自己。何况你还没错。”
朴灿烈没说话，连简单的应声也没有了。白贤才发觉自己仓促得有些过分。他担心如果再多一秒空白，或许朴灿烈就会接上，说一些荒谬的，他根本不愿也不敢去细细琢磨的，令他害怕的话。
活像一个懦夫。
“为什么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朴灿烈低低地说，带一点迷茫，带一点难过。他像一只遭到了遗弃的小动物，迷幻的灯光从他脸上掠过，也只是加重了他的落寞。
白贤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朴灿烈，却依然像被在心口重重一击。他看着朴灿烈，朴灿烈也看着他。他感觉自己正被一种不可抗力吸入朴灿烈双眸的沼泽，越陷越深，而他假装漫不经心地攥着的牛仔裤的口袋则像是他的救命稻草。他终于别开脸，可朴灿烈那仿佛两汪黑色深潭的眼睛的影像仍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可是，他突然醒悟，为什么自己要受朴灿烈的困扰？他很快就要走了，就要走了不是吗，自己无论是挣扎抑或甘愿沉沦，此时此刻都没有意义。
没有必要。
他最后狠狠地握了下手中的布料，松开了手。
“呃…哈哈，你在说什么啊。”他干笑了两声，决定装傻。
漫无目的地环视四周，期望可以找到暂时寄存他的目光的地方，于是他看见了有点反常的吴世勋。后者不知何时放下了他的宝贝手机，转而像都暻秀一样握着一只玻璃杯，每隔几秒就端起小啜一口。玻璃杯里的水还不到三分之一，白贤强烈怀疑他每次只是微微倾斜的手和微微抬起的下巴能让他喝到多少水。
只有一个可能——他在掩饰。
于是白贤又看见了长沙发另一头像之前的吴世勋一样玩着手机的一个年轻男人。
“哎……”
他下意识出声驱赶着。这是金俊绵特地划给他们的风水宝地（他又躲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虽然他不小气，但看见外人泰然自若地坐在那儿，他还是有点不快。
“嘘！！！”吴世勋发现了他，回头拼命地把食指抵在嘴唇上，另一只手使劲挥舞着，做着一些意义不明的动作。他像个情窦初开不知所措的少女。
年轻男人没有注意他。
“我恋爱了！”吴少女幸福地弯着眼睛。
白贤的鸡皮疙瘩还没酝酿停当，就见年轻男人朝着他们转过了脑袋。吴世勋赶忙规规矩矩地坐好，但暂时收不回脸上肆意蔓延的兴奋。而白贤只觉得这张脸很眼熟。
巴掌大小的脸，小鹿一般清澈的眼睛。
……这是——
“…鹿哥……”朴灿烈弱弱的声音飘过来。
“朴灿…！！咳咳，死小孩，你居然在这！”
男人腾地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要喊出朴灿烈的名字，但大概碍于他的特殊身份，他还是硬生生刹住车，几步逼到朴灿烈面前。朴灿烈似乎打了个寒战，身子一缩，男人就借着减小的身高差揪住了他的耳朵，恶狠狠地，“跟我回家！”
然后朴灿烈就怂气十足地被拖出了白贤的视线。白贤眨眨眼，感觉像做了场梦。
而吴世勋受伤的神情却提醒他这是事实，“我失恋了……”
白贤的鸡皮疙瘩如愿以偿地掉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