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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9章烽烟伴征程
书名：但愿魂梦与君同 作者：琉璃茶 更新时间：2016-12-12 22:14 字数：3299
战事起于穆陵，沸于朝堂。穆陵太守畏于铸剑山庄削铁如泥的精锐兵戈，也畏于皇甫轼的猛烈进攻，不战而降。但其实，众人心里明白，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穆陵太守归属于宁党之流，有意为之。
穆陵之后，皇甫轼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庆城。庆城虽距尚京有数百里之遥，但庆城地处由南向北的河谷山麓地带，可谓尚京的门户，因此，庆城不可失！
但孟聿寒几次上表请求出兵，皆遭到赵砺拒绝。
李沐辰所帅之军，亦不过是为皇城守卫之用。但李沐辰并未松懈，借这段时间与上下将士磨合，整军待命。人在京中，也多了些便宜，可半月回府一次。
京中百姓虽热闹升平如常，可到底嗅到了战争的味道，平日多了个热议的话题，却少了看热闹的心情，多了些担忧情绪。
李沐辰走后，李府着实清冷了不少。
渐渐入冬，北地一日寒过一日的气候也着实让青兮不大适应，加上寒心蛊这旧疾，想必这个冬天是要吃些苦头的。事实上，甫入京城，青兮就开始按照云澈给的方子条理身体，有些好转却仍是分外畏寒。
想到李沐辰，想到还要为他生儿育女，如今她在意这副身体。不爱喝汤灌药的青兮近来却往厨房跑得格外勤快。
不知怎的，李相的身体竟也出了状况，一日在饭桌上，竟然咳出了血，青兮吃了一惊，着实担心。
夫人只道他早前就有心疾，这几年一直压制着，也不见发作，可能是今年冬天来得格外早，寒气上身，竟又发作了。
夫人的忧心全在脸上，感觉几日间苍老了几岁。青兮也跟着揪心，沐辰又不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时常伴在爹娘的身边，偶尔去找凝嫣倾诉一番，却仍是无法。
青兮还是去了封信给云澈，两日便收到回信，信里交代了一些日常注意事项，还留了几个简单的膳食单子，说是很有效的食疗。
拿了单子，青兮当日便去了厨房。
刚进厨房，便看到秋娘端了杯茶发着呆，青兮叫了一句：“秋娘！”
秋娘却是一怔，像是慌了神一般，手中茶盏应声落地。
“没事吧，秋娘？”青兮略有疑惑，走近问道。
“没事。正在想着老爷的事。这可是老爷最爱的雨前龙井，却不知他现在可想喝了？”秋娘抬眼看了一下青兮，复又低下头收拾起茶盏碎片。
青兮点了点头，不疑有他。心道，自从爹病着了，整个李府都在忧着心。
“少夫人怎么来了这里？”秋娘起身问道。
“寻了份膳食单子，想来做做看，希望对爹的身体能有些用。”青兮回答。
“难得少夫人一片孝心，老爷心里也会安慰的。——那这里就交给你了！”秋娘笑了笑，起身走开了。
青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种说出处的、微不可察的奇怪感觉，却也不知怪在那里。不觉摇了摇头，不再想她。低头去看手中的单子：薤白一两，葱白二茎，白面粉二两，粳米二两做法：先把薤白，葱白洗净切碎，与白面粉用冷水和匀后调入沸水中，加粳米一同煮为稀粥，煮熟即可……
半月后，李沐辰归来，又逢着李府里的一桩喜事：一片痴心的吴宜琛终于把李府里头伶俐的主事丫头言槿娶回了家。想是心情愉悦的关系，相爷的病情居然也奇迹般的转好了，精神也镬烁如常。相府上上下下难得热闹了一天。
落华居的暖炉已经开始生起，李沐辰踏着夜色走近屋里，手上一件雪狐披风展开来便披在了青兮身上。洁白的毛皮不夹杂一丝异色，柔软温暖，连着帽子一直从头罩到脚。
“哪里寻到的宝贝？”青兮转身问道。
李沐辰噙着满满的笑意：“吴宜琛那个小子到底是赶在我前头把婚事办了！趁着他高兴，不下手捞点宝贝怎么成？别瞪我！他们富商大贾的不在意这点东西。你夫君我可不傻，不要白不要，要了不白要，白要谁不要？”
青兮嗔道：“你尽是歪理，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李沐辰连着雪狐披风将她拥进怀里，温软道：“照顾好自己！这里不比沂州，冬天太冷了！”
青兮伸手摸着这柔软纯白的披风，不禁想到一物，笑着说道：“冷有冷的好啊！槿儿说这里年年冬天都下雪的，我在沂州都没见过大雪，那里即便是下雪也是掺杂在雨里，一落到地上就消失不见了。听说这里一下雪就是天地纯白一片，真想看看啊！”
李沐辰笑道：“尚京的雪景确实壮美！知道你还惦记着，这有何难，今年一定陪你好好看雪！”
又近年关，天气愈渐寒冷。一日晨起，青兮推窗而望，天地之间雪白一片，树梢和房檐皆被覆盖，满目纯洁。
“下雪了！”青兮惊讶出声，忙奔到院中，更近地感受它！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下的，居然仍未停下，大朵大朵的雪花仍在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青兮的衣上和发间。青兮伸手去接，在这从未见过的景致中笑得自由。
待到平静下来，又有隐隐的失落。
青兮昨日便听到消息，庆城到底没能保住。孟聿寒领军四万前去救援，不料皇甫轼得知来人是他，竟将十万大军调至前线，精卫军纵然以一敌二也难挡如虎的攻势。李沐辰并另外两路将军上表请求支援，赵砺这一回倒是爽快同意了！
青兮低着头，心道：不能一起看雪了！只盼他安然归来！
“这会子又不怕冷了？”
青兮闻声一怔，蓦然回头，李沐辰不知何时已悄然走近。
李沐辰披风给青兮披好，带上帽子，系上带子，最后又拢了拢紧。
青兮道：“怎会今天回来，你不是要去……”
李沐辰盈盈一笑：“明日出征，今日特回来陪娘子赏雪。”
青兮心中泛暖，深深凝视着他，见他褪去紫黑的朝服，穿着一件月白长袍，发冠高束，在冰天雪地中，更觉清俊潇洒。
“怎么，今日才觉得你夫君我俊美非凡？”李沐辰弯下腰凑得极近，两眼含笑，直直地对上青兮的眼，就势在她笑意未收的唇角旁留下一吻。
梅园在城东一带的低缓山坡上，因着满上梅树而出名。雪中梅园更是“京中八景”里头唯一在冬季观赏的，是尚京不容错过的景致。
马车缓缓地向山上行去，还好雪只下了一夜，山路还不算难行。
青兮坐在马车里已经闻到了淡淡的梅花香味，飘散在空气中，恬淡且久远。她知道梅园已经到了。
马车停下，青兮迫不及待地走下来。
啊——一片寥廓的天地间纯白如玉，漫漫无际，似铺开的锦绣。梅花开得极盛，却在雪的覆盖下，只看到隐隐约约的淡白和腊黄，整个世界除了花香再无别的气息。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梅雪交映，绝美了天地！
雪还在无休止地旋舞飞扬。李沐辰领着青兮走进山间观景的亭子里，铺好厚厚的毛毡，相携坐下。
青兮仍流连于那片雪白之中，移不开眼。雪自飘零、梅自吐蕊，萧散漫舞，似琴声的温柔，似水墨的优雅，一派宁静之中，竟书写着惊心动魄。
“真美啊！”青兮情不自禁地吐出声，情动于中，却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来言表。
李沐辰莞尔一笑，伸出一只手去握她的手，温柔地看向她，却不言语，澄澈的眸子似星辰。
天地之间有大美。他们却不知，山亭之中，他们交握的手，亦是人世间难以图将的好景！
坐了半晌，李沐辰忽然道：“青兮，我舞剑给你看，可好？”
青兮只知他得了逐月剑后，武功大增，剑法更是高超，却不知他原来还会舞剑，遂也好奇地点了点头。
却见李沐辰自马车上取出他的逐月剑，立在亭子下的雪地上，远远凝望着青兮，朗朗说道：“赏心乐事易散，良辰美景难得。今日，就让为夫用这逐月剑，为娘子逐一回漫天飞雪吧！”
说话间，剑已出鞘。
仿佛风止云息，剑气溯着流光，挥落一身风华。李沐辰一个旋转翻飞，长剑转疾，追逐着朵朵雪花，刹那间雪落成雨。片片雪花竟如珠玉般在他的周身变作雨点，点点落下。沐辰提剑飞接，满天飞雨坠入剑身，映出道道彩光。
轻震衣身，持剑的李沐辰一身洁白，不染一丝纤尘，宛如雪夜中的明月，拂过风尘。青兮看得有些痴，眼前亭亭舞动的男子，真的是她认识的李沐辰吗？
一晃神间，李沐辰已经飞身而起，回旋绕转间，盈盈皓雪之上竟升腾起一层雾气。那是因剑气而起，怎样的深厚功底可以融雪成雾、摇荡成景啊？青兮知道他每日清晨必要早起练剑，知他的武功已然进步神速，却不知已到了这般出神入化的境地。
雾气穿透梅林，而他的周身却似笼聚着炫目的光芒。他恍若高远清洁的仙人，在他的世界中自在地徜徉。
他以天地为舞台，眉眼含笑。寻着青兮的目光，踏雪而飞。
剑落处，舞出的是绝美的风景，舞出的是一世的深情。微光起，天地动容。
近旁的梅树，白雪纷纷坠落，朵朵寒梅，显露完整的姿态，仿若在为他的舞动助兴，在为他的风流吐露最后的余香。
一片静默之中，落英连绵飘落，在那茕茕而立的白衣男子身旁，眷恋，沉坠。
而他，就如无冕的王，就如陨落的星，清绝脱俗，绚烂了整个世界。
青兮何时起身竟不自知，她扶着亭柱，痴痴凝眸，沉醉在他为她构筑的世界里，一梦不醒。
李沐辰，她的夫君，她从此的信仰、她的天，她竟不知道，他的名字早已告诉她：他，是沐浴在天河中最灿烂的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