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挺懂得节约用电的。”老师这样说,而其儿却这样解释说:“我们家里的电灯一向就是这样子的,习惯了。”
“哦,是吗?”于是老师很轻松地开始了这次以了解学生为目的的交谈。
其儿很坦诚地向老师详细介绍了自己家里的情况,比如说,他告诉老师,爸爸妈妈一直辛勤操劳着,很是支持孩子们读好书,多读书。五个姐妹一直很和睦,也很能理解爸爸妈妈的心意,所以二姐已经顺利地进入大学深造,而大姐和三妹虽已初中毕业踏入社会,工作一样兢兢业业。
后来老师又问了一些学习上的事情,其儿也回答得很仔细,还现场批改了其儿的数学作业,是他自己任教的那一科。老师看她一个人这么态度端正地坐在这里自习,心里终究是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他最后说了一句:“明天上午的时间你可以自由安排哦,不用来自习了!”
其儿发现每次上晚自习后,班上的女同学都是成群结队地走出教室,回到寝室,甚至上厕所也是结伴而行的,而自己怎么老是落单了呢?她只是有点疑惑,有时候也会要找谁谁作伴。或许应该找一个面善一点的?因为咋一看,每个同学脸上的表情都差不多,似乎有些冷淡。
是的,她想起了刘雅,于是四处张望寻找她的身影,哦,原来她是已经有伴的,与她手挽手同进同出的那位应该是叫程芳吧?其儿捋了捋耳际的头发,微笑着表示并不在意,其实心里乱得像一团麻。
回到寝室里,其儿看到她俩进来,就说:“嘿!就行影不离了吗?”刘雅把头一扬,满不在乎地说:“是呀,怎么样?”其儿吓得赶紧说:“不怎么样,不怎么样。”而刘雅却还在扯着喉咙喊:“让开吧,让开!你挡着路了,知道吗?”
再后来,有一次刘雅告诉其儿,上次其儿说她和陈芳形影不离的,自己心里其实有多得意呢!陈其就问:“为什么呀?”刘雅说:“想知道为什么吗?不妨告诉你吧?反正没什么影响。”
其儿也快活地说:“是呀,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刘雅说:“这还不明白,傻子。因为我不喜欢你呗!你这人太优秀了,成绩那么好得让人嫉妒,你不知道吗?跟你交朋友,没意思!”
其儿无语。她在想着我成绩到底有多好呢?难道她的成绩不好吗?其儿考到这个学校来的时候,成绩排在33名,平均分到三个班,那就是班上的11名,所以我的学号是11号,一个班上有67人呢,所以说这名次还是排得比较前面的。她说我成绩好就因为这个吧?于是其儿问刘雅:“你的学号是多少?”
“55啦。”刘雅还是一贯地满不在乎的语气。“花几千块钱买进来的,怎么样?”
其实其儿很想说:“是你说要怎么样的,我又没说要怎么样!”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说出口。
刘雅有一个姐姐也在这学校里读书,初三快毕业了。看看刘雅对她姐姐的态度,其实和她对其儿的态度很相似的。刘雅总说:“我姐那人呀,没人能和她搞好关系!”然后把头一扬,很不屑的样子。而其儿却常在背后犯嘀咕:“你姐不是挺好的嘛,我看是你自己难与人相处吧?”
后来有一次,也是一个周末吧?仍旧只有其儿一人留在学校里度过。那天上午,其儿从寝室的公共厕所里出来,踩在湿滑的下水沟边,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似乎也没什么,她竟下意识地爬起来了。然后再一移动脚步,竟然又摔了个四脚朝天。这下让其儿觉得受了谁的羞辱似地,委屈地哇哇大哭起来。
路过的两个学姐走过来,小心地把她扶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后叫她赶快动动手脚看伤着哪里了。然后一个学姐说:“你们初一的,周末还留在学校里干啥呢?寝室里还有作伴的同学吗?”其儿摇了摇头,表示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后来,另一个学姐又说:“咦,这不是刘盈她妹妹班上的同学吗?我们去把刘盈找过来照顾她得了。”
其儿回到寝室里,一会儿刘盈真的来了,很担心的样子。其儿一直端着左手臂,像是刚才被摔伤了,有些红肿的迹象。刘盈什么也没说,拉着其儿的右手就出了寝室区的大门。
她们朝校门口的方向走去。后来刘盈想起自己的学生证忘带身上,怎么出得了校门呢?于是只好转身往教职工宿舍楼方向去了。她问其儿知道自己的班主任电话号码吗?其儿说不知道。后来又问那住在那一栋哪一宅,应该知道吧?其儿还是说不知道。
刘盈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然后就在磁卡电话机上拨通了自己班主任的电话,然后她的班主任告诉了她其儿班班主任的住址。就这么费尽周折地,刘盈到底还是把其儿交到了她班主任手上。
班主任老师问:“摔得很严重吗?”刘盈说:“是呀。我本来准备送她去校门外的小诊所,可是我没带学生证,后来我一想,还是先来找您吧,这样比较好。”
于是班主任老师说:“那好吧,你先去忙自己的。我送他去医务室就是了,先打个电话把务室的医生叫来。”
医生给其儿搽着药膏,痛得其儿嘴里直哆嗦。医生说:“很痛吧?要忍着点哦!忍住了就是个坚强的好孩子!”后来又说:“这丫头勇敢着呢,挺招人喜欢的!”然后又问班主任:“是不是呀?老师也挺喜欢她的吧?成绩好不好呀?”班主任就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说:“成绩呀,恐怕要到考试后才知道。”
医生好像并不满意老师的回答,便又装作很单纯的样子问其儿:“你学号多少?”其儿很认真地回答道:“11号!”然后医生就很兴奋地问其儿:“那有没有把握期中考第一?”其儿也很单纯地回答着她:“我爸爸说,只希望我能保证考到11名之内!”
在其儿和医生的整个谈话过程里,老师脸上始终都是没什么表情的。
回去的路上,老师又问了其儿一些生活上的事,比如说,经常周末不回去,在学校里都干些什么呢?其儿说,没干什么,就是完成作业,然后看看课外书。
后来老师又问,每次回去,爸爸妈妈都有给零用钱吧?给多少呢?够用吗?其儿说,爸妈每次给几十块钱,能用好久呢,每隔两周回去一次,总要剩下一大半。
一提到钱,其儿赶紧把口袋里的零用钱全都掏了出来,要还老师付医药费的钱。老师赶紧说:“不用了,不用了,快把钱收好,别弄丢了!”
星期天的下午,刘雅到学校后听说其儿摔着胳膊了,是她姐姐帮忙照顾着,挺夸张地哈哈大笑了。她说:“嘿!陈其呀!你把我姐姐都给抢去了,有你的!”其儿也很得意地说:“是呀,把你姐姐让给我算了!”
就算是这样,刘雅还是那样的不太情愿搭理其儿,只见她对着天花板喊了一声:“谁借我作业抄!”却对其儿摆在桌上的作业本视而不见,只是绕过几张课桌去了程芳那里,就那样和程芳磕着脑袋在一张桌上写着作业,老长一段时间才见返回。
其儿想着:“不借白不借!我又没说你一定要照抄我的,可以参考一下不?今天作业可是很难的。”不过心里终究是有些苦闷的,难道成绩好也是罪过吗?我还没说她成绩不好的罪过呢!
班会课上,其儿并没有想到班主任会点名表扬她,他说:“我们班上有一个同学,我注意她很久了,确实可以说是生活朴实,学习勤奋的楷模。有的同学真应该认识认识她,好以她为榜样,向她学习,以改正不良习惯,完善自己。”同学们听到这里,都伸长脖子来四处张望,急切想知道老师提到的这位品学兼优的楷模究竟何方神圣。
当老师说出其儿的名字时,教室里的气氛顿时跨了下来,同学们议论纷纷,而其儿很想侧耳倾听到一点什么,又觉得有点眩晕,听不到。然后等到下课了,冷静了又冷静,其儿觉得,这老师真够可以的!
其实,其儿领受这老师的厉害也不是第一次了。就是刚开学的时候吧,班上的干部全是由这位老师通过调查了解情况,然后亲自任命的。其儿明明记得那天老师并没有给她安个一官半职,其实通过他的一通任命,班上百分之80的同学都点到了,一向好强的其儿还真有点失落。不过,这除了她自己,还有谁知道吗?
可是第二天早上,他却又把刚上任的学习委员和其儿同时叫了出来。他对其儿说:“昨天晚上我又想了一下,调整了一下你们小组的小组长任命,还是由你来吧。”然后又对学习委员说:“你觉得怎样呢?有什么意见就说吧。”学习委员好像有点尴尬,满脸通红的,说:“陈其啊,我也觉得你可以胜任这个小组长,不过你有个小小的缺点呢,就是说话的声音太小了,要是背书也是这么点点大的声音,我可是不会让你通过的!”
学习委员是铜官人,一副洪亮的嗓门说着阔气的长沙话。从那以后,他真的没少对我吹胡子瞪眼睛,而我也总是唯唯诺诺,显得低声下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对我有种特殊的尊重,这些都是后话,一切才刚刚开始的今天,我们还连自己是个什么形状都不清楚呢。
总觉得这老师太好了,我可不想欠着他什么,免得影响了他心目中的楷模形象,对吧?于是一下晚自习就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捏在手里,在教学楼和办公室之间的走廊上来来回回,我一心想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这钱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