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室里,好像有些拥挤,几个同学和他们的父母亲都在,像是在依依惜别。做父母的总有说不完的叮咛嘱咐。而同学们见其儿进去,都很礼貌地打着招呼,很热情的样子。其儿也很高兴,终于见到室友了,一定要多抓住机会与大家相处。因为其儿发现,这么多同学都长得差不多的样子,如果不多留点神,自己可能会分不清谁是谁的。
可是不一会儿,大家又全都走了,有的去吃饭,有的去洗澡,还有的跟着爸爸妈妈出去了。看来其儿又要落单了,有点孤独。但一想到自己就要在这里开始新的学习和生活,竟也是意气风发的。是的,其儿就是这样意气风发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的。
怀着这样一种复杂的心情在操场上闲逛,正好碰到了只在上午报到时见过一次面的班主任老师,其儿很高兴地喊着:“王老师好!”“好啊,你在这里呀?”王老师的语调明明先是轻松的,后来却莫名一沉,说:“没去吃饭?”其儿赶忙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不吃饭也没关系。”于是王老师只好也顺势说句玩笑话:“不吃饭,要做神仙吗?”
为期一周的军训刚一结束,便是本学期的第一个周末。刚开始寄宿生活的同学们,大家想家都想疯了。其儿也很想回家,不过有件事情却让她有些胆怯,于是眉头紧锁着正在那里郁闷着,碰着了班主任王老师,老师问:“你怎么了?”其儿说:“我一个人独自回家可能会迷路的。”老师就笑了,说:“哦,那你就找几个同路的同学就是呗!”他不知道这一个星期的时间还不够她认全班里寝室里的同学。
然后到了下午,王老师竟特意绕到她身边来跟她说了一句话,他说:“陈其,你不用担心迷路了哦,因为你爸爸会来接你。”
军训总结演习结束后,其儿真的就在寝室门口见到了爸爸。爸爸问其儿:“怎么样?还习惯吗?”其儿吐了吐舌头,说:“还好,没什么。”
因为很多学校的寄宿学生扎堆放假,又因为途中有一处正在施工的障碍,路上堵得厉害,车子走得很慢,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妈妈一边准备着洗澡水,一边准备着饭菜,她说:“其儿,在学校里好吗?有没有想家哟?”其儿说:“想呢,太想家了!不过也挺新鲜的,再说,谁还能不适应环境呢?”妈妈就呵呵笑了。
除了新鲜刺激和有点想家外,其儿心里其实还有点小小的牵挂。其儿在想着和她一起毕业的那些小学同学,他们也要开学了吧?又觉得有点惭愧,既然是想念,为什么还要坐等别人的消息呢?就这么等着等着,一个暑假都过完了。好吧,好吧,我明天上门去找找他们。
第二天吃完早饭,其儿把一大包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拿出来交给妈妈洗着,然后跟妈妈说,她今天要出门去有点事情,不要等她回来吃中饭了哦。妈妈问有什么事,其儿正要说着,却看到以前班上几个男同学骑着自行车往自家来了。
当然很高兴,其儿热情地招呼着他们。男孩子都有些腼腆,脸红得不行。他们说,本来还约了两个女同学的,可是她们正有事忙着,不肯来。他们这样说着,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英雄主义,像是在说,看吧,我们到底还是来了不?这是我们班唯一一个考上重点班的同学家呢!
其儿问:“你们也开学了吧?”他们说:“是呀,新书都领了,星期一正式开始上课。”正说着这话,其儿注意到其中有个同学,叫陈珂的,他脸红原来不是因为见到女同学而羞涩呢!
见其儿在注意他,越发地忍不住,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其儿疑惑地看着陈珂,问他怎么了?同来的同学赶忙啪啪肩膀对他表示安慰,同时还告诉其儿,班上好多同学都因为没考上实验班而难过了好久呢,陈珂就是其中的一个,还有一些女同学。
其儿微微低下头去,有些许的茫然,她说:“真有这么难过吗?”气氛像是有些冷淡。
于是大家都说,陈其难得放一次假回家来,我们也别太久打扰她了,先回吧?
其儿忙说,没关系,你们来了,我其实很高兴呢。一说出口,其儿就觉得是句肺腑之言,顿时喜笑颜开。
大家见他笑了,也就觉得轻松一点了。一个同学道:“陈珂,你不是还有什么事要说吗?我们要走了哦!”
陈珂说:“陈其,我就想看看你们发的教科书是不是同我们的一样啦!”
其儿说:“这好办了!可是我没带书本回来呢?下次吧,好不好?我下次会去你们学校,因为我还想见见其他老同学呢!”
星期天的下午,其儿正要出发去学校,刚走出家门,不料碰上了正要上自己家去的女同学陈芳。她从自行车上下来,一路陪着其儿走着。其儿笑着说:“原来我是多么地幸运呢?听说你们因为没考上重点班,都伤心了好久!”
陈芳也说:“是呀,是呀,这下好了,我们都开始重新出发了,却不是同一条起跑线呢,你比我们占有明显的优势!”
“别说得这么严重啦!”其儿客气地说。
陈芳却有些不能自持了,很着急的样子,她说:“陈其,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呢?”
其儿赶忙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哎,这有什么不得了的,又不是没有书读了!只要你认真努力,命运就不会亏待你的!快别伤心了,以后我们还是可以一同讨论学习的哦。”
其儿心里其实很得意的,她在想着,原来我是多么的幸运啊,竟然考了个别人都没能考上的重点班,一定要好好地珍惜这机会。就怀着这莫名的幸福感,其儿返回了学校。
到学校后,一走进寝室,其儿向大家问好。“你们都好吗?”因为高兴,其儿的声音都变了,又尖又细,更重要的是,安静的寝室里没有人听明白她说什么,大家看了她一眼,忙自己的去了。
其实其儿自己也被自己吓着了,因为她开口主动与人打招呼的这句话竟是一句蹩脚的普通话。心想幸亏没人听懂,要不然会被人说是太做着了,对吧?后来又觉得自己确实蛮做着的,这么激动干嘛呢?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二天,第一节课是英语课,周围的同学都兴致很高的,可是其儿却手忙脚乱,后来就哭起来了。老师走过来问她为什么呢?她说她听到周围同学都说有上过英语补习班,可是自己并没有呢,所以很着急,怕学不好英语。大家看到她哭得这么伤心,都来安慰她,这样一来,倒让其儿觉得很是过意不去了。
班会上,班主任说了大篇的话,他说:“大家通过严格的考试录取到了这所学校里读初中,真的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如果把握得好,将来肯定是大有前途的。”那么,是什么样的前途呢?“就是说你如果在这里三年遵守纪律,学习认真,各方面都表现优良,就可以顺利地升入这所学校的高中部,然后再这么扎实地奋斗三年,必将考入一所不错的大学去进一步深造。”班主任老师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们,“要想把握住每一个属于自己的机会,把握好自己的美好前程,大家从现在起,就应该有明确的目标。比如说,你们现在的目标,就必须是三年以后,能够从这间教室里毕业,进到对面的教学楼去读高中。”
这些话听得大家嘘声一片,其儿倒是觉得很对胃口,高调地抬头看大家,还在笔记本上做了记录。是呀,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既然我上初中就能考入重点学校,那么上高中自然也一样要考重点。
刘雅是其儿想要去深入交往的第一个同学。在早餐过后等待进入升旗仪式的半个小时里,其儿凑到了刘雅身边,她说:“咦,我们是一个班的吧?”
“是呀。”刘雅的回答简短有力。
“你是我们那边的吧?听起来口音很像。”其儿说。
“是呀,格塘的。你呢?靖港的,对吧?”刘雅说。
“是呀,是呀,你怎么知道我的?”其儿问。
“切!这有什么难的。”刘雅说着,把头一扬,走开了。其儿看她离去的背影,似乎是有点受伤的。
有时候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怎么就那么微妙呢,而且神秘莫测。有时候又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无外乎一些个模式。比如说,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呢,还是我喜欢你,而你却不喜欢我,还是我不喜欢你,但是你喜欢我?让其儿觉得有点受伤的原因也正在于此,她好像很经常性地会陷入这么一种不太平衡的人际交往模式中,那就是我喜欢你,而你不喜欢我。
星期五了吧?上完下午的课,同学们都像被放出笼子的鸟儿一样,逃也似的回家去了,而其儿却急于要享受逃出了爸爸妈妈的囚笼的自由生活,她已经向班主任老师报告了,她要留在学校过这一个周末。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周末留在学校里的,班上可只有她一个人。
晚自习时,偌大一个教室里灯火通明,其儿心里却怕怕的,或许是因为孤单吧?于是她把大部分等都熄了,只留下最前排离自己座位最近的一盏,反而觉得温暖多了。
班主任老师很尽职责,就算只有其儿一个留校,也得按规矩行事。他来了,从门口向里瞧了一眼,见人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看书写字,心里当然是欣慰的。他说:“好吧,你就在这里好好自习,我在办公室里值班哦,有什么事可向我报告。”
后来到底还是觉得无聊,于是老师关上办公室的门来到了教室区,他从窗外探一个头进来,就那么一个姿势保持着,开始了与其儿的闲聊。
“你为什么把那么多灯都关了?这么暗看得清吗?”老师问。
其儿说:“看得清。这样子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