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季候勇这个人看着慈眉善目,不过是披着狼皮的羊。居然,居然抢走我心爱的披风,说是送给瑞亲王一堵相思之苦。”在心里,从披风被抢走那一刻开始,季候勇就成了流觞所见可恨之人中的第一人。
云淡风轻的脸上开始动容:一旦象征瑞亲王身份的绛紫披风被送到离城,怕是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你娶亲了吗?你知道女人是如何珍视丈夫随身的物件吗?”急切的声音响起。
“夫人,如果你真的想家了,今晚子时到马场找我,记得打扮得漂亮点!”‘二瘸子’脸上神情,让人越看越觉得不正经。
流觞正想说些什么。衣角翻飞,怀里多了一个包袱,‘二瘸子’的身影消失在风中,惟余她风中凌乱。
郁闷与生气之下,抱着包袱的女人慢慢走在回帐篷的路上,一边盘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当做是季候勇抢走自己披风的回礼。
难得的,离城的八月居然还有昏暗的时候。漆黑的夜里,万籁俱寂。
“老三,派往离城的使臣回来了!刘珏居然不为所动,还说多谢帮忙找回瑞亲王遗失的披风!”双手背在身后,季候勇脸上的神情镇定得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刘珏?也就是说,派去的使臣没有受到瑞亲王的亲自接见!”老三好看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难道轩辕昊现在真的不在离城,那他究竟去了哪里?”
直到漫天的火光冲天而起,“不好了,不好了,粮仓着火了!”
“有没有人呐?快来救火啊!”
“快抓刺客,他往那边跑了!”
各色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打破了寂静的夜,突厥军营瞬间乱成一团。
突厥军营治安一向不错,加上离城当下没有迎战之意,粮仓起火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守粮仓的士兵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听得喧闹匆匆赶到现场的两人,顺手抓住身边手足无措的守粮小卒问话。
“大,大汗,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的也是听到呼声才赶来救火的!”待到看清来人的真面目,小卒慌慌张张屈膝想要行礼,脸上是深深的恐惧。
“算了,救火要紧!”放开拽住小卒衣裳的手,季候勇发现前方有个小兵的行迹十分可疑:嘴里不停的大呼小叫,手上的木桶空空如也,一看便知未曾装过一滴水。
“你,在干什么?还不抓紧去打水救火!”
望着冲天的火势,穿着突厥士兵铠甲、正在暗自得意的“小兵”,听到季候勇的呼喝声,抓紧收敛,“啊,小的这就去打水!”
提着空桶,小兵飞也似的往反方向去提水。望着小兵远去的背影,季候勇脸上浮现起淡淡的笑意。
“吁!”嘶嘶马声传来,尾部带火的马匹因为疼痛向四周窜逃,冲毁护栏,撞到救火人员,使得场面更加地混乱。
昏暗的夜色增加了救火的难度,呼啸的北风也在不合时宜的状况下来帮忙,火势开始蔓延向隔壁的帐篷。受惊的马匹或冲进临近的帐篷,或撞倒辛苦筑起的防御墙,诸人根本无暇顾及跑错方向的小兵。
“夫人,快上马!”流窜的马匹之后,‘二瘸子’骑着快马呼啸而来,顺手捞起躲在一旁的小兵置于马前。
“灵霄?瑞亲王的专属坐骑!”疾风飘过三少耳边,眼角共乘一骑的骏马一闪而过。背对着熊熊烈火,三少目送他们渐行渐远。
“多库!通知段长风率突击营,捉拿轩辕奸细!”眨眼之间,段长风集合部下,火速追击而去。
“总是这般鲁莽,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长大?”疾驰的马背上,带着几分责备的男声在流觞耳边悠悠的响起,不知是在风中还是为何,飘渺得有些听不清。
“你!能让灵霄这么驯良?”熟悉的体味萦绕在鼻尖,即使身形萎靡,同自己说话的语气不佳,流觞依旧因为是他感到欢欣。伸手拂去他脸上易容的面皮,日思夜想的容颜渐渐清晰。
“我猜得没错,真的是你!”暂时重新获得自由的小女人,脸上眼藏不住的雀跃。
“行了,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抓好缰绳,敌人追来了!”不同往日的和煦,再次严厉地回应她的殷勤,轩辕昊把缰绳塞到流觞手中。
回头望去,身后是一大波愈来愈近的追兵。
“不要闭眼,不要惧怕,一直往前就可以了!”
追兵个个身手不凡,连日疲于周旋的轩辕昊担心自己力不从心,加上流觞高调一闹,形势变得更加严峻。
轩辕昊深切明白,即使自己被困,季候勇也不至于痛下杀手。但流觞不一样,就她今晚所为被抓住必定不能活命。“觞觞,原谅我的冷漠,现在的你必须学会坚强!”
“不要闭眼,不要惧怕,一直往前就可以了!”耳边回响的是他殷切的叮嘱,手中握着的是他塞给的缰绳,原本紧贴着自己的身子稍稍拉开一些距离。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流觞不敢想象的,一如当年荒野路遇恶狼,她选择完全相信。拉紧手中的缰绳,专注地控住身下马儿的走向。
“唰唰唰!”属于突厥独有的弩箭好似斜风细雨,不带一丝懈怠向两人袭来。几只箭矢泛着不寻常的紫蓝色,紧贴着耳边呼啸而过,却未伤女子一分一毫。
不愧是陪同轩辕昊历经沙场的战马,面对如此险恶的局面,灵霄毫不惊慌,一路朝离城关而去。
近了,近了,离城关就在眼前。流觞甚至看到四大影卫齐齐守在关口之上的身影,“昊,我们就要回轩辕了!”
雀跃地回头,那人蜻蜓点水样将她拥入怀中,幽暗的双眸里是她不变的容颜,“觞觞,不要怕,见到宏石他们就安全了!”那人在她耳边轻语,带来些许淡淡的血腥味“昊,你?”然后,那人跌落马背:不是力竭摔落,而是刻意所为。达达的马蹄声后,那人离她越来越远。
就在那一刹那,好似感应到主人有危险的灵霄,蹄下一转,在离城关口生生止步。
流觞依旧被完好地护住,回过身子的马儿,前蹄高高跃起,仰天长啸:属于雄性生物的血性显现在稍长的马儿脸上,眼中迷蒙透露出深深似的不舍。
“王妃,小心!”四大影卫纵身而下,往轩辕昊方向而去。
“觞觞,不要任性!”正准备驾灵霄追上四人,流觞被人从马上带下,刘珏脸上亦是几分责备。
捂着肩头,轩辕昊慢慢站直身子,留了一个直挺的背影给流觞。
“你当真可以为了那个女人,拿生命做赌注?”比段长风先一步追上他的三少,不可置信地问道。
这一箭,段长风的目标明显时对着瑞王妃,翻身下马,三少选择扶住他。为防止中箭之后,猎物逃脱,突厥人喜欢在箭矢上淬毒,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
“她是我妻子,我发誓一生要保护的女人!咳咳……”侧开身子,轩辕昊隐在三少的身影下,扶着他的肩头疾声咳嗽。
淅沥的殷红渗出捂住口鼻的指缝,轩辕昊蜷缩着身子,不住咳嗽,带动着左肩的箭伤,汩汩暗红的液体顺着臂膀蜿蜒而下。
轩辕昊脸上的表情常年不变,看不出痛苦。相反,青白的脸色,布满冷汗的额头,可以看出身子的主人正在承受怎样的痛苦。
“噬心散?你中毒了!”三少很熟悉这种毒的症状,看血液的成色,估计轩辕昊中毒不轻。想也没想,右手抵在他身后,意图通过内力帮助他将毒素排出体外。
没有说话,如同置身冰窖轩辕昊用手挡开了三少的帮助,抬头望他,眼中的信息很明显:“不用费心,我暂时还不会有性命之忧。”
相触的指尖传来渗人的冰凉,被拒绝的三少来不及生气,就皱起了眉头。
拉过轩辕昊右手细细把脉,“阴寒之毒,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千年寒冰之毒,虽然能让中毒者发作浑身冰凉,却能暂时抑制其他任何毒素。所以轩辕昊这么说,也算是实话。
短短交流,轩辕瑞亲王和突厥三少正常互动,看在两方人马眼中是那般地亲昵,让人忍不住想到了龙阳之好。
“表哥,我看到的不是真的,是吗?”挣扎着想要脱离刘珏怀抱的双手,慢慢收紧,锋利的指甲陷进掌心而不自知,“三少,我不会放过你的,居然敢打我丈夫的主意!”
流觞看到的场景是这样的:三少想要拥住轩辕昊,后者躬身逃脱;前者用右手抵住后者的背部,后者伸手推开;受不了前者的一再作弄,后者终于被征服;最后,因为太多的人看着,所以只好作罢。
“赵雨辰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你这样师尊也准你来离城?”因为担忧,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劈头问来,三少再一次扶住轩辕昊。
没有抗拒,轩辕昊配合着从后心入体的真气调息。半晌,“吴青澜是不同意我来离城,只是你们不该抓了觞觞!”
“没错,人是我从宣城劫来的。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是你的新婚妻子!”三少转头向离城关口望去,“得意”的神情引来流觞的目光镖。
回以邪魅一笑,三少接着说,“你家王妃不是会武吗?怎么连自家相公都分不清,简简单单两句话就被我带出了瑞王府!”
“段将军,别来无恙?”不在纠结于流觞是怎么被带出宣城,轩辕昊转身对上了突厥追兵。
“瑞亲王真是神通广大,带着王妃烧我军粮,毁我马场,现在还勾结三少?”丝毫不为自己伤了人忏悔,段长风嘴上不饶人,故意扭曲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