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自由的人,向往的是广阔的天空、无垠的世界。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即使被给予的空间再大,有了束缚,心情肯定会不好。困在突厥军营第三天,一向“乖乖牌”的流觞终于爆发了!
“疯了,我要疯了!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要回轩辕!”从马场回帐篷的路上,曲流觞一路抓狂,满腔的愤怒写在脸上。满脸的不甘,总之这个地方她是呆不下去了。
突厥军营,曲流觞的专属帐篷,季候勇和三少端坐桌前。
“哟,小姑娘今天是怎么了?”语不惊人死不休,三少带有挑衅的问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怎么了!还不是你们搞的鬼,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似乎还不解气,顺手操起桌上的茶杯重重地砸在桌上,带动着桌面的物件剧烈晃动。
“抓我一个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直接找瑞亲王单挑!”微凉的北风吹进帐篷,狂乱的发丝张牙舞爪地在身边舞动。流觞两手插腰,右脚踩在三少身边的椅凳上,上身伸直向前,典型的泼妇形象。
女为悦己者容,少了轩辕昊在身边,流觞没有将长发挽起,随意披洒在身后;没有悉心打扮,素面朝天;没有合身的换洗衣服,宽大的突厥女装挂在小身板上。
一路被风吹,凌乱的发丝;气极动作幅度巨大,扭曲的面容;不合身的突厥女装,随着北风翻飞,索命女鬼现身,怔得季候勇和三少呆若木鸡。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两个大男人落荒而逃,不带走一丝云彩。一路狂奔,在左右呆然的目光中,两人终于到了自以为安全的地带。
“吓死我了!咦,老三?你怎么也出来了?”拍拍惊魂未定的胸口,季候勇意外发现跑出来的不止自己一人。
“胆大如可汗,您都不能直视的画面,我有怎能幸免?”原来女人发怒是这样的,还好自己明智,至今独来独往。
“咦,人叻?刚才还在这呢!”帐篷内,曲流觞保持着之前豪迈的动作,在北风中凌乱。发完脾气,果然好多了!
“算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想办法离开这里!”收回霸气侧漏的右脚,顺顺狂乱的发丝,流觞伸手进怀里找束发带。里里外外摸了好几回,不见发带,扯着胸前的玉玦,慢慢蹲下身子,居然哭了。
把身子缩在床角,明白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是以没有嚎啕大哭,仅仅是无声地发泄。
就这样,双手抱膝,披头散发的脑袋埋下。静静地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尽情地释放心中的委屈,任滚烫的液体流出眼眶,浸湿双膝。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好像在做梦:有一双熟悉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脊背。
分外安心的流觞,仍旧没有抬头,只是伸手抓过其中一条手臂,紧紧靠住:“昊,你在哪里?”
“觞觞学不来勇敢!”
“觞觞,好怕!”
梦呓般的话语,愈来愈低,许是找到了依靠,流觞被抓以来第一次安心入睡。
日日饮的是茶,夜夜思的是苦。没有被抓住的另一只手,搂过她的身子,温柔地把她护在怀里。
“昊在这里,觞觞不怕!”
“觞觞很勇敢的,一切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相信我!”一如当年的承诺,梦中的女孩笑了,一切都值得。
呼啸的北风撞击着被严严实实固定的帆布,夹缝里传来嘶嘶的挣扎;塞外野狼咽呜的嚎叫,穿透幽暗的夜色声声入耳。再次醒来,月明星稀。
检视周身,鞋履整齐地摆放在床前;绛紫的披风覆盖在锦被之上:春种时那人随手盖着了她身上。大半年时间,一直被自己珍视着,出宣城时正好披着就一起带了出来。
躬身把头深深埋在披风里,努力回想睡着之前发生的一切,流觞好像明白了什么。
忽然,床上的人快速掀开被子,扶着床沿找鞋穿。床边一方绛紫的锦帕遗落在地。显目的紫满布瞳孔,仰头努力眨眼,热泪再次流满脸颊。
月光背影
是夜,月儿不知何时已经高挂天幕,蓝的是天,白的是云。皎洁的月光,柔和地铺撒在旷野之上,安静、平和。
月光之下,寂寥的道路上,一个修长的身影被拖得老长,单薄、无力。
迈着沉重的步伐,‘二瘸子’静静地走在马场的小道上。
一阵阵呼啸的北风袭来,卷起身上不甚保暖的衣袍,丝丝寒气灌入脊背。
拖沓的脚步忽然一怔,苍白虚浮险些摔倒。
扶着路边的断垣残壁,冰寒的北风吸入肺部,带起锥心的刺痛,合着后背的刺骨的寒意,让轩辕昊眼前一片模糊。
看来吴青澜的担忧是正确的:离城的气候太冷,自己的身体无法在承受北方寒气侵蚀的同时,再抵制体内寒毒的戕害。
“觞觞,再等等,昊马上带你回轩辕!”右手拽在前胸,紧抿了双唇,排排齿痕印在下颚,青白、无血。
自到达离城开始,这样的身体不适已经不是第一次,面无表情地等待一波的痛苦过去。
因为晕眩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望着满天的星月,轩辕昊在心中自语:“呵,人有悲欢离合!”
“觞觞,难道与我相遇,就注定了你要为我哀伤,为我担忧吗?”
回想,流觞潜意识抓住自己的手,低声哭泣的样子,轩辕昊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背靠着断壁,轩辕昊的身子慢慢滑落。
“昊,是你!真的是你吗?”
颤抖着双手,拾起那人不小心遗落在地绛紫锦帕。
轻轻拭去上面的尘土,郑重地附在心尖上,流觞眼中断线的珍珠不止,唇角雨过天晴面上带笑。
次日清晨,万里雾霭,穿过层层阻碍,缕缕阳光散射在大地,照进临时驻扎的军营中。
不论天气状况如何,日头始终高挂在天,不顾人们是否能看见;就像突厥与轩辕再次交战,无论你想或不去想,都在所难免。
“诸位统领,我突厥大军屯集离城关已经三日有余,破城之日却遥遥无期。不知列位有什么想法?”突厥三军大本营,季候勇面对着各部将领没有威逼,只有虚心下问。
“可汗,离城大门限时放行已经三日有余,南北的贸易受到堵截,周边国家意见颇大!”突厥三朝元老铁丞相自顾自分析现状。
“况且,轩辕粮食产量稳居四国之首,我族百姓食用的粮食也大部分来于轩辕,希望大汗三思后行!”
“可汗,轩辕军民迟迟不愿出门迎战,无非是靠着天然的地理优势,不如由我部混迹城内与线人里应外合?”年轻的突围骑兵营指挥使段瞿自告奋勇。
“段将军说的是,可惜城内的线人已经被诛杀得寥寥无几,剩下的都是秘密掩护的情报员,无法担任重任。”另一名年轻将领忍不住插话。
“情报处?老三,一直都是你在负责情报的,对吧?”回想情报处的负责人一直都是三少,季候勇出声提醒。
“回大汗,是的。”一改平时随意的表象,三少始终认真对待每一件公事。
“得到准确消息,轩辕昊的确已经在三天前到达离城。然而,整整三天始终未曾露面。”
“还有,我突厥右翼五万人马因不熟悉地形,被赵雨辰三万人马堵截正退守涂帆。另轩辕边境2万人马已火速向离城赶来,预计最晚明日赶到。”一口气讲完早已搜集的情报,三少开始娓娓道出自己对这场战役的想法。
“大汗,轩辕昊不在军中,怕是正在秘密进行着其他计划,现在他在暗,我们在明,小心谨慎是关键;其次,一旦赵雨辰援军到达,若是此时离城军民开门迎战,我军势必腹背受敌,无法专心应战。”
听完后,上位者赞许地点点头,“既然分析得此次深刻,不知老三有没有自己独到的想法?”
“段将军说得没错,今明两日是我们攻城的最佳时机!我们不如先听听段将军的想法!”三少性情温和,不喜战事,因此即使心中有法,也不愿道出致使战火延绵。
“我们不是有瑞王妃吗?据说瑞亲王很疼这个王妃。那么只要稍微为难一下她,轩辕昊一定会出现。”急中生智,段长风突生一计交差,心中却道:三少,尔不过一个闲散侯爵居然敢在本将面前耀武扬威。
“好吧,就先这么定下来。具体事宜稍后再议。”季候勇轻轻一言,一干人便作鸟兽散。
惟余三少立于堂中,好看的眉毛微皱,目光落在某处:昊啊,看来你我同门一场,却注定要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吗?
帐篷外,瘦小的士兵屏息凝听,纤细的双手慢慢握拳。微眯了双眼,自信的女声响起:“为难我,也要看你能不能逮住我!”
另一端,轩辕昊隐在黑暗处,暗想:突厥军中状况已经明了,是时候带觞觞离开了。
“二瘸子,第二天了,想家没?”一蹦一跳的流觞出现在马场,手上拽着路边随手摘的野花。
“夫人,早啊!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几天算不了什么。想家的怕是你吧?”看着她愉悦的表情,丝毫不见昨晚的哀伤,轩辕昊一直担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是想家了,主要是想见我家相公了!”试探的话语终究说了出口,流觞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二瘸子’表情,试图从他脸上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没想到,人家只是笑笑不语。
某女心中暗道:既然你不承认,也不否认,那我就再接再厉。轩辕昊对流觞的宠溺毋庸置疑,不忍心她受到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