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移动一座山,即便是动用神力也是很费劲的一件事,尤其是当我还想着别的事情的时候。
于是等到风写月进来看我的时候,我的衣襟上已经染满了血。
“蝶儿。”他喊我一声,轻柔的把我拉进怀里,伸手探向我颈间的脉息。
“无碍。”我看到他发青的指尖,知道他一定是用了法术了。“以后不要妄动法术。”拉下他的手握住他,十指相扣,交握的手中出现淡淡的绿色光芒。
风写月愣了半晌才想起来阻止我。“蝶儿,不必把神力渡给我。”
“你是我的夫君,自然要好好的。不然以后阿离要爹爹,我去哪里找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他。”我松开手,“我换件衣服,你去告诉夏侯安儿,我出去见她,让她停手。”
风写月应声出去了。我换了衣服,去旁边的房间抱了阿离,才走去主殿。
“安儿。”夏侯安儿看我走出来的时候,神色很冷,只有眼神扫过我怀里的阿离时才会有一丝柔和。“玉兮还没醒,你来这里干什么?”
“上神嫁给谁我魔界本不应该过问,但是上神带着魔尊的孩子嫁人,我魔界之人却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魔尊的孩子?”我轻笑,“谁告诉你阿离是魔尊的孩子了?玉兮可曾告诉过你阿离是他的孩子?”
夏侯安儿的神色晦暗不明。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阿离不是他的孩子。现在,你要不要看他一眼?”我低头看看怀里抱着的阿离,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师父,不如你帮我把他抱给魔尊的护法大人看一下?”
“不必!”听我这么说,夏侯安儿已经不愿意再看阿离了。“魔尊大人既然是为了神尊才昏迷不醒的,不如请神尊救醒了他,安儿自己去问。”
“我答应过他,给他饮一碗孟婆汤。即使醒了,他也不会记得。你还是看一眼死了心吧。”我抱着阿离跟风写月一起走近夏侯安儿。
看到阿离冲着她笑,夏侯安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
其他孩子刚出生一个月或许还看不出像谁,可是阿离跟风写月太像了,让人一点点都怀疑不起来。
“当初魔尊大人那么对你,你竟然……”夏侯安儿看着阿离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愤恨。
“自然是我承了玉兮的情,可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既然看清楚了,就回去吧。”我转过身打算走。
“上神留步。”我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夏侯安儿叫住了。“看在魔尊大人为你挡下三道天雷的份上,求上神救醒魔尊。”
我回头,夏侯安儿已经带领魔教中人跪下了。
“我本想让他好好安睡一段时间,毕竟千年以来他都不曾得到过那样的宁静。承了他这么多情,我本想替他改了命数让他忘了这些……”我叹一声,“如果你执意要让他醒过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求上神救醒魔尊。”夏侯安儿坚定地重复一遍。
我点头。“好。”或许现在让玉兮醒过来确实不是时候,要改了他的命数也很难,但是我总是要尽力试一试的。“师父,我去一趟幽冥界。”
“我陪你一起去。”风写月握住我的手。
我点头,解下青绫塞到阿离的手里。阿离得到一件玩具,很开心的用小手攥住了挥来挥去。我把阿离交到了南宫翎手里。“三师姐,麻烦你帮我把阿离带给奶娘吧。”
等南宫翎点头答应了,我跟师父一起驾云往酆都飞去。
记得初次来酆都的时候,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没见过糖人,没见过拨浪鼓,没见过那么多的人。
“蝶儿,当初我若真的没带银子,你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跑了?”走到忘川河边的时候,风写月拉着我的手问,眸中含笑。
“当然不会。当时我那么喜欢你。”我看到掌渡的艄公已经不是当时的那一个,用打量的眼神看着我。“师父,若有朝一日你不在了,我就喝下这忘川之水,把一切都忘个干净。”
“好。”我的手被紧紧的握住了。“等我回来了,你再记起我。”
真的忘记了,如何还能记得起来?我捂了捂心口,听到宫铃裂开的声音。
“艄公,过河。”
艄公把船撑到岸边,看着我们几个笑。“我这小船可载不了你们这么多人。这么多生人若是都过了忘川河,我可要被阎王扔进畜生道轮回去了。”
“只有我们三个。”风写月回了句话,携了我走到船上。“怎么不见先前那个艄公了?”
“业障满了,转世投胎去了呗。”艄公摇着桨,船身在忘川水里晃着,荡开一道道波纹。
“本来还想谢谢他送的宝贝呢。”我也应了一句。青绫是神物,那些银子倒真不算多。
“我这儿可也是有很多宝贝的。”艄公不满的看着我。
“有些什么好宝贝,你先找找,等我回来再坐船的时候仔细看看。”我看向忘川河的那便,孟婆跟前排了很长的队。“艄公,你知不知道怎么可以不用排队就拿到孟婆汤?”
我这话说完,艄公就神色古怪的看着我。“孟婆汤是给亡魂喝的,不得带出幽冥界。”
“你都说了不得带出幽冥界,那还拿到人间去贩卖,不怕阎王知道了把你丢到地狱里去?”我似笑非笑的偏头看他。
艄公嘿嘿的笑着:“姑娘莫要说笑了,我怎么敢私自倒卖幽冥界的东西呢。若是姑娘真的想要,我便去替你问一问那老太婆。”
“那就多谢了。”船靠了岸,风写月扶着我走了上去。我回头看着艄公,等着他下船跟我们一起去找孟婆。
“这小姑娘想得可真周密。”艄公一边讪讪地笑,一边把船交托给旁边一个小鬼,带着我们一行人向三生石走去。
“师父,你当时为什么不让我看完那三生三世?”我忽然想起当时手被拉开的事情,觉得不解。
“杀戮太重,不看也罢。”
我不置可否的耸一耸肩,看到艄公走上前去不知道跟孟婆说了什么,孟婆瞪他一眼,给了他一个葫芦似的小瓶子,把他赶开了。
我发现威胁别人这种事情,还是很有意义的。
艄公走回来把小瓶子给我的时候,我还给了他一袋银子。毕竟有钱才能使鬼推磨,这是原先那个艄公告诉我的。
“你们可要记得,千万别说是我给的。”艄公不放心的叮嘱我几句,又不放心的看一眼夏侯安儿。
“放心吧,她不会说出的。”夏侯安儿懒得理他,我只好开口替她说一句。
“你们两个也不能说出去。”
“那是自然。”
我刚说完,看到不远处飞过来的一个黑影,顿时笑不出来了。我说不说出去都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这一小瓶孟婆汤好像带不走了。
“艄公,你看后面是谁。”
艄公瞪我。“这幽冥界能有谁来?忘川河没了我艄公还没有几个人能够渡河的。”
“大概,是,阎王?”我不太确定,毕竟我可没见过阎王。不过那黑色的衣袍,暗金色的龙腾图案,幽冥界大概不会有别人敢穿了吧。
艄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瞪着眼颤巍巍的回头。夏侯安儿一直绷着的脸忽然笑了出来。
“魔尊麾下左护法夏侯安儿,见过阎王。”
就知道她不愿意让我把忘川之水带给玉兮,我有些不悦的瞪着那个看起来似乎很霸气的男子。
“写月上仙。”飞到跟前的阎王带着半幅银色的面具,看到风写月点了点头,又看向我,周遭的气息都冷了一冷。“这位便是近些日子传的沸沸扬扬的,天权神女?”
“幸会。”我挑眉看他,不愿意多说话。这阎王看着就像冰块,让人讨厌的紧。
“神女与上仙正是新婚,不留在业飏山上,怎么想起来我这阴森森的地方游玩?”
“过来借点东西,过些日子再还回来。”我决定睁着眼睛说瞎话。
“哦?”
“内子说想来看一看忘川河边的彼岸花。”风写月暗暗地握了握我的手,配合着我编瞎话。
“上仙好兴致,携娇妻出来赏花还带着魔尊的护法。”
一想到刚刚夏侯安儿表明身份倒贴的行径,我就深深地不齿。
“左护法最近闲的实在无聊,就跟着我们到处逛逛。顺带那几朵好看的花回去讨好一下她的心上人。”我发现我现在说瞎话的水平越来越差劲了。
“原来男子也喜欢看花的。”阎王笑了起来,笑声还是阴森森的。
“阎王若是没什么事,写月便带了蝶儿回去了。蝶儿刚生产没多久,身体还没大好,既然看过了花,就好好回去歇着。”为了配合这几句瞎话,他还把我往怀里拉了拉,显出一副我很虚弱的样子。
“上仙请便。”阎王让开路,看向一边的艄公,“你跟我过来。”
没了艄公,还有谁撑船啊。我哀叹,低声问风写月:“师父,你会撑船吗?”
“为师会很多东西,唯独不会撑船。”
我默默无语,看着那条很宽的忘川河。“那可以飞过去吗?”
“可以。”他点头应道,“不过这里召不到云,只能御剑。”风写月不用剑,也没有随身带一把拿着看的习惯。
好吧,我认命的走向阎王。
“阎王大人,不知道可否借你的艄公一用?”
“不可。”阎王瞥我一眼,“这艄公在幽冥界犯了点事儿,还需重新寻觅了换一个。”
我看向忘川河对岸排气的长队,已经有很多魂魄等着过河了。“等阎王寻觅到了新的艄公,他们可要排队排到枉死城了。”
“那便去枉死城等着。”
我看着阎王那冷冰冰的面具,气得几乎跳脚。
“你现在的样子,倒是跟当初一样。”风写月的笑声忽然响起,一手把我揽进怀里。
咔嚓一声,我看到宫铃裂开了第二条缝隙。
“原来我当初是这样的吗?”我回头,茫然了一下,继而恍然。“上神有没有心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他摇一摇头,转向阎王。“不知阎王怎样才肯放行?”
“听闻上神的神力非吾辈所能企及,不如……请上神与本王打一场?”阎王这声音带着十足的挑衅。气得我直翻白眼。
“内子刚生产完,身子还没大好。如果阎王想打,写月可以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