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另一方面,也该是让您的女儿来偿还了吧。
当初楚楚被折磨自尽的场景在言池眼前越发的清晰,恨自己呐,有缘有份,而命运的情太短,相恋的二人被硬生生地阴阳两相隔。如今,轮到您的女儿了呢!言池想,自己也终是将言胭与泽濋硬生生隔开,真是好生痛快!
想着想着,倒也是倦了,言池又瞥眼瞧了那兵书,放下梅花枝,扶了扶额头,时候还早,再好好计划下以后的事情吧。
寒风,依旧向着前些日子,在纸糊的窗外、门前呼啸,室内之人,各怀鬼胎。
别离,只是另一场相聚?
泽濋静静地站在竹窗前,望着窗外的细雨霏霏,阴霾的天空,似乎要将这天地压碎。
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泽濋想起了前天夜里,眼角所瞥见的,那抹熟悉的身影。错不了!
虽是夜间,奈何积雪的映衬?硬是将本该陷于黑暗的天地重新抹上了一层薄雾。
自己所深爱着的那人,无法确定屋外的具体情况,谨慎的思考,告诉了自己下一步的做法,那即为休息。
确实如此,还是装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为好,一方面来,可以验证自己之前——在那晚的霓裳夜明被盗之时的猜想,另一方面,若果真是言胭,倒也还真是尴尬了。
既然如此,还是自己承受为好。泽濋有那么些许的担忧,担忧自己的质疑成真,而眼前,儿女情长又怎么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还是先生交给自己的责任更为重要吧。合上窗的瞬间,泽濋看似漫不经心地向着远处眺望了一眼,继而灭了灯烛,向着床边走去。
颓然地躺在床上,却又免不了那么些兴奋。居然真的就是她——言胭!
泽濋不敢正视自己的双眼,却又在内心深切地渴望着。
还真是矛盾的心呢!暗自想着,泽濋不禁要好好地嘲笑自己一番。
不过,还真是不容小视的问题了呢!
若言胭真的就如自己所想,即自己之前的质疑成了现实,那毫无疑问的是,不仅是对自己,还对身为言胭的大师兄、言胭这仅存于世的亲人的莫大哀恸啊!
可是,谁又知道呢,没有任何人能在此刻准准确确地告诉自己,眼中那所见的一切只是虚幻,是自己累了。那今夜,言胭前来为了何事?
泽濋不敢大意。
半睡半醒之间,天已是晴明了,寒冬初早的阳光算不上炽烈,而却真真实实地暖心。
只是对于泽濋而言,哪里有时间去感受这美妙的初晨?
起了身,匆匆穿好衣服,随手拿起那悬挂在一边的披风,泽濋开了门出去。
白的耀眼的雪,依旧是厚厚地堆积着,似乎是未曾化去,只是走在上面失去了先前的厚实而转变为僵硬了。
墙头,细细的冰柱悬挂下来,只此一处。
那心上人所伏卧之地啊!
泽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真的要自己来证实心中的质疑吗?
真是残忍呢。翻身上墙,只是在一瞬之间,毫不费力。
凹陷下去的一片,清晰可见,是人形,而且和言胭的身形相似。指尖轻轻滑过已是陷于皑皑白雪中的那一片冰封,泽濋内心竟是平静了,良久,未能回过神来。
“泽濋,你在那上面做什么?”循着声音的方向,男子裹着灰色的披风站在门前。
“啊,离歌你起啦。”泽濋回过神来,望着男子只是痴痴地笑,“没什么事,还是先回屋吧。”继而跳下了墙头。
地面那早已冰冻了的积雪早已是湿滑,泽濋险些滑到,幸而自己注意到了,便也是扎住了脚。
离歌见此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向着屋内走去。
二人回到了屋内,也该是时间准备早饭了。
而此时,泽濋却是心心念念着自己那心中的质疑,究竟是该不该向离歌说?
其实理应是说出来好些呢,只是,一想起当初离歌面对自己提出质疑时的态度,泽濋不免又是心生担忧了。
自己能理解呢。因为即便是换作自己,也是难以接受啊!
只是,真该如此吗?
泽濋偷眼瞧了一下离歌,似乎还未曾发觉的样子,该不该说呢。时间,还真是难熬啊,人生苦短,而自己偏偏又碰上了这样的抉择,还真是……也罢了,先生的教诲如今还在自己的心头萦绕,这,怎么说都是自己应该做的事。
是啊,“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样的抉择都无法下定,又谈何为着普天大众?
也算是命运对自己的考验呢,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离歌,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泽濋将盖子盖上。
离歌转过头来只是望着,泽濋会意。
“是这样的,你方才问我在那墙头之上作何,现在我告诉你,言胭昨天可能来过。”
“什么!言胭?”难以置信!
“嗯,是的。”泽濋轻轻点了点头,“昨夜我关窗时瞥见了墙头有人,瞧起来居然像是胭姑娘,也是难以置信啊,而今晨,我去哪墙头查看,居然还真有人趴过的痕迹,且那痕迹,和言胭姑娘的身形不相上下。”泽濋静静地说。
离歌不言,只身将碗筷取出。
“所以我想……”
“够了!”冷峻的话语将泽濋的话打断,“你还在怀疑言胭吗?”
“可是离歌啊,这也太奇怪了吧。”
“你就没有想过胭儿她是被歹人劫持而只能趁着那歹人不注意时溜过来看我们吗?否则为何昨夜不对我俩下手——明明就是好机会!”
“可是,既然胭姑娘她能找着机会逃走,又为何不和我们在一起呢?”
“这……或许是那歹人威胁她呐!”离歌猛然间这样想,不免担忧上了心头,“胭儿呐,你可千万不能出事,我答应师父师母要好好照顾你的啊。”
“离歌。”
“泽濋!”离歌正色道,“你不必多言了,真是亏了我师妹,竟是对你如此深情,而你却……哎。”
当下,泽濋也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本是清明的初晨,竟是悄然间转向了压抑与沉寂。
半寒微冷的天,依旧是结为冻雪的路途,似乎很是不易于行走。
而在这样的天气中也是固步在此地很久了,离歌忘却了自己究竟是呆在了这样一个地方多久。
也该是启程了吧,望着眼前仍旧在认真吃着早餐的泽濋,想着先前泽濋的话语,虽是令自己大为反感,而就目前来说还是包容下较好,更何况,泽濋这样说,也是为着自己考虑吧。察觉到了目光,泽濋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了眼。无论如何,还是与离歌和好比较好吧,那么,自己的质疑,就暂且放在一边吧。
泽濋相信,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泽濋。”“离歌。”
几乎是同时言语。
“嗯,离歌你先说吧。”泽濋放下了勺子。
“好。”离歌清了清嗓子,“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启程?这样说来,自己似乎是没有必要再解释了吧——关于言胭的事?
“是的,呆在这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呢。”真是太好了,听起来,离歌也是将那件事放在了一边了,那么,二人就有更多的时间来走完接下来的路程了。
“我先去收拾东西,你吃完了也快些准备吧。”离歌站起来,将碗勺收拾进了木桶中,向着自己的寝室走去。
还真是心急。不过也是应该吧,毕竟,这一路走来,对于敌方的状况还是会不怎么清楚。泽濋如是想着,依旧是认真地吃自己的饭。
将尽之时,门外传来一阵响动,只是须臾之间,已然消失。
幻听?
泽濋决定不加理睬,还不至于在这光天化日之际发生什么苟且之事吧。
不多时,二人将屋内整理好,整顿好行装便准备出门。
而开门的瞬间,确实有道黑影在半身腰的地方向着地面倒去。
谁?
泽濋上前一步扶起,虚弱的身子,软软地竟是要塌陷下去。
熟悉的人?离歌瞧见了那脸庞,只是一时之间回想不起。
“离歌,这……”泽濋转过头来。
“总不能见死不救,我们抬他进来,待他醒来再走。”
于是行装被放下,男子暂时被搁置在了离歌的寝室内。
泽濋细细为男子把了脉,继而转过头来望着离歌,“只是内伤,不打紧。”
“哦。”
去了自己的寝室,从未打开的包裹内取了些备用的内伤药,泽濋回到了男子身边。
“不是什么打伤,这样看来,此人亦是习武之人呢,离歌,我在想,是何人将他重伤成此,还有更为重要的,有没有人跟踪他。”
“放心,没有。”离歌很是肯定,“趁你拿药的时间我视察了一番,并无可疑之处,只是……”离歌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那男子看。
“只是什么?”
“好生熟悉的脸,却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是吗?”泽濋再一次转过去瞧了瞧男子,自己并不认识,那么,从离歌的话来说,应是在自己不在离歌身边时为离歌见着的。
回想起来,不在离歌身边,也只有那么几次吧。那从最近的时间说起,来提醒下离歌。
“离歌,你说会不会是在我去钟家那段时间你遇着的?”
“不。”细细回想了一下,离歌很是肯定,确实,在那段时间里,自己被江湖人士所追杀,却不记得有这样的一张脸庞。
等等!江湖人士的追杀啊。离歌想起了飞檐庄,是的,在飞檐庄——飞檐庄的阿义!
“我想起来了。”离歌站了起来,“是飞檐庄的阿义。”
“飞檐庄呐。”泽濋眯起眼来,“这人是逃了出来的?”
轻微的咳嗽,男子皱着眉头半睁开了双眼,很是疲惫。
“啊,你醒啦。”泽濋再一次为男子把脉,“嗯,没什么事了。”
“请问我……你是?”
“啊,我……”
“阿义,好久不见。”离歌上前将泽濋的话打断。
“楚公子!”男子很是兴奋,“是楚公子吧!”
离歌轻轻点了点头,“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想来公子你也是知道的。”阿义的眼神黯淡下去,“飞檐庄被灭了,我也只是侥幸逃了出来。”
“是何人?”离歌想要知道,究竟是何人要陷自己于不义。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若是真要我说,应该是那可憎的五毒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