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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章昔日桃花庄
书名：蓬山路断 作者：铭溪 更新时间：2016-12-12 00:46 字数：3428
眼前，似乎能见着一间屋子，在自己身前缓缓拔地而起，鲜红的支柱，金色的琉璃瓦，以及，带有木香的门扉。屋内，静悄悄，闻不得一丝嘈杂，言池不禁上前，将那半掩的门扉轻轻而又迫切打开。
楚楚！
女子神色恬静地坐在床上，拨弄着手中的拨浪鼓，身边，放着缝制衣物的小箩筐，箩筐内，一套淡粉的婴儿服已将近完成。“楚楚。”言池不禁向那女子呼唤道。
女子抬起头来，向着门打开的方向望去，浅浅的微笑，像是春天的暖风，将冰封的湖面吹起一丝涟漪，闪耀出金色的色彩。言池向前走去，伸出的右手，在触及女子的一刹那，倒下了，女子；落下了，拨浪鼓，在触及地面的那一刹那，发出沉闷的一声。手中，只剩下鲜红的血液，在无尽地流淌，熟悉的味道，是女子的，只是那清淡的茉莉花香，在自己嗅及的一瞬，即逝。
浓郁了，鲜血。空气，瞬间变得沉重，窒息着自己，似乎即将崩溃。
此仇必报！
言池将拨浪鼓从瓦缝中拾起，先时的黄色鼓面，如今已是为灰色的尘埃所掩盖。
言池想要伸手将那鼓面上的灰尘拂去，只是在抬手的瞬间，止住了，转而只是轻轻向着鼓面吹了吹，似乎是有些干净了呢。
是的，自己无法用手去拂尽尘埃——这拨浪鼓上的尘埃呢。望着不小心划破的手指，新鲜的血液依旧是在瓦缝中残留着，言池皱了皱眉。
拨浪鼓，已是年旧了，消失了先时的色彩，鼓面，乃至是柄。那份红艳，现在该是向着何处追寻呢？
手！
血液！
言池用右手握紧了拨浪鼓。
楚楚，胭儿，不会长久了，不会长久了，请等着吧，马上就将那群仇人除尽！
言池凝视着拨浪鼓，目光由失落转向温柔，又由温柔转向坚定，确实呢，不会长久了！
即便是牺牲了这样的一生，自己所能做的，亦只是复仇了吧。
是的，已是失去了一切，自己在这样的世间，又是为着何事所存在，若非是死亡将自己终结，这样的命，又为何苟延残喘？
生命的意义，自己生命的意义，仅是为此而存在吧。即便如此，也够了吧。这样的复仇，注定了是自己的使命呢，楚楚。女子在笑。
女子的笑颜在空气中随着淡淡花香飘散。
言池不自觉地叫住女子。
女子的容颜在血腥中恢复了清晰。
女子的容颜转瞬间像镜子般破碎！
血腥，在空气中越发浓烈了，言池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有时间来消沉了呢。“爹，爹？”
有人将自己摇醒。
“胭儿啊。”不耐烦地望了眼前的女子一眼，言池起身。
“爹，您怎么在这儿睡了？当心冻着。”
“怎么，咒我早死啊！”言池拍了一下桌子。
“女儿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爹。”言胭很是委屈。
“唉，没事了，我回屋去了。”言池转过身去，“你也快回自己的屋子吧。”
蹒跚的身影，在眼帘渐渐消失，言胭久久凝望着不远的前方，不知发生了什么。
爹爹，您没事吧。果然呢，是为着剑门的事劳心吧。
复仇之事，还是早日解决为好！
言胭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交给自己吧！
渐日的憔悴，见着眼前逐渐苍老了的父亲，言胭觉得自己真就无法再像着现在这样迟疑下去。
想来亦是如此呢，剑门的血海深仇，迟早是要报的，而心底，亦是确确实实地想着如此。
只是，不是自己习惯了？
习惯了这样的情感，忘却了先时要复仇的坚定决心？
人，还真是习惯得可怕呢！
言胭想起了小时所听到的一个故事，故事很简单，却似乎蕴藏着无限的智慧。
故事是这样的，青蛙被丢入沸水，随即便能意识到身处的环境之险恶，而一跃跳出，从而得命，另一方面，同是青蛙，被丢入冷水，倒也还是自在，而那所谓的冷水，却是在渐渐被加热，待到青蛙意识到之时，为时晚矣。可笑的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同自己现在是多么的相似啊！
渐渐地，居然是习惯了，渐渐地，还真是可怕呢！
想到这儿，言胭不禁是打了个冷战，不知是因这天寒，还是处于其他什么原因。
细细想来，一直以来，阻碍着自己的，似乎不止这样一件事吧，似乎总觉得还有一件不得了的事。但不知怎的，似乎是自己所不愿想起的。但！真的吗？能有事成功将自己束缚？
真是可笑！
闭了闭眼，言胭在与自己的内心做着斗争。
是呢，有那么一件事，那么一件或许并不属于自己的，亦或是说自己所没有资格的事呢。泽濋啊……一直以来呢，一直以来是这般地困扰着自己呢。言胭睁开了双眼，抬起头来仰望着天，天色昏暗。
言胭缓缓垂下了头，向着屋内走去。
事不宜迟，还是让自己来吧。将心爱的人儿从自己的心底彻彻底底地除去！
若是说着眼泪，还真是没有呢！这一点让言胭感到好笑，莫非自己对泽濋的感情亦是不过如此？
而心底的沉痛，又是那般的难以言喻。人说，爱到深处便成恨，那么，现在的自己呢？
已是成恨了吗？
言胭不知，只是这样做，对自己，亦是对剑门那所有无辜死去的同门们才能有个交代吧。是的，剑门，剑门的血海深仇，早已是由父亲交付于自己，即便是牺牲了自己，亦是在所不辞的，更何况，泽濋呢。是时间醒来了，再也没有那般多的时间来犹豫，既然上天注定着自己与泽濋有缘无分，那么，干脆一些吧，就由自己来将这段姻缘了结吧！
言胭将窗门关上，真是寒冷的天，十指似乎都已经麻痹了，触及门窗时，竟是毫无知觉。
言胭呵了口气，似乎在关上了门窗后，依旧是这般的寒冷呢。真是令人厌恶的天啊！言胭的思绪飘到了少时，准确说来，是童年，似乎在那样的日子里，自己并没有有过如今的这般感觉呢！
是的，少时的屋子，总是充满着春天的暖意，即便是不属于屋子的庭院，亦是如此呢。渐渐地，竟是感觉困了，言胭不自觉地打了个呵欠，支着头，坐着。
梦里的花开，梦里的人儿，在暖风中渐渐化开。言胭见着了，那是自己的师兄弟们，还有那站在不远处的、微笑着的母亲。只是一切只是虚幻呢，化开，化开，连同着那自己熟悉的栏杆，一起在春风中的桃花掩映中，化成一片粉色的幻影，而又在一瞬间，自己向着不可名状的深渊坠落！
只是一场梦啊。言胭发觉自己依旧在自己的房内，本是支着头的胳臂不知是何时已然放下。
久违的温馨之感了，为何要将这一切夺取？
言胭无法理解，更无法理解的是，为何这夺取之人偏偏是自己最为崇敬的大师兄楚离歌！
无法原谅！
真的是无法原谅啊！
自己的人生，本可以是那般的温馨下去，而这人，却偏偏将自己的……破碎了呢。再也是无法挽回。自己在另一方面该谢谢他吗？若非如此，想来也是不会见着泽濋吧。只是，这样的恋情，注定了却是无法得到美满的结果的，现在，只是自己的阻碍呢！
言胭不屑地啐了一口。
是的，不会原谅的——楚离歌！
那现在，自己所要做的，便是一件，那便是将泽濋的性命，亲手了解！
言胭决定了，今晚行动。
一身夜行衣，装束着的是，高傲的不羁。
一枝寒梅，血色般的在发端绽放，瀑布般的长发轻挽，在暗黑的夜幕掩映之下，淡化出诡异的色彩。
言胭无法选择，留给自己的，命运所留给自己的，不过只是妥协的接受罢了。
在这面前，还能是如何抉择，为着这样一份突然间涌来的情感，而将自己的至亲抛弃？
做不到！
黑色的身影只身一跃，消失在泛着寒光的围墙之上，空留下一丝幽香，在这样一个凄寂的夜中，渐渐地消散。言池望着那消散在不远处的身影，轻捻寒梅一枝，不由地皱了皱眉，转身向着连廊的另一边走去，雪地上，只留下寒梅一枝，似乎还带着先前人的体温，只是，现在，不过是躺在了本该好好生活的母树边罢了。
难以想象的凄寒呢，而言胭此刻，又会注意到什么？
渐行渐近，对于泽濋的落脚地，自己还是能毫不费力地找着的，只是，一直以来的犹豫不决呢，竟是将自己一直以来封住了自己的脚步！
或许，在这样的人生中，自己是不曾见着泽濋为妙吧。若是果真可以如此，那不仅是对自己，亦是对泽濋而言，是件好事呢。未曾注意，自己竟是流泪了。屋内，灯火还依稀亮着。
还没睡吗？泽濋。言胭静静地趴在墙头，愣愣地望着屋内的人儿在橘黄的灯光下轻持书卷。也好呢，这是最后一面了呢，那，就好好地记住啊。墙头的积雪，渐渐消融，留下温热的液体，渐渐浸透着言胭的身子，而寒意，却不知怎的，竟是未曾察觉。屋内的人儿，轻轻将书卷卷起，缓缓起了身。
呵呵，还真是变了不少。
言胭想起了自己之前所认识的泽濋，似乎只是个淘气的孩子呢，而如今，竟是如此的……像某个人吧——启墨先生？
嗯，是的呢！
屋内之人向着窗户走来，身影越发显得清晰。
依旧是这般地迷人呢。言胭愣愣地凝视，柔情满怀。
只是，下一刻，就不复存在，真是可惜，皱着眉，依旧是凝重。
窗户，被缓缓放下，身形，已是被窗纸所阻，再也见不着了呢，只留下灰黑的影子，映射在那不知是因年代亦或是灯光原因而显现出昏黄的窗纸之上。
随即是，寂静。灯，灭了。
终于要来了吗？自己的行动。
绝对不要再犹豫！
言胭狠狠地站起身来，右手握紧手中的剑——一切，就靠你了！
待迈步之际，身体却是无法动弹。
言胭不由大惊，为何？
黑色的身影，在自己身前刷地一闪，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昏昏沉沉的夜，难以摆脱的梦？
待醒来之时，已是天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