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人自扰”说的就是像自己这样的人吗?
泽濋想要好好嘲笑自己一番,只是,似乎理智想来,若是有时间嘲笑自己,还不如好好培养自己的信心呢。就像是先生那般,完美。
怨怨地起身下床,倒了满满的一杯水,已是凉了的隔夜的水。还是将它毫不在意地一饮而尽。
“咕咚”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其他什么声音?
是自己听错了?
泽濋起初并没有在意。
只是,似乎在下一声饮水中,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必须警觉了。
泽濋睁大了眼睛,轻轻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蹑手蹑脚地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
没错!就在自己卧室的外边。那自己所放置行李的地方!
那……不会吧,小贼?
黑漆漆的夜色依旧是黑漆漆,果真是夜黑风高,盗贼的好时光吗?
还是小心一点,不要惊醒了离歌和悠韵。
泽濋顺着那光亮之处望去,是先生的包裹,在先生离开后,自己一直带着身边的,那是父亲给先生的霓裳夜明!
泽濋惊讶地瞧着那明珠边的黑色身影,一整套夜行衣的装扮,却依旧是无法遮掩一个事实——是个女人,这贼居然是个女的!
泽濋感到一阵尴尬,这世道,果真是败落得可以,本是应在家好好相夫教子的女子,亦或是做着女红的大家闺秀或是小家碧玉,如今,居然还是有沦落到偷窃的地步!
泽濋感到有那么一丝头晕目眩,该是怎么办呢?上前将东西抢回?
这虽可以说是自己的东西吧,抢回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只是自己一个大男人,同一个弱女子抢东西,似乎是太有失风度了呢?
总是感觉毛毛的,还真是不自在啊。不自在地动了一下。
不妙!被察觉了吗?泽濋一阵惊觉。
黑色的身影,在向着自己走来!泽濋进退两难。
只是,这女贼胆子未免也是太大了吧。在这种情况下,应是赶紧逃走才符合常情啊!
越来越近的身影,适应了黑夜的眼睛,泽濋感到呼吸有那么些许急促,倒好像自己是贼了。
不知这女贼是否亦是能瞧见黑夜之中的自己呢?
越来越近了,再有几步,便已是到达自己跟前,怎么办?
泽濋右手胡乱在身边的桌子上摸索着什么。
太好了!是蜡烛!
身手敏捷地用烛台边的火种将那烛台点亮,果不其然,一瞬间,女贼下意识地用袖子遮挡了一下自己的脸。
挡不挡无所谓吧,泽濋有些困惑地将烛台擎在手上,不过,下一步该怎么做呢。总不可能对一个弱女子动用术法吧,这样,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女贼很快就回过神来,动作利落地放下抬起的胳膊,飞身向着屋外逃去。
“欸——等等。”泽濋意识到先生的霓裳夜明还在女贼手中,虽是为黑布所一层一层裹着,可泽濋看得很清楚。
方要抬起腿来向女贼逃走的方向追去,内屋却是传来一丝很轻微的响动。
不会吧?泽濋暗自责备,不会是自己方才太大声,将离歌惊醒了吧?
静下心来,泽濋仔细地探视了一番,还好,没事,不过是离歌翻了个身而已。
缓了一口气,有那么些放心了,只是,刚刚放下的心又在一瞬间被提起。
先生的霓裳夜明呐!
不得不用术法了呢!
望着寒风猎猎吹进屋内那大开着的门,泽濋无奈,这只是一会儿的时间,想来那女贼也还是逃了很远了吧——就方才那女贼离开这屋的时间看来,确实如此!
或许并非等闲之辈呢!泽濋如是想着,还是说,只是轻功高深了些。贼嘛!自然是要为了逃跑方便些而好好练习轻功的!
想到这里,不免对这女贼有那么些佩服了,现在的江湖上,还有此等敬业的贼呐。更不得了的是,还是个女的!
倒不是说泽濋本人有多么歧视女性,只是,世间就是如此嘛。
还真是个不寻常的女子!泽濋叹道,只是现在,似乎不是自己感慨的时候,先生的东西还在那女贼手中呢!且根据父亲梓渊的说法,这可是夏家的传家宝!
无论是对自己,亦或是对先生而言,都是无价之宝。
泽濋将烛台上的蜡烛轻轻吹灭,放在了桌上,随即阖门而去。
漆黑的夜,依旧是漆黑着,果然是冬季啊,不能同这夏季相提并论的。
泽濋使出了术法,无伤大碍,只是追踪之术罢了。
正面交锋,终是到来了,泽濋想着还是先礼后兵吧,毕竟,对方只是个女子呢。
“这位姑娘,在下无意冒犯,只是想讨回在你那儿的珠子。”或许对方并不知晓那珠子是何物吧,还是不说名字较好呢。
对视,女贼不语,只是对视。
还真不是什么办法!泽濋尴尬之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对方似乎是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厌烦了,待泽濋回过神来之时,对方已是拔剑而来。
居然佩剑!泽濋暗自责备自己,怎么就少长了这么一个心眼?
说到底,还是年轻人嘛,身手还算得上是敏捷的,泽濋条件反射似的一闪身,避了过去。
女贼却是意料不到地想着那个方向顺势逃跑!
泽濋无奈,真是难缠呢,如此下去……泽濋望了望天——不久就快天明了吧。说来自己武艺算不上高深,甚至好不客气地说,自己所会的“武艺”,不过就是花拳绣腿。
那怎么办?真的只有用术法了吧。
思来想去,还真只能是如此了,若是自己用那缚咒,应该不会对女贼造成伤害的。
泽濋决定了,就是如此!
屏气凝神,泽濋将周身气息凝集,只是,未曾想到的是,为何明明该产生效果的缚咒,对女贼竟是毫无作用!
女贼的身影,依旧在不远的前方快速逃离,任自己是如何地聚精会神施咒,终是无效果。
细细看来,泽濋感到一丝不妙,那女贼哪是在逃跑啊,明明就是已经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知在默念着什么!
莫非……泽濋有种不妙的预感。
还真是一如先前那般顽固呢!
言胭远远地望着对自己穷追不舍的泽濋,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无奈。
也罢了,只是现在,还是这怀中的霓裳夜明相对来说显得重要吧。
这样的境地,言胭深知,多呆一刻便是多一份对自己的威胁,果真还是趁着泽濋未发觉自己的身份之际离开为妙呢!
不过说来,倒或许是自己先前犯了一个错。若是在泽濋发现自己之时,自己撒腿就跑而不是静静向着泽濋走去,或许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呢。说来,自己当时究竟是为了什么,居然还是心有所期。言胭并不知晓,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泽濋已不再是先前、那在夏家所知晓的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娇贵公子了。
而就在泽濋使出了术法,欲将这言胭束缚之际,言胭算是糊里糊涂地明白了什么。
只是出于一种条件反射吧,言胭亦是使出了术法。那先时原是属于萧然的术法,硬是将泽濋那对自己所施的缚术抵了回去。
相持,只是相持着,谁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是怎么走。
或许对于言胭而言,是为着眼前之人,而对于泽濋而言,却不是如此。
泽濋在苦恼着,究竟是手下留情还是什么呢,毕竟,眼前的,是个女子啊!
只是,似乎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应是毫不留情地将那霓裳夜明夺回来才对呢。即便是女子,眼前的这一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吧。
对于对方的能力,泽濋不禁开始有那么些怀疑了,若非是对方亦会什么术法,是不可能将自己那明明是已经施展出来的缚术挡回吧!
真是不妙的境况。不仅仅是对于泽濋,亦是对言胭而言。
本是不愿对着眼前之人暴露自己的术法的,只是……居然还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暴露了。
此刻,言胭所担心的,并非是所想的,言胭担心的是,若是自己施展了术法,泽濋会不会受伤?
儿女情长!终究还是阻碍自己吗!
难以想象!
言胭想起自己是亲手将泽濋的家人终结了性命,那为何,又在此刻,对着眼前的人下不了手?
眼见着泽濋向着自己奔来,情况或许不是很妙,言胭却是愣在了原地。
为何不动手?
泽濋很是不解眼前的女子。
究竟是为何呢?明明是剑在手中,难不成是……想对自己施展术法吗?
不妙啊!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在仅剩一步的距离时,言胭回过神来,无论是怎样的失神,还是必须躲开呢!
言胭在担忧,若是自己的身份被泽濋知晓了会是怎样?
是劝说泽濋帮助自己除去离歌吗?似乎很是可笑呢!
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吧!毕竟,那离歌可是启墨——泽濋生命中最为敬重的人。一直想要帮助的人呐!而自己,对于泽濋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有些人,或许是真的在生命中有缘无分吧,若是言胭先时在夏家能多呆那么一会儿,或许就不会产生这样的认知了,只是终究是没能听到呢,那时梓渊和离歌的谈话,那是泽濋对自己的爱。
已是错过了,再也是无法弥补。
言胭站在原地,站在那已是避开的地方,不知自己究竟是该怎么做。
再细细想来,若是泽濋知晓了他那所有的家人都是为自己所杀害。言胭难以想象。
泽濋却是站在了原地,只是瞧着言胭的方向望去,很是惊愕的眼神,在微微淡化开的天地之间暴露无遗。
显然是没有料到呢,眼前的女子身手竟会是如此地敏捷!
还真是自己小看了女辈!眼前之人,绝不简单!想来或许并非只是一般的小贼之类的吧,或许是离歌的仇家所派来的!
那也就是说,是自己所应该除去的敌人了?
不会有错了!泽濋在内心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先生的霓裳夜明更是不能落入对方之手呢!泽濋清清楚楚地知晓这霓裳夜明的作用,父亲曾是和自己说过的,将这霓裳夜明交予启墨先生,亦是有绝对的道理的——霓裳夜明虽是这夏家祖传之宝,却一直未曾派上用场,是为何?
绝非只是这宝只具有观赏价值而无实际用途,乃是在于,这霓裳夜明的功效对有修为的人的术法修成与提升的难以解释的莫大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