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只是报仇,而夏老爷您家,是棋子——不得不死。”言胭说着,纵身上前。
无言剑法落下,桃花,亦是绽开。床上的人,床边的人,那死死睁大的双眼,能否闭上?
言胭厌恶地瞧了那些尸骸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既然已是知晓了自己要死去,为何就不能死相好看一些呢?
不解。
一把火,燃尽,在转身离去的瞬间,管家痴痴地站在不远处,手提着的,只是药而已。
用不着了呢——这药。
言胭走上前。
那么,就请你也随之而去吧!
言胭没有拔剑,心诀默念,已是足矣!
撒落一地的药,那破碎了的纸包。
记忆在模模糊糊中所涌现出的,是这样的一个名字。
言胭无知无觉地依旧是沉睡着,昨夜里的经历,自己已是受伤了许多——心的伤痕,该是如何弥补?
不愿醒来,或许,梦,是最好的解脱,在不愿死亡的同时,而无论是好梦亦或是噩梦。
已是无所谓了。萧然,在梦中被血染,在那熟悉的场景中,言胭静静地、也只是静静地站着,不发言语,而目光,却是那般的空洞。
已是不需要了呢——萧然;已是失去了能为自己所利用的价值了呢。
言胭望着倒在地上的萧庄主,那尚未死尽的尸骸,那睁大了的不知是何神情的双眼,那原是目空一世的眼。现在呢?去了哪里?
言胭蓦地想笑,但也不能怪自己呢!
因为,这可真是太可笑了啊!
谁能料想呢,原是目空一切的人,亦是会露出这样的一种神情呐!
“你……为什么?”
算是多此一举吗?虽已是将死之人,而此刻,萧然的心智却依旧是清醒着的,只是,或许,这真是多此一举呢!
萧然清清楚楚地知晓,言胭对自己下此毒手,应是自己再无利用的价值了。
只是不愿承认呐!
萧然睁大双眼,想要在最后一刻将眼前的女子好好望尽,多少天来了,自己竟是爱上了这女子——一发不可收拾。苦果的爱,注定是得不到回报,注定只能是泯灭。
言胭笑了,那好似孩子般的笑颜,是那般的纯挚、那般的无邪,澄净得,好似圣洁光辉中的洁羽,神圣,抚过自己的魂魄。萧然笑了,而这笑颜在初始的那一刻,那份光辉已是淡然。
言胭不解,为何眼前的男子还能笑得出来,是对自己的嘲讽吗?
绝非是善意的笑!在言胭看来,真是恶心。
莫名的失落感,这将死之躯,竟还是能体会得到。
萧然失落得瞧着言胭,为何?为何在自己笑时,你却是不笑?
而是漠然?
笑意,已是在苍白的脸上凝固。
果真吗?言胭你是如此地厌恶自己?
萧然想要长叹一口气,只是徒劳而已。
受伤了的躯体,失去了自由呼吸的能力,现在的自己,徒留的,只是一魄而已。
“要说是为何。”言胭望着萧然,眼神写满冷漠,“你不是很清楚吗?”
是的,我是很清楚,只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清口告诉我啊。萧然悲苦地神色,或许不会展现在那将死的脸上,只是,为何内心依旧是那般的沉痛呢?自己,明明就是将要死去的人了啊!
“算了,那我还是告诉你吧。”言胭不再望着萧然,微微仰着头望向天空,那一片蔚蓝,真是淡静,“好好听清楚了,你已是没有利用的价值了,真是愚蠢呢!”言胭鄙夷地笑了,“若是你不至于愚昧得将自己毕生所学传授与我,或许还能活得久些。”
呵呵,果真是如此吗?萧然想要苦笑,而却不能。
事实终究是事实吧,但自己,还是这般的难以接受呢。
不愿面对,为何在先时,偏要让言胭告诉自己,既然是不愿面对,那就不如让这事实在浑浑噩噩中掩埋为好啊!
欲哭无泪,虽说着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亦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而此刻,自己是想要哭,却无法哭呢!
这该死的尸骸,这令人厌恶的尸骸!
萧然想要痛捶这尸骸,却是徒劳,原是活动自如的身躯,此刻,却好似不再属于自己了呢!
萧然无奈地笑了,却依旧是那方才僵硬在脸上的笑容。
为何呢?
为何言胭你就不给自己早些解脱呢?
为何言胭你要让自己再留恋这世间多一些,再体会这濒死绝境多一些呢!
很痛苦啊!你知不知道啊!
给自己一个了结吧!
快给自己一个了结吧!
萧然痛苦地望着言胭,而言胭却只望着天。
死亡,会是如此的痛苦,言胭,你啊,还果真不是个善人。萧然有些庆幸了,或许先前自己在杀人之时所做的,较之言胭所为,要好些呢。说什么,自己没有像言胭这般,将这将死之躯的三魂七魄空留下一魄呢。只是,自己已是没有资格来说言胭了,萧然在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神清气爽,空灵万分。
是超脱了吧,萧然向着前方的光飘然逝去。
一魄,已是释然。
言胭又一次低下头来,望着那久久不再言语的尸骸,是死尽了呢!
终是解决了。仰起头来,天空,依旧是这般的澄净,真是美好的天空啊,言胭想起先前的几天,似乎满布的,只是阴霾,阳光,真是不可企及。只能是怪你自己呢,言胭长舒了一口气,真的,只能是怪你萧庄主自己呢!
若不是愚昧的可以,怎会将毕生所学传授于己?
言胭轻轻摇了摇头,有些嘲讽地笑了。若是换做自己,是绝不会这样做的。
人在这江湖上,哪里存在朋友呢?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罢了。
鸟语,悲哑的鸟语,在此刻,在此地,在不住地回旋着,整个天际。
真是煞风景!
言胭头痛欲裂,挣扎着,却发现,自己依旧是在床上。
只是一个梦啊!
不合时宜的莫名的梦呢!
言胭扶着额头,皱着眉静静地坐在床上,梦境中的一切,是真实的。
言胭不由地想起当日,萧然为自己所杀的场景,竟是一模一样!
只是,在这梦境中,那在现实中无法知晓的心理活动,似乎是传达给自己了呢。
言胭回想起梦境中的萧然,那绝望的死意在呐喊着。
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庸人啊。窗外,鸟鸣依旧,却是那般的清脆呢!
见着这人世间、这接连几天所发生的一切,只能是说心生几分悲凉,爱恨恩怨,几乎是全然颠倒开来,只是……自己已是没有能力来阻止了呢。启墨冥冥之中感知着生时所牵挂着的人们,说不出有什么特殊的情感,想来也对,已不再为人,又何来人的情感。
生死,已不是自己所能插手的了。
启墨依旧是那般地笑了,不知事情会是向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呢,又有那么几分担忧。
前些日子,言胭的作为自己已是清清楚楚看在眼中,如此说来,倒也还是验证了自己内心那先前的想法。
果然还是自己疏忽了。启墨颇显无奈,若是先前在那夏家之时,自己能再细心些,或许,这一系列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吧!
启墨回想起同离歌在夏家的日子。那是一段说起来也可说是很长远的日子了,犹记得盛夏那浓密的树叶招摇着的空际,只是,已然。
起初,为言胭把脉之时,虽是见着这外相与五毒并无二般,只是,这脉象吧,虽是不同于常人,而依旧是与自己所知晓的身中五毒之人的脉象有那么些许出入呢。
考虑到言胭是离歌的师妹,甚至可以说是亲妹,有着共同的敌人,怎么想,都还是暂时无法说出口的。
告诉离歌言胭可能有问题?
离歌定是会觉得自己可笑吧。怎么可能?完全是不可能!
又或者说来,泽濋那小子已是对言胭产生了好感。似乎是怎么想,都是不说出口为妙呢!
由此,启墨只是将这些话藏在了心中,想着还是待自己将整件事调查清楚再解释为好。
只是,谁又曾料到,言胭竟是在第二天不辞而别。
真是令人困惑呢!
而今,一切,自己已是看在了眼中,离歌的表里不一以及嗜血、言胭的重重心机以及暴戾,更为怖惧的,言池的暗中指使让启墨不由地为泽濋担心了。
说来倒还是成了自己的徒弟,只是现在……还是要怪自己了呢。现在的泽濋还是那般天真地信任着离歌啊。
倒也是不愿插手了,且自己亦是不便插手,这世间,该是向着怎样的方向发展就向着怎样的方向发展吧,作为人,还是要自己度过那命中的劫数呢。
至于能不能度,还是要看他们自己呢。
启墨笑着离开,最多,自己还是在必要时帮泽濋一把吧。
梦境中的感受,先生确实在自己身边,只是梦醒时分,一切,似乎只是枉然。
或者说来,本就是枉然,泽濋坐在床上,想着自己的一生——或许谈及之时未免太早了,不过还是姑且这样说吧。
自己的一生,似乎就没有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在遇见先生之前,自己还是小孩,那时的贪玩,或许是每个儿童的天**,想到这里,泽濋不禁联想起先生,不知先生的童年是否亦是如自己这般呢?
肯定不是吧!先生的童年定是在修习中度过。
泽濋不禁想起在那竹林中,祖师爷告诉自己有关先生的事情。
不免地感到有些好笑,想着童年时代的先生却像着大人一般,正儿八经,泽濋不免想要笑出声来。
只是,再从另一面想来,泽濋感到自己是笑不出来了,或许,在自己的心中,羞愧,是占了更大的一部分呢!
先生少时就已是那般地勤勉,而自己在已是不小的年纪之时,却是只顾过着公子般的生活,真是颓废,更无法面对的事实是,在先生已是带着自己行走江湖时,自己依旧是为着先生传授的那些修习感到有那么些许的厌烦……这可真是……真是太令人羞愧了!
泽濋毫不知情地低下头,闭着眼睛,往事一件件在脑海中闪过。
即便是现在,自己依旧是这般的无能呢。
泽濋想起在为悠韵治病之时,在自己处理钟氏家族的尸骸之际,在这一系列的自己所力所能及的事情面前,竟是毫无信心,虽最终是成功解决了,而又似乎无一不是在先生的暗中指导下完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