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困扰,撇开这一困惑不谈,言胭的行踪再一次不明,会是谁?那个黑影会是什么人?离歌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飞檐庄,而无论是否如此,今晚,自己注定是还需潜入飞檐庄。
薄雾渐散,寻着路回到客栈,已是午时三刻,同行之人早已是坐立不安地守候,见着离歌疲惫归来,不免是松了一口气。
“离歌,快吃午饭吧。”岚心招呼着小二准备饭菜。
真是少有的热心呢,离歌暗自想到,见着众人为着自己如此心神不宁,想来是让众人着实担心了一番呢。
“离歌,你没事吧?”泽濋坐在一边,略显犹豫,不过还是问出口。
“没什么,只是……”离歌吃了一口饭,“今晚还得再去飞檐庄一趟。”
“嗯?”岚心转过头来向着离歌。
“真没什么,你们不要为我担心的。”离歌显得有些急躁,有人关心自己,那自然是一件好事,然而,在这样的忧心情况下,离歌不免还是觉得,这所谓的担心还真是一种累赘,“只是昨晚时间不太充裕,不过今晚就不同了,我对飞檐庄内的路线已是熟悉了。”离歌不耐烦地吃着饭菜,想着早些结束这午餐,以便早些摆脱这纯粹是浪费时间的询问。虽然说是关心为妙吧。
不知是岚心看出了离歌的想法,亦或是其它什么,在离歌将话说完之际,岚心不禁笑了一声,虽是很轻很轻,然而对于像离歌这样习武之人,仍旧是早已收纳于耳中,在离歌听来,这声笑,是如此的轻蔑,如此的不屑,真是不和善的笑声,然而,现在,自己是万分没有时间来顾及这些的。
匆匆将桌上的饭菜吃尽,独自一人上了楼,离歌等待着夜幕的到来。
明净的夜空,繁星点点,月光皎洁似水般透彻,只是这样的美景,又将有几人能够懂得欣赏呢?
岚心静静地坐在轩窗前,仰望着这安谧的夜色,想着似乎在不久之前亦是见过呢。如此的静谧、祥和。只是环境早已是不同于先前,初时的竹林已是为眼前的小小轩窗所取代,而初时的那一份情感,却似乎是依旧没变呢。岚心不喜欢这里,这压抑着的氛围,这早已不再是自己当初所认识的离歌。
为何会是如此?岚心苦闷地想着,之前,在方家,那热诚待人的离歌去了哪里?为何在这并不长久的时间里,一个人,真就可以发生如此之大的变化?真就如古话所说“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么?虽然将这句古话用在此处有那么些怪,不过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吧。
先生已是离去了,究竟是何人所为,岚心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只是,却又在心底强制自己压抑住这种感觉,那是一种绝对禁止触碰的感觉,因为潜意识告诉自己,一旦是触碰,那便会像是玻璃一般,某样重要的东西必将立即破碎,再也无法重组……压抑呐压力,即便是今夜这无比宁静的月色,依旧是为鲜红的血色所侵蚀、笼罩,想着不远处的离歌,必将是引起今夜的一场厮杀,岚心不禁感到一阵寒战,想来自己还真是不知珍惜先前的所有,虽是在那个世界中,勾心斗角不断,信任的默契更是绝对不可想象,然而,现在看看这个世界,岚心不禁觉得自己懊悔了。充满着复仇、杀戮的这个野蛮世界,真就是自己所想要的吗?绝无可能!
文明终究是文明,野蛮也终究是野蛮吧,虽是文明由野蛮进化而来,然而就现在而言,自己还真是无法指望着现金的野蛮。或许是对自己这样的人,自己这样的来自高度?文明的世界中的人来说,立即转变为所谓的文明呢。
离歌望着眼前的残骸——断壁残垣,哪里还能见着当初,那并不遥远的之前,那辉煌的气派?
是谁?究竟是谁?是自己错了吗。误将这飞檐庄之人当做自己的仇敌?还是另有隐情。那,师妹又将在哪里?
离歌向着那原本找着师妹的地方快步跑去,而门扉早已被拦腰截断,这一所不搭调的陋屋早已是摇摇欲坠,哪还有人烟之迹?
脚步一深一浅地出了门向着前方走去,漫无目的,直觉告诉自己,要在此地找着言胭已是不可能,而自己却是无法放弃,即便是毫无希望,还是在找遍整座庄院方才能放下心来啊!
遍地的尸骸,似曾相识的面容,只是在前一刻是那般的神气,而后一刻又是那般的死寂,终于是安静了呢!你们!终于是能摆脱这世间的爱恨情仇,摆脱这与自己无谓的斗争了呢!
熟识的暗器,深深地扎在地上那安静的残骸的胸腔内,娇艳欲滴,“纯洁”得不沾染一丝血迹。
五毒教呢!
真是自己判断错误?难以置信!而又不得不信——或者说是进退两难的迟疑更为贴切吧。离歌不知自己究竟该做出怎样的抉择。
那启墨呢?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错事?无法想象!无法面对!头痛欲裂!
而不得不放下这些无谓的挣扎,即便是后悔,亦是绝无办法了,而今,自己所担负着的重任依旧是无法允许自己做无谓的忏悔与挣扎,无法允许自己为其余的事情再费精力。
迅速地调整思维,离歌决定先离开这个地方,该是找到的证据,自己已是找到,既是如此,此地便不宜久留了。
而未及转身,一阵刀枪之声伴着由人奔走的风声,飞也似地向着离歌逼近。
“你是何人?为何要将这飞檐庄上上下下赶尽杀绝!”一浑厚声响迎着风声而来,虽是浑厚内力,然而终究是不及自己,离歌在惊讶之余,稍稍松了一口气。
“敢问阁下是?”离歌快速转过身来,“还有,在下并未杀害飞檐庄一人,只是到达之时,已是眼前如此。”
“你小子唬谁呢!”一大汉从先前的那人身后走出,颇有“黑旋风”李逵之概。
“且慢。”先前的男子伸手止住大汉,“这位英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乃是宿一派大弟子杜四海,即是你脚边这具尸骸的大弟子。”
离歌不由一惊,迅速将右脚缩回,低头瞧了一眼,乃是一具白发白胡尸骸,竟是似曾相识!离歌细细回想,似乎就是昨天夜里在那陋屋中见着并答话的老者吧!
“你……师父?飞檐庄?”
“不,师父同这里很多人一样,是应邀来飞檐庄做客的。真是万分没有想到呐!师父竟是遭遇此劫!”说到这儿,杜四海有些伤感。
然而,离歌对此并不感兴趣,毕竟谁又能万分肯定地告诉自己呢。那老者,以及那无数所谓的“无辜者”,真的就是无辜的,真的就与五毒教,或者说师妹的失踪,无半点关系?
离歌一语不发。
“怎么,做贼心虚,没话说了吧!”大汉依旧是不依不挠的心急。
“要打吗?”离歌不想解释,也许有时用武力解决问题更加便捷呢!离歌不想再在这样的地方浪费时间,要知道,言胭的性命还不知怎样呢!
“好啊,来!”大汉一蹦而出。
“大思!”为首的欲阻止。
“大师兄,你干嘛呢,这歹人都承认了,你怎么还这样犹豫啊!有你这么婆婆妈妈的吗?”大汉不满地背对着杜四海,挥手招呼着众人,“弟兄们,不要管大师兄了,这么多年来大师兄犹豫得还少吗!上啊!为师父报仇!”
一瞬间,仅仅是在一瞬之间,而多少条性命已然灰飞烟灭!
血渍,在一具具尸骸倒下的瞬间飞溅,消逝了的生命,像是虹霓一般,在红光一闪中,随即消失了光彩。难以实现了,启墨,难以实现所谓的浮屠了,难以企及,那对自己注定是难以企及的梦幻!
离歌紧闭着双眼,在刀剑声消逝之际,方才睁开,若是可以,自己真愿好好解释,只是现在,为时已晚。“你……你……”杜四海悲愤难言,为何会是如此?为何先前在自己眼前那看似文质彬彬的离歌竟是一瞬间变为杀人恶魔?如此地蛮横不讲理?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人?自己只是想要好好地讲讲道理,将整件事摆上桌子说清啊!
杜四海终究是难平心中的怨恨。若是说自己的师父不是眼前的男子所害,那自己的师弟们,是真真切切地在自己眼前,被眼前的男子所杀!没有理由不再复仇!
僵硬地抽出腰间的利剑,做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准备,杜四海向着离歌砍去。
一个闪身,漂亮地将剑避开,一个抵挡,杜四海的剑已是被击落在地。
好强的内力!杜四海不由感慨,只觉手腕一阵酥麻,竟是无法动弹。
“这位少侠。”离歌剑指着杜四海,“得罪了,你不得不死。”
杜四海死死地睁着双眼,等待着离歌一剑穿喉——江湖规矩,愿赌服输!
然而良久,离歌望着剑尖在杜四海的喉头上戳出一星点血色,只是轻轻一笑,将剑收回。
“你走吧。”离歌转过身,想起启墨对自己的告诫——浮屠,“你与你的师弟们完全不同,我不该杀你。”
而一道身影似乎在身后闪过,“江湖规矩,愿赌服输,更何况,我憎恨杀戮。”
离歌睁大双眼,转身,杜四海已是拾起地上那被击落的剑自刎,而满脸笑意,竟是见不着丝毫的怨恨。
“何必呢。”真是像启墨一样的傻瓜。离歌闭一闭眼,默哀。
归至住处,昏沉的夜色,将一直是随身携带着的宝剑苦恼地掷于床边,离歌矛盾万分地坐在桌边。
究竟是为何?为何现在的自己内心是如此的烦恼?是因为杜四海的死吗?还是启墨?
瞥眼瞧见师父留给自己的断砂剑,漆黑的剑身在昏沉的月光下闪着慑人的光泽,寒气逼人,离歌站起身来,向着断砂剑走去,轻轻拾起宝剑,真是抱歉,内心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