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抚摸着剑身、剑柄,如玉般的温存,而又有着山一般的浑厚,真是一把好剑!离歌想着,既是这飞檐庄已被灭,萧然的尸首自己也是见着了,那便没有理由再呆在这个地方了呢,更何况,离歌有些担心,那些在飞檐庄做客的江湖各方各派,是否又会因自己在飞檐庄的出现而对自己穷追不舍呢。虽是这见着自己的人已是被自己所灭。就连自己欲放走的杜四海也是自刎了,但难免,这种事,又有谁能知晓呢?
此地不宜久留!
离歌站起身来,将宝剑装鞘,提着剑向着泽濋和岚心所住的屋子走去,经过岚心的屋子时,奇怪,为何在这深夜里,岚心屋内的灯光竟是亮着的,虽是暗色的光线,然而在这静静的黑夜中,依旧是显得那般的显眼。
“岚心?岚心?”离歌轻轻敲着岚心的屋门。
无人应答。
皱了皱眉头,事情似乎有些不妙,离歌撞开屋门,四下里一瞧,竟是没人。
岚心呢?离歌四处找寻,“岚心?”
无人应答。只是窗门敞开,窗台上一盏茶,依旧飘着沁人的馨香,余温依旧呢!离歌想着,这情况,似乎是岚心之前坐在这窗边茗茶赏月吧,那么,现在呢?离歌扶着窗台,将身子探出窗外,而借着昏暗的月光下的灯影,楼下的草地上,并无人影,似乎,草地上,连脚印也不曾有。
是的,绝对没有脚印,离歌虽是视力绝佳,但还是觉得再谨慎一些为妙。
最好还是不要跃下窗呢。若是有脚印,被自己所踩着该是怎么办?那样就分辨不清了呢!离歌决定亲自下楼,好好视察一番。
良久,无奈地再次回到楼上。楼下那对着岚心的屋子竟还真是毫无脚印,见不着有人从那儿走过呢!困惑地向着泽濋的屋子走去,“泽濋?泽濋?”
无人应。
真是!离歌打开门,随即听到有人在床上翻身的声音,向着床边走去,离歌轻轻拍打着泽濋,“泽濋?泽濋!”
泽濋倏地睁开眼,随即一跃而起,显然是被深夜里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身影吓得不轻。
“是我,离歌!”
“哦,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谁呢?”泽濋放下心来,“对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这么大半夜的。”
“快收拾收拾东西,此地不宜久留。”
“什么?”
“路上解释,快收拾东西。”
“好。”泽濋起身,将蜡烛点着,开始收拾东西,离歌也回屋收拾。
片刻,泽濋出了房门,离歌亦是在门外等候着,泽濋向着离歌走去,“走吧。”离歌说。
“等一下,岚心呢?”泽濋向着岚心的房门看去,灯光依旧是亮着,“再等等岚心,她还没收拾好。”
“不,岚心已经走了。”
“走了?”泽濋很是奇怪,“去了哪里?不是和我们同路吗?”
“去看看吧。”离歌瞧了泽濋一眼,径直走向岚心的屋门,打开屋门,“你看。”
果真是空无一人!
“这……”
“总之,我们离开这里,这些事我在路上再同你解释。”
“好吧。”
于是二人趁着夜色,离开了客栈。
一路上,离歌并不想多说些许言语,只是,泽濋那不时望向自己的目光使得离歌觉得自己不得不好好解释一番了。
“泽濋,其实我也不知道岚心去了哪里。”
“什么?”泽濋显然很是惊奇,“那我们就这样丢下岚心不顾,岚心岂不是很危险?”泽濋说着,转身便要向客栈折回。
“不。”离歌立马将泽濋拉住,“在发现岚心失踪前,我仔细地搜索了一番,发现岚心很有可能是自己离开的。”
“很有可能?自己离开?”泽濋顿了一顿,“怎么会!”
离歌不语,此时的离歌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似乎不解释清楚,泽濋亦是不肯罢休呢。
“离歌,你有什么证据吗?”不依不挠。
真是纠缠人!离歌不免感到一阵心烦,真是不想解释,明明自己明白就已经可以了,却还是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向着他人解释,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哪来这么多闲心!
“证据是吗?”离歌僵硬着声音,“不解释!”
“离歌,你……”泽濋对突然之间就转变神情的离歌感到不解。
“不要烦我,言胭现在还不知情况如何,若是你要探清岚心的情况,我可以给你个忠告,不妨去方家看看吧。”离歌不顾及呆立在原地的泽濋,独自一人向着前方走去。
泽濋快步赶上离歌,“那……”
“什么事?直说!”不耐烦的口气。
“那你一个人走,不会有事吧。”泽濋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能有什么事,一个人走才清闲!”不是气言,而是离歌内心的真实想法,对自己而言,确确实实,一个人走才是清闲,绝对不需顾及他人,做什么也是不需解释的。
而这句话,在泽濋听来,却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那我还是留下吧。”
“不,不需要!”离歌一阵大惊,本是以为好不容易能将这个累赘赶走,没想到,竟是……唉,麻烦!
“泽濋。”离歌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似乎是自己说话的方式不对呢,“你最好还是前往方家看看吧。其实,我也不能确定岚心是不是有事,挺担心的。”温和的语气,不带半点瑕疵,“只是你也知道,现在言胭亦是下落不明,我是不能离开啊,所以还请代劳了。”离歌作揖。
“不不。”泽濋见此忙上前扶起离歌,“离歌,你别和我这么客气,不好意思,在下愚钝,不曾理解你先前的意思呢。”泽濋显得急促不安,“那好吧,我答应你,你自己一个人在路上要小心呐!”
“我会的,泽濋,你也是啊!”
“嗯,那我们就此告别吧。”在看到离歌回应性的一点头后,泽濋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我会尽快就赶上你的!”泽濋说。
“好。”离歌望着泽濋的身影说道,而笑容背后,又是那般的虚伪,最好是不要再回来呢。这对自己,简直就是一个麻烦,而自己,亦是不想再在这些烦人事上花费哪怕是一星点时间了!
静静站在夜空下,在泽濋的身影终是消失在眼帘中时,离歌松了一口气,终是能稍稍放松下了,好久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仰望着星空了。
繁星点点,似乎是从未有过的静谧,像是似水的童年及少年,童年、少年里那自己所深爱着的、亦是深爱着自己的父母、妹妹、师父、师兄师弟师妹们。而今,你们又在哪里。静谧之下,未曾预见的,又是什么?
注定是无法寻得的静谧,注定是一世的杀戮,似乎死亡,也就离自己不远了。
东方雄鸡一声啼,泽濋顿觉心神一震,连日连夜的奔波,肉体与精神,都不由自主的麻木了,只知道机械地向着何处前行了呢。
望着周身的行人,那些早起只为生计的贫苦百姓,同情心不由地一下子就泛滥开来,而就在此刻,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情亦是涌上心头,似乎,之后的自己,一生就应以让世人活得更美好、更公平为自己的人生理念了呢。
不由地想起启墨先生,想起先生在世之时对自己的所言,对自己的教导,先生,亦是如此地活着吧,为着这世间的人儿。泽濋感到一丝欣慰,似乎自己在向着先生靠近了呢,一直以来、一直以来的自己总是万般地依赖于先生,而现在,在先生离开之后,在自己终是无所依之后,竟也是渐渐地成长了!
长大,或许只在一夜之间,只是自己未曾发觉。
而今,还有两件事是泽濋放心不下的,一是离歌的复仇事宜,二是岚心的下落。
当务之急,必是前往方家探视岚心的状况了呢,泽濋暗自下定决心,在将这两件事完成后,一定要像着先生一样,为着世人而好好尽自己所能,先生虽已是离去,但自己,定是会好好继承先生那未能完成的心愿的!
暂时撇开琐事,泽濋向着小镇前方走去,若是没有记错,应是在这小镇尽头有那么一座小小的码头,那自己,便只需乘船而去了。
一路很是顺利,按着原来的行程,泽濋站在了方家门前,依旧是金色的大字、朱红的门扉,似乎一切都未曾改变,门童很快就认出了泽濋,忙进门向着方乐居禀告,方乐居忙出门相迎。
“夏公子,老朽有失远迎啊。”乐居上前行礼。
“方老爷言重了,晚辈愧不敢当。”泽濋很有礼貌地回应。
“来,快进来吧,外面风寒。”
于是乎,二人进了大堂。
未及坐下,泽濋开口便问:“方老爷,在下有一事请教。”
“夏公子不必客气,请说。”乐居伸手暗示泽濋请坐。
泽濋颌首表示意会,坐下后,“请问大小姐此刻是否在家?”
“岚心?在呢。”乐居偏过头向着站在一边的仆人招呼,“快,快去把小姐叫来,就说是有朋友来看她了。”
仆人点头,转身向着内室走去。
不多时,岚心步伐姗姗地随着仆人来到堂前,“爹。”随即瞧见坐在一边盯着自己不放的泽濋,“这位是?”
“我是泽濋啊!”泽濋跳起来,内心很是困惑,在这第一眼时,便是无比困惑,怎会如此呢。这眼前的岚心,虽则音容同自己所熟知的岚心毫无差别,而为何这神态——就拿这走路的样子来说,有着天壤之别呢,“岚心?不记得了吗?”
“泽濋?”岚心皱着眉头,继而转向了乐居,“爹,您怎么让这样一个人进来了呢?竟是直呼女儿的名字,也太失礼貌了吧。”显然是不满。
“岚儿啊,这……”乐居不知所言,“阿康,你先带小姐回屋吧。”
仆人遵命,岚心亦是行李离去。
“夏公子,请莫见怪啊。”乐居不敢正视泽濋,“其实老朽早已预见会是如此,只是没想到真是如此呢。”
“方老爷,为何岚心见了我好似不认识似的?”
“这……”“唉!其实说来我也不是很清楚。”乐居若有所思,“岚儿她呀,其实呢是在昨天正午回到家的,只是老朽初见她时,亦是觉得事有蹊跷呢。”
“嗯?”泽濋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