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墩呈圆柱体,离歌走近后仔细一瞧,才发现那石墩上方乃是一凹陷深口,大如海碗。而自己先前所听到的水滴之声便是从这石墩上头的岩壁滴下的,不快不慢地速度,一滴一滴,经年累月,倒也是滴就了这么一个“石碗。”
滴水穿石!果是为真啊!离歌在心中无限感慨。
急急地取了竹筒,离歌万分欣喜地将那石碗中的水舀进竹筒,直至满满的一筒。
小心翼翼地将竹筒固定在行李上,离歌再一次端详起眼前的洞穴。
洞穴并不大,只是略呈圆形,而自己所在的这个石墩处在裂缝之下,即在这洞穴中央。
细细瞧来,似乎这水就是从这裂缝中滴出来的呢。好生奇怪!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离歌清清楚楚地知晓当务之急乃是从这里出去。既然自己水也取了,就没有道理再在此地多呆一刻了。
如是想着,离歌向着略显黑暗的岩壁走去,而就在自己快要接近岩壁的一个瞬间,离歌竟猛地倒了下去。
猝然不及地被绊倒,离歌显然是没有料到。
因惊吓而发出的一声叫喊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着,甚至还穿过那被自己透穿的青苔洞口,向着更为幽暗的主洞穴溜去,愈发地显得诡异了。
快速止住口,离歌谨慎地趴在原地,伸出一只手向着身下绊倒自己的物件探去。
奇怪,倒是冷冷硬硬、方方正正的,不是活物啊。离歌舒了一口气。
但又会是什么呢?
不可能会是石头什么的,倒像是一个小木盒啊。
离歌快速地站起身来,整了一下衣服,便俯下身来查看。
却见果真是木盒一个。
伸手拿起来,盒子很沉,应该是金属制的,离歌仔细地端详着,盒身很是光洁,并没有一丝雕琢——离歌很是纳闷:在这样潮湿阴暗的环境下,这金属制的小盒子竟能保存得如此完好,竟无半点儿锈迹。
自然是很好奇这金属会是什么,离歌好好回想自己在剑阁时所读过的记载。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瞧这绀碧色彩,应是玄铁无疑!
翻来覆去地琢磨了半天,离歌愣是没有找到一把锁,莫非,这个盒子并不重要?
想来不大可能啊!既然不重要,又为何要用如此珍稀的金属制作呢?
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打开,离歌竟在无意识间轻轻打开了盒子。
惊惧地抽搐了一下,庆幸的是盒子内并无暗器!
离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愣在原地几秒后,离歌缓过神来,向那盒子内瞧去。
却见一光洁墨黑、大小如鸡蛋的玛瑙般的物体,被静静地固定在盒子中央。
瞧着此物,离歌感觉不同一般,盒子内侧刻有三行文字一般的东西,可惜啊,自己竟无法解读——那是像咒语一般的文字,离歌回想起自己在启墨家中所瞥到的书卷。
但自己又怎么会再去找启墨呢!那种伪君子……离歌恨恨地想。
算了,还是待自己出了这洞穴,再另寻高人吧!
如是想着,离歌将玄铁盒子合上,小心地盛入行囊,再一次迈开步子,向着岩壁走去。
明明知晓当初的决定会搭上自己的性命,竟然还是无悔地做了。
潮湿阴暗的空气中,瞧见自己一直放心不下的再生石终究是为人所发现,且看得出来,此人心术正派,自己不禁是松了口气。
若是将此石长久隐藏于此,无疑是暴殄天物!安然离去,自己长久以来死死睁着的双眼,今日此时,终究可以放心地闭上了。
空气中那一丝悲凉的魂魄升腾着,轻柔地向着洞穴上方的缝隙飘离。
离歌突然间觉得身边的氛围有那么一丝变化,怎么说呢,似乎失去了先前的压抑,而变得澄澈起来。
连那一抹哀伤竟也被悄然带走。虽然自己并不知晓究竟是因何而无限悲凉。自身的亦或是师妹的遭遇?想来不太相符啊,当初亲眼所见时,亦无方才的压抑难耐哪!
亦或是环境所致呢?离歌思考着,想必是这环境太过压抑了吧!
只是离歌当时并不知晓,那是术士的哀伤。
顾不及空气是否澄澈了,现在的自己当是以出去为首。
如是想着,离歌提了一下肩上的行囊,向着那岩壁走去。
可谓是空荡荡洞穴内,仅有一丝光亮所及,离歌的双眼早已习惯了这份亮度,已没有先前那般的刺痛感了。
亮度有限,先前在洞穴中央时,光线还过得去,而越是向着这岩壁走,光线越是减弱了,直至消失不见。
离歌再一次陷在了黑暗中。
不满地嘟囔着,离歌显然是有些抱怨了,然而又能怎么办呢?本就是自己欠缺考虑,一时脑热,火把都不及准备便闯进了这湿滑阴冷的洞穴中,怎么说来,自己都是没有资格抱怨的。
自责地摇了摇头,离歌只能壮着胆子再次接近那岩壁。
而突然间,脚下挪动的步子竟不知踩着了什么,“嘎嘣”,一声清脆就那么地闯进自己的耳中。
怪怪的声响,离歌想着,说是像树枝吧,有那么几分像,又有那么几分不像,难不成又是什么稀有物件?就像自己行囊中的玄铁盒子一样?虽然自己仍旧不知盒内的是什么。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此时的离歌很是冷静了。
轻轻地将脚抬起、缩回,离歌伸出一只手摸索着。
很快,一根长长的、有些干燥而又有些潮湿的东西被离歌拿了出来。
向着光亮处一瞧,离歌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一根骨头在那些许光亮下闪着森白的寒光。
离歌只觉头皮一阵酥麻,当下手一抖,便将那根骨头丢在了地下。
这是人骨啊!离歌在心里默念着。
那在这儿的尸骸又会是谁的呢?冷静下来后,离歌心生怀疑。
莫不是同自己一样,无意间闯入这洞穴而被困住?
离歌开始担忧起自己的处境了。
若果是如此,那就也表明洞穴上方的缝隙是无法让自己出去的了。
懊悔地退到岩壁边,只手撑着岩壁,离歌微微偏过头来向着那尸骸处张望。
当眼睛很快适应了这极其微弱的光,离歌看清了。
离岩壁不远处,一架尸骨盘坐在地上,只是因自己先前的摸索拾取而略显倾斜了。
盘坐?此人似乎不是痛苦死去?
离歌一阵惊喜。
然而在事情还不能确定下来时,自己还是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为好。
正所谓希望愈大,失望也就愈大。
离歌还是深深知晓这点的。
壮了壮胆子,离歌轻轻地走到尸骸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似乎想要在尸骸身上找到一些线索——一些能证明尸骸身份的线索。
却只见几丝玄色布缕疏疏拉拉地挂在森白的骨架上,辨不清年代。
不是丝绸锦缎,似乎是麻布衣哩。离歌不自觉地就上前摸了摸。
无意间瞥见尸骸身边似乎有个什么东西。
书!
弯下身子,离歌拾起那本书啦,却见《抱朴子》三字。
“《抱朴子》?”离歌不由地念出声来。
随意地翻了一翻,纸张已有些泛黄了,只是因这环境潮湿之故,竟有些发霉了。
离歌皱了皱眉头,在脑中快速搜索着。《抱朴子》啊?
似乎是茅山术士用的书吧!
这么想着,离歌再一次瞥了瞥身前的骸骨。这玄色装束,还真就是哩!
而且此术士级别不低啊!离歌感慨道。
只是此人为何会在此地?更为关键的是,此人因何而仙逝呢?
完全想不明白。
离歌将书好好地装进行李中,望了一眼茅山术士的尸骸,再一次准备爬岩壁。
出乎离歌意料的是,岩壁并没有那么湿滑,林林总总突出的怪石恰好给了自己一个着力点,而向着那上头望去,起初看似微小的细缝竟是逐渐扩大了。
果真是自己站在底下时因距离所产生的错觉?
应该就是了呢!离歌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望着缝隙在自己眼前越来越大,直至完全能容自己出去,离歌不由惊喜地瞪大了双眼,双手因过度激动而略有些颤抖。
既然如此,离歌望了一眼下方的茅山术士,将自己的行李向着缝隙扔了上去。
扯过缝隙口的一根藤蔓,离歌估量了下长度:很好,足够了!
随即又一次回到洞穴中。
将藤蔓前段用碎布细细裹好了,离歌想将术士的尸骸拉上去,然而,尸骨却在那一刻散架了。
懊悔地瞧着地上的残骸,离歌责备自己的无知亦或是说粗心呢?明明就应该想到的啊,术士的尸体早就化为了骸骨!
怎么办?就这么离开?
离歌内心有愧。
解下自己的外衣,离歌将残骸小心翼翼地捡起,用外衣细细包裹了,便负载背上,顺着那藤蔓上去了。
藤蔓如自己想象一般,很是牢固,离歌很快就出了缝隙。
阳光真是美好,离歌坐在地上,用袖子擦了擦汗,瞧着山顶上?的那一轮夕阳。
等等,山顶上?
自己现在在哪里?
启墨睡得很是安稳,泽濋坐在桌边很是郁闷地盯着他。
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呢?竟毫无知觉!
苦恼地双手捧着脑袋,泽濋越发烦躁起来。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似乎连晚餐都没吃呢?
“唉——”
“泽濋,今天起这么一大早?”启墨翻身,慢慢地起床,满脸笑意。
“先生您就不要嘲笑我了。”泽濋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怎的,竟从午觉睡到寅时三刻,唉——”
“好了,泽濋,你不过是还没习惯江湖生活。”启墨安慰道,“连日来的疲惫罢了。”
“也对呢,先生。”泽濋对先生的话深信不疑。
虽则依旧是满脸愁容,不过看得出来,泽濋的心情好多了。启墨满意地轻轻点了点头:是啊,昨日里发生事自己自然是不能告诉泽濋的。
“走吧,吃饭去。”启墨整好衣冠。
随即二人向着楼下走去。
“哟,先生,果真是等到您了。”吃饭间,熟悉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身着褐色布衣的中年男子从柜台前面向着二人走来。
不是他人,正是面馆的那个老板。他来干什么?难道是自己当初付的钱不够?
泽濋纳闷间,启墨却已起身相迎,微笑着站在桌边。
泽濋见此,本能地也要起身,却见启墨邀老板坐下并自己也随即坐下,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打扰先生雅兴,鄙人深感歉意。”瞧见桌上的早餐,老板客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