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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章茅山术士（一）
书名：蓬山路断 作者：铭溪 更新时间：2016-12-12 00:46 字数：3417
打开窗，启墨将室内的撩人香薰驱散，便也和衣睡了。
寅时三刻，一个甚是迷茫的身影从床上爬起，在空空如也的桌上摸索着。
和启墨一行离别已近三日，离歌不免有些落魄地坐在客栈中，有那么些许怀念。
等等，怀念？离歌对自己不禁意间流露出的想法感到不满：自己怎生就会怀念？为那样一个伪君子？？？手中的杯子不免有些颤动。
来到赤城镇已有两日了，是时候该启程了。
这么想着，离歌收拾好行囊，快步走到掌柜面前，结完帐，便抬腿向着外面走去。
热闹的小镇中的百姓，孤单的江湖中的游人。
独自走在颇为繁华的街上，连离歌都不免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是那么地不伦不类。
提紧肩上的行李，离歌皱着眉头，埋着脸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行李中的干粮自是足够，自己倒也省心了，没有必要再停下来去采购路边的伙食。
颇显弯曲的小路很快就走到了尽头，离歌松了一口气。
再向着前方走那么几步，自己就完全出了赤城镇了。
眼前的路似乎不是那么好走，离歌斜睨着双眼，若有所思地端量了一下。
却见不大的草地前是一片层峦叠嶂。
如此说来，离歌细细回想，那赤城镇是夹在两座高峰之中了？
看着日头略显高高地挂在自己头顶，离歌决定还是先填饱肚子再上路吧。
放下行李，盘坐在碧青的草地上，离歌随意地取出干粮啃食着。
似乎有些干啊！离歌艰难地伸了伸脖子，难以下咽。
不过不管了，自己身边也没见有水，还是就这么忍忍吧！
此时的离歌开始有些嘲笑自己了：本以为自己准备充分了呢，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将如此重要的水都忘记了！
果真自己就不如启墨吗？
想到这里，离歌不服气的轻轻哼了一声，硬生生地将嘴中的干粮咽下。
抬头再看一眼前方的山，离歌有些犹豫了。
究竟是今日翻山还是明日翻山呢？
这山势，丝毫不逊于前几日爬过的望城山啊！
但若今日不行动，莫非自己要在这草地上露宿一夜？离歌打了个寒战，想来自己还未曾露宿荒野哩！
来不及多加思考，离歌整理好了行囊，背在肩上便向着那山走去，虽是什么山离歌并不知晓，但撞撞运气吧——看自己能不能在这山上找到一处住所。
如此想着，离歌加快了步伐。
原来只是纸糊的老虎，离歌为自己的幸运感到震惊，真的呢，自己未曾料到看起来凶险无比的山竟是如此好走。
与望城山相比，真是好到不知哪儿去了！
山路虽也崎岖，却绝无荆棘毒虫之类，两旁尽是些荒草野花而已。
沿着山路一直向上，离歌很快就来到了半山腰。
缭绕在山间的雾气并不太浓重，然而离歌却迷惘了。
山路在山腰间被硬生生地截断，自己竟完全不知该选择走哪里。
平缓下焦灼的心，离歌开始仔细观察、细细聆听。
不远处，似乎有滴滴答答的滴水声？
不过略显深沉？
会是什么呢？离歌有些好奇，决定亲自去瞧一瞧。
为防止自己再次迷路，离歌一路上用尖利的碎石在树干上划痕做标记。
就这么走走停停，离歌距离水滴声愈来愈近了。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黛青色的洞穴，洞口直径并不算大，然而足够一人进出了，而那声音，便是从这洞穴内传出的。
离歌伸手向着洞穴内摸索了一阵子，洞穴内壁很是湿滑，显然是布满了厚厚的青苔。
那这洞穴……想必即便是有人或动物居住也已有很长时间不曾住着生命了吧！
如此想来，离歌略微放下心来：正巧呢！自己渴得要命，而这四围又找不到水，偏偏有这么一个滴水的洞穴，还恰恰能容一人进出，最为重要的是，似乎很是安全哪！
洞穴内的空间容得下自己吗？离歌探着头跨步进入，不管了，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没有火把，离歌在这幽黑的洞穴中摸索着前行。
岩壁上的苔藓在黑暗中愈发显现出暗沉，完全和周围的色彩相融合。
离歌小心的探着前方的路，生怕一个不小心滑倒。
坑坑洼洼的路上不时有小水泊存在着，在这黑黢黢的洞穴中隐隐约约地显现出幽暗的色彩。
不住地向前行走，落水滴石的声响愈发明显，只是对于此刻身处未知黑暗中的离歌而言，本应是清脆灵动的声音却显得是那么地诡异。
心中想着是不是该放弃，离歌为自己打退堂鼓感到羞耻，只是自己真的快要崩溃了。这个洞穴，究竟又有多深，在那未知的前方又将是什么在等待着自己呢？
行动在那一刹那冻结，离歌想要挪动身子却无法控制。
自己真就是恐惧了？离歌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的懦弱。
现在，是原路返回吗？
回首细细揪了一眼自己先前走过的路，却见同是一片黑暗，就是连自己都无法相信先前的道路是自己一路走来的。
而现在，即便是自己想要打退堂鼓，也显得那么地不切实际啊！
眼前的路将通向何方？自己已走过的路也在自己的眼前活生生地被黑暗所掩埋。
叹了口气，离歌开始后悔起自己当初的抉择。
当初，自己就不应该因一时兴起而以收集水为借口进入此洞穴！
可是现在仅是抱怨又有何用？
僵硬的身子在那一瞬间瘫软下来，离歌很是懊悔地用手支着脑门。虽然自己明明知晓当务之急乃是冷静地找寻出路！
而身子却又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阴寒之气渐渐从布满湿滑苔藓的地面向上升起，透过脚掌直至心底，离歌已完全被黑暗所笼罩。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呢？在这与外界完全隔绝的世界里，离歌的茫然更加沉重了。
不知所然地向着身边那无尽的黑暗望去，离歌似乎想要将这四周的暗色放眼穿尽，然而终究是无法实现。
滴滴答答的水声越发沉重，好似一滴一滴、重重地砸在离歌的身上，未有一丝疼痛，却有着比疼痛更为粉碎人心、捣毁意志的力量。
再加上笼罩在身上那阴冷的氛围，离歌的眼皮开始撑不住了。
虽想强力睁开双眼，虽在心中狠狠地知晓自己绝对是不能睡去的，然而双眼仍旧是不听使唤，终究是缓缓地、而又强力地粘合在了一起。
闭眼的一刹那，落英纷飞。
离歌远远地瞧见桃园深处那一抹淡粉，那么地飘然又是那么地熟悉，虽是桃花争艳亦不及此。
稚嫩的身形、纯真的笑颜，是那么地近，又是那么地遥不可及。
还有那先前掩映在花树之后的两人，那么地和善可亲，那么地令自己倍感温馨。
父母，还有自己的妹妹！自己记忆深处那深深挚爱着的人啊！
离歌想要快步跑去，去热情地拥抱阔别已久的亲人，去重新好好体味、细细珍惜那人间不可多得的温情，然而在自己抬腿的一瞬间，那本就好似雾气一般的幻影倏地就被击碎，是那么地彻彻底底！
展现在离歌眼前的，不过是断剑几把、残屋一所、尸骸几具！
只是一只桃花，艳艳丽丽绽放在心爱的人心上。
桃花镖！
离歌满是苦痛地在黑幕中挣扎着，梦境中的自己看得见梦境的出口，似乎唾手可得，然而却始终是那么地可望而不可即。
亦或是自己留恋于梦境中的至爱之人而在潜意识中不愿离去呢？离歌自己也不知晓。
空气中艳红的血色以及令人窒息的腥臭渐渐消散，“剑门”二字在眼前呈现。
离歌深情地望着那牌匾，无限留恋的神情诉说着自己与剑门的深厚情感。
言胭不知何时静静地站在自己身边。
只是再见那牌匾时，已被血色熏染。
言胭在啜泣！离歌心头猛然一紧！
一股强力便将自己毫不犹豫地推出那梦境之门。
却见眼前依旧是暗黑一片。
远远地，落水滴石声隐隐约约地再度闯入离歌的耳中。
想着梦中那自己少时所遭遇的悲楚以及侮辱，想着自己捧在手心上的师妹亦遭此劫，想着这世上自己所剩的唯一亲人如今与自己天涯海角各处一方。
离歌彻彻底底醒了。
自己终究是无法放下，现在，便是为着这远方之人而要拼尽全力好好地生存！
离歌强制自己扶着滑湿的岩壁站起，只是洞穴内的阴寒早已穿透了自己的双腿，竟是那般地无力了。
一手粘附在青苔壁上，厚厚的苔藓似乎因自己的力道而向内凹陷了，然而又是那么地深，好似苔藓背后存在着一个暗黑无比的窟窿，离歌觉得自己就要陷进去了。
另一只手不住敲打着僵硬的双腿，离歌想让自己尽快恢复过来。
然而等等，刹那间离歌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厚厚的苔藓？
似乎有些不对呢！
离歌停下手中的一切动作，面朝岩壁，跪在了阴湿的地面。
一只手探向那满是青苔的岩壁，离歌不知是恐惧还是惊喜。
如果自己的判断没错，那在这苔藓后面，应存在一个很大的空间呢！
双手使上劲，离歌拼尽了全力，将那厚厚的苔藓向岩壁内侧推去。
潮湿的苔藓很快就因自己的挤压而缩水，竟失去了先前的滑润，不再那么地滑手了。
随着前移，厚厚的苔藓逐渐支离，最终破碎了。
展现在自己眼前的是——果不其然，又一个洞穴！
只是较之自己现在所处的洞穴略显亮堂。
离歌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向着那片光亮痴痴走去。
而水滴声愈发沉重了。看来自己所听到的落水声就应是从此处传来的了。无怪乎感觉那么地近又是那么地悠远飘渺呢！
洞内光线虽不算充足，不过大体上也看得清了。顶上是裂缝一杠，光线便是从此处透来的。如此说来，离歌睨着双眼瞧那裂缝，身处黑暗中太久，自己竟无法直视哪怕是一点儿光亮了，击碎这顶上的岩壁，自己便可出去了？
细细地盘算着，离歌将视线下移。
却见石墩一座。
瞧着那石墩，离歌感觉好生奇怪，但又说不出奇怪在哪儿。
只好向着那石墩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