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离歌憎恶地握着这桃花镖,奶妈拉着他的一只手下山欲投结为盟友的剑门之时,被山下的一群地痞围住并欲羞辱,为首的地痞,其实也就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但生得比离歌高壮,且离歌早已精力耗尽外加武艺并不精,见离歌的一只手上紧紧地揣着不知什么东西,自然而然地以为见到宝了,于是伸手就夺,离歌夺不过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这桃花镖夺取,然而,大家都未想到的是,在争夺过程中,那个地痞头头的手掌被奶妈尖利的指甲划伤,隐约的血丝一触到那艳丽的桃花时,毒素立刻就进入了周身血液,并在几秒内置其死亡,其余的地痞见状立马逃走了,而奶妈也在争夺中被地痞飞起一脚,脑袋重重地撞在路边的石块上死亡。
想到这里,离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应该不会有错,有如此强的毒性的,非五毒莫属。
总算是有些眉目了,离歌看了看时辰,出了房门,走到言胭房门前,轻轻地敲门,道:“吃午饭了,妹妹。”
“就来。”言胭打开了房门。
还好,她没那么伤心了。离歌看着言胭渐渐淡下去的双眼上的杏仁如是想。
下楼梯时,离歌决定,明日启程,去拜访药圣启墨先生。
初涉江湖的第二天黎明,离歌不知何故竟醒了,虽然之前在剑门时也总是早早地醒来,但却未曾有过如此之早。
仰面躺在有些许陌生的客床上,离歌计划着寻访药圣之事,静静地等待清晨的到来。
窗外的天空像刚刚点燃的蜡烛般,先是晃晃悠悠地将些许黯淡透过窗纸,然后,像烛焰渐渐地站稳脚跟,灼食着底下的烛蜡,将微微泛黄的窗纸彻底浸染,透露出那道有些耀眼的光的气息。
天,终于亮了!
离歌迫切地一跃而起,就着昨日里剩下的早已凉透了的清水漱了口、洗了脸,整整衣冠,打开了房门。
楼下正在吩咐小二的掌柜应声向楼上望去,见离歌已起身,忙递给身边的小二一个眼色,小二心领神会,匆匆地趋步上楼,向着离歌的方向走来。
“哎呦,这位客官,您起这么早,要不要小的为您提前准备饭菜?”
“嗯,来两份常规早饭。”
“要不要小的为您们送到房间里来?”
“不用了,在楼下给我们安排个位置。”
“好嘞,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准备。”小二一搭身上的抹布,快步走下楼去。
离歌看了一眼向后院厨房跑去的小二,随即轻轻地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妹妹,你醒了没?”
房内并无半点动静。
“别睡了,今天我们还要早点启程呢。”
仍无一丝动静。
离歌隐约有些担忧,莫不是又想到师父师母的事而伤心过度?可是昨晚并未听到师妹的哭声啊,难道是言胭怕自己为她担心,而将这哭声隐藏得让自己听不见吗?
言胭是个勤劳的好女孩。
言胭并不喜欢晚起。
离歌不自觉地用力想推开言胭的房门,然而奇怪的是,房门居然仅仅是掩合着的!
事有蹊跷!
急急地走进言胭的客房,离歌匆匆地向床上望去,被子只是凌乱地铺着,言胭不在。随即,临溪那边的被打开的窗子引起了离歌的注意,从窗子向下望去,马桑溪那一弯碧幽幽的水流不知延伸到远方的何处。
离歌触电般地想起深夜里那沉重的像是落石落水声响!
只是当时的离歌还在沉沉的梦乡中,竟误以为那是自己的梦境!是啊,下山之前的那一夜,离歌可是一夜未曾合眼,只为了守护这上苍赐予的第二个妹妹啊!而如今,当初的那份安心早已随着这窗户下的溪水不知流向了何方,离歌死死地盯着这扇窗户,好似要把它盯到闭合为止,这扇窗户的被打开,就好像是离歌的心上被活生生地开了一个眼,硬生生地将师妹从那最为珍藏的内心深处狠狠地剥离而出,而那位置,就那么的空缺着,离歌的内心无比落寞。
气愤地冲下楼,离歌一把揪住柜台后面正在算账的掌柜,值把他揪得半身离地,掌柜龇着牙、咧着嘴,颤微微地说道:“这位客官,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我问你,我师妹去哪了?”
“您师妹?和您一起来的那个女孩?”
“少装蒜!说!”
“哎呦喂,我哪知道啊。我这客栈里进进出出的客人有那么多,我那记得住啊?再说,客人去哪儿是客人的自由,我区区一个小掌柜,哪管得了那么多?您说是不是?”
离歌听他这么说,稍稍放松了自己的手。
这时,小二端着早饭从后门进来,一看到这幅场景,忙把手中的饭菜搁在就近的一张桌上,跑来劝说。而楼上楼下也有不少客人被这争吵声吵醒了,不少客人或是从门后面探出脑袋,或是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裹着外衣走到过道上,然而抱怨的无非是一样,就是“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啦!”
离歌从未面对过这么多人的指责,别说众人,就是一个人也没有过!因而顿觉一阵尴尬。然而,无论自己是如何尴尬,小师妹的事是万万不能不管的。离歌拉过掌柜,直把他拖至后院,小二也紧随而来。
辞退了客房,离歌从客栈后门来到了马桑溪,的确,即便是依据自己的判断,言胭的失踪也应和客栈的掌柜及小二无半点关系,否则为何不走正门,反而多此一举地走窗户呢?敌人定有**香之类,否则言胭的房内是不可能无半点打斗痕迹的。看来,自己以后睡觉也要留点心眼儿了。然而当时在客栈,情感竟压抑住了理智,一时冲动,自己竟和无关人员争吵起来。
现在细细地回想,离歌不禁要耻笑自己初涉江湖的幼稚。
沿着马桑溪旁的烂泥小道,离歌来到师妹客栈窗户所对的溪的另一边,同时,由于是烂泥,离歌发现了两串脚印,一直延伸到竹林那边。
蹲下身来,离歌仔细查看这脚印,只见脚印那陷下去的部分内的积水要明显少于自己刚刚留下的脚印内的积水,也就是说,这些脚印并不是刚留下或留下不久的,很有可能就是劫走师妹的歹徒的!再细细地看,似乎这两串脚印在溪边时较浅,而离开溪边后就较深了。这莫不是歹徒劫着师妹游到对岸时累了,将师妹搁置在一边,自己歇歇脚?而那较深的,则是这两歹徒重新扛上言胭?
离歌稍稍转身,挪了挪位子,看那溪水的边缘,果不其然,溪水离岸较浅的部分有一丝淡淡的人体压迫所致的凹陷,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错不了了,这分明是师妹的体型啊!
急忙忙地起身,离歌沿着那些脚印向竹林内走去,然而竹林内的泥土完全和溪边的烂泥不同,起初还能凭着泥印追踪,而后来,许是泥干了,摩擦尽了,离歌再也不知道该往何处走。
与其漫无目的地追寻,还不如停下来,好好地想想敌人会往哪个方向走。
停下之时,离歌才恍然间发现,竹林深处是多么的幽静,仿佛连淡淡的溪水的声音也能听到,等一下,不是仿佛,离歌确确实实地听到了!
不自觉地循着水声走去,离歌走得很轻很轻,仿佛担心破坏这溪林的幽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