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咕咕叫的时候,终于想起来竟是一天都不曾吃饭了。抬头看了看西沉的太阳,觉得还是回到王宫再吃东西的好。遂便找了最近一处地方,雇了一定小轿。晃晃悠悠回了王宫……
到了宫门,这轿子倒是一定进不去的,我挥手命轿子停下。掀开帘子下了轿子,突然发现宫门口处一抹暗色身形甚是熟悉,脑力微微转了一转。几乎同时,身子也奔了过去,一把抱住。那暗影依旧一动不动,我咬唇,勾过那人的颈子,踮起脚尖,凑在那暗影嘴角细细的吻。依旧是熟悉的薄荷麻香……还是不动声色么?我不气馁,毕竟自己有错在先。眼角爬过一丝轻笑,我伸出舌头,一圈一圈的描摹他嘴唇的轮廓。手指向上移动,从他衣襟处探入,温热的触感瞬息蔓延。我明显感觉得到,他的身子剧烈一颤。我抬眼,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瞳,一片沉郁……
待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已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吻得却是愤怒……
随他去吧。我想了想,仰头迎合。唇齿间全是对方的气息……姬职、在你心里,竟是那么的,害怕失去?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依旧是没能忍住。鼻头一涩,泪水便顺着眼角滑落……姬职忽然停下,意味不明的看我,终于放手,我又哪里允他?死死搂着,无论如何也不放手。
“职……我去了驿馆。”我埋在他怀里,缓缓开口。
“嗯。”
“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坠子被调过包的是不是……”
“嗯。”
“我只是去把你送我的东西拿回来,没有别的意思……”
他扳过我的脸,眼睛里满是凝重:“至少,不管你去哪里,都改之前告诉我,是不是?”
“职,对不起……”
他轻轻地笑:“你这个样子是算作心虚还是怕我?若是一天没进膳食的话,便一同去吃东西,嗯?”
“好。”
雨洗天开,风将云去,极目都无纤翳。当遇中秋夜,静月华如水。素光晃、金屋楼台,清气彻、玉壶天地。此际。比无常三五,婵娟特异。因念玉人千里。待尽把愁肠,分付沉醉。只恐难当漏尽,又还经岁。最堪恨、独守书帏,空对景、不成欢意。除是。问姮娥觅取,一枝仙桂。
月华如水。
窗子虽是纱窗,但近中秋,月色甚是明亮。王宫的夜也越发静谧,偶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塔塔声,心情也分外的平静。有时候会感觉日子就这么得过且过着不去想那么多的纷争也极为不错、姬职十分安静,我虽然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也知道他必然还没有睡着。
“职?”
头顶闷闷应了一声。我紧了紧抱住他腰间的手,缓缓神开口:“阿则遇刺,你知道吗?”
头顶久久无声。我从他怀里仰头,月色朦胧,连带着姬职的眼神也是模糊不清……
“职?”
“你见到了?”
“见到了太后和华原,他们只说阿则遇刺,我没有亲眼见到,华原怎么会突然成了楚国公主?”我终于问出这些天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话语,不过也的确是想要知道。
他轻声笑了笑:“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便是在楚国柳家。列国之中其他诸国,除去韩国,也当属楚地,我待得最长,曾有幸识得怀王宠姬郑袖夫人。”
又是这样么?为什么每次我几乎都听不大明白?好吧。
“那华原和郑袖又有什么关系?”
姬职几许无奈,“每次你都想清楚的知道每件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从一半说的话,你又定然会听不懂,详细说与你听你又等不得。乖乖的先不要说话,听我大致说与你听。”
终是明白……
大约三年前,秦国宰相张仪欺骗怀王要其以断绝齐国之交换取秦国割让六百里商于之地,怀王中计,与齐国断交后却只得到六里土地。怀王自是恼怒不已,发兵进攻秦国,只是却被将军秦军大破于丹阳。
之后几年怀王再召集全国的部队,发动进攻,只是依旧于蓝田惨败。
去年秦国攻取召陵,楚国三战皆败,于是便渐渐开始走向了没落。燕国毕竟远离中原,虽说在姬职父王那时较为落后,但自姬职上位之后最近几年也在渐渐发展,苗头不错。
楚国大概本来是想直接同秦国合作,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而燕国,便是做好的中间人。要大燕的姑娘做楚国的公主,嫁到姻亲秦国……楚国这笔算盘打得还是当真不错!
“那么为什么我们燕国便要答应呢?这件事除了对楚国有利之外燕国应该没有捞到一丝好处吧?”我还是不明白,好吧,我不是玛丽苏主角,所以没有那么聪明。
“看起来也许没什么好处吧。即便是做一个顺水人情又如何呢?不过……”姬职的口音拖得长长的,“若是华原本来就是楚国公主呢?”
华原若本来就是楚国公主?这一点倒是没有想过,不过,若当真如此的话……华原同阿则结亲看似获益的是楚国,其实暗中却是受到燕国极大的牵制了……楚国总要顾及这一份恩情。
看来皇帝真的不是白白当得的!算计的确实是挺远……
“想明白了?”姬职摸着我的脸,沉沉笑道。
“我那么聪明,自然是想明白的了!”
轻轻地笑声在黑暗中自头顶传来,透漏着满满的愉悦。我真的开心,一直想要的,也不过是两个人开开心心在一起。听着姬职全是全是轻松的笑意,心里的幸福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
悉悉索索的动静响起,我想要仰头,却被姬职温暖的手掌按住。
“职?”
我能感觉的到姬职的身子一寸寸的下移,脸上能够感觉得到他温吞的呼吸。漆黑如墨的夜色里,姬职的墨色眼眸在室内勉强透过的微弱月光下微微泛光。呼吸声渐重,我听得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他的脸越发贴近,我勉强噎了口唾液,耳垂一热,竟是被他含在了嘴里!
“阿……职……”我伸手想要攀附上他的颈子,只伸到一半,便被他压住动弹不得……
他的唇、手。都似含着毒火、触及之地,寸寸燎原……却由不得我去反抗。只是撩拨、撩拨……
衣衫不知何时也已件件剥落,暗色中,忽然忆起洛阳时的那一晚。全身更是迅速加热,烧的我几乎连一丝力气也没有了!突然间害怕,胸口间顿空的感觉再次袭来,那种难受的感觉几乎要令我昏厥!我‘啊’的一声竟是吼了出来!姬职的动作顿停,猛然间从情欲中解脱出来,紧紧的抱着我,就像是害怕再多做一个动作便会吓到我般,一动不动。
难受的感觉一阵猛似一阵,如同心上插着一颗颗利刺般,痛的几乎呼吸不得!我开始‘呜呜咽咽’哭出声来。现代时候自然是不算,记忆中,自来古代,这是我第一次哭,也是第一次哭的这么厉害。似是要将这一生的痛都发泄出来一般……
姬职也不说话,只是单手半抱着我,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约莫过了一刻时间,那种难受的感觉终于消失不见。我忆起今日去驿馆路上时,突如其来的头痛之感。这些事情必然都不是偶然!
脑海中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自己竟然被吓到了!姬职竟也不知何时将寝室的灯烛打亮。其实王宫所有寝殿晚上从不会有息烛的习惯,只我自己,晚上睡觉时候哪怕只有一点光亮就会睡不着,所以姬职竟也渐渐习惯暗中入眠。
拨亮灯烛后,彼此间看的更是清楚。我这才注意到我与姬职只见几乎就是坦诚相见。刚刚突生的惶恐之感突然消失不见,只余脸颊烫的越发厉害。姬职也渐渐放下心来,只以为刚刚我的所作所为是想起了别的什么。
他手里执着水杯到我面前,半蹲下身子,将手中的水杯凑到我的嘴边,我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就着他的手将水喝的见底,之后依旧不愿松手。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用另一只手将被我握着的手中的杯子拿走,抛到寝室之中的案上,反手搂住我:“不要去想会发生什么,睡过一觉明天便会好很多,莫叫我担心,好不好?”
我顺着他用力的方向同他一同侧卧下,温暖的肌肤相触,我的微微颤抖,他的刚毅温暖……
酒醒敧粲枕,怆犹有、残妆泪痕。绣衾孤拥,余香未减,犹是那时熏。黯然携手处,倚朱箔、愁凝黛颦。梦回云散,山遥水远空断魂。
不知何时睡着,醒来的时候姬职还在睡着。跟我想象中不同,受言情小说影像颇深。我一直都以为妃子醒来时皇帝一般都不在床上,都去上朝了……好吧,事实的确不是这个样子的,至少每次我醒来时姬职都有在陪着我。睡着也好、醒着也罢,他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喜欢睡懒觉的男人,大概也是唯一喜欢睡懒觉的皇帝。
并不是说姬职便是一个昏君,至少历史上对姬职的评价还有那么高!而我,也的确听闻过他的一些轶事。姬职是在在这种国家残破、民心离散的形势下登上君位。“卑身厚币以招贤者”,这些东西并不是人人都可做得。
“今日没有事情么?”我稍微用力,揉搓着他的脸。大约姬职自己也感觉到觉着不大舒服,皱了皱眉张开眼睛。不若平日见到般的清明澄澈,些许松懈,看上觉着分外真实!
“有的吧。”他伸手探上眉心,声音憨哑。
有的……吧?我垂眼欲笑:“是要做什么?”
“也总不能一直做闲散国君,今日去见老师。”说罢起身坐起,捞过襟袍穿上,“今日暮染跟我一起出王宫,安期上次送来一名女子,说是以前伺候过你的。便让她先陪着你,等我回来再说。”
“幺儿?”我扭头看着姬职,他正系袍带的手指停下,侧头看我一眼。“大概是吧,没有什么问题吧?”
“应该是没有。”
“唔。兴许今天便回不来了,若是晚了不必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