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沉闷了许久,扬声器里播出一句话:“我在等你。”
什么!没有人说过要来看我,即使来了也不知道我确切的位置,这个不请自来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我悄悄地移近窗口,向外一望,透过雨帘,那间土地庙左右什么也没有,闪电一照,残缺的土庙墙周围确实没什么可疑的痕迹。我将头慢慢地伸出窗口,整条街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除了一些从裂缝里长出来的半人高的草,其余都没有。果然,我的头正对下,有一把黑色的伞,撑伞的是一个黑影,由于光线微弱,不能看清这个黑影的脸。但可以肯定,他是正对着老楼的门。
手机一闪烁,我看到屏幕上是一个挂机的显示。紧接着,传来了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咚——咚——咚——咚——”
我披了一件衣服,匆匆走下楼去,楼下一片漆黑,我摸到了门前,出于某种考虑,我首先摸到了街灯的开关,“啪”的一声点亮,然后拉开了门。
一只手先伸了进来,带着手套,悬在半空中,一种握手的姿势。我接过手去,立刻,一种夹杂浓重鼻音的声音传了过来:“别来无恙吧?”
“别来无恙?”我心中揣度着这几个字,打量起这个人,他的外形很瘦长,披着件厚长拖地的湿糟糟的风衣,里面胡乱搭配着一件褪色严重的衬衣,背着一个陈旧的麻布质的包,似是一个整日在外漂泊的行者。由于风衣紧紧掩盖着,我无法看清他的脸。我握住他的手,一丝湿漉漉的冰凉从手套传递到了我的手上,帽子里的嘴角微微咧起。
“有什么事吗?”我问了一句。
“咳咳。”他淡淡的从喉咙里咳了几声,漆黑的帽子里亮出了一双深邃的眼睛,发着另类的幽光。
他不住地又咳了几声,用手摘去了帽子,抹了一把脸,路灯照到了那张脸上,是个头发凌乱的青年人,但我实在不认识他。
“许先生不记得我?我们刚刚在毕业典礼上见过。”说话间,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透明塑胶袋,里面有一张保存完好的照片,照片上是两个面带微笑的穿着学士服的青年人,其中一个是我。
我怎么不记得了?我脑中回溯到一年前的毕业典礼,确实有一个人凑过来,要求和我合影留念,并不是说我怎么的让人欣赏,理由只是我是一个古怪的人。我的脑中依稀出现了些线索,读书的时候,夜晚在图书馆孤自翻阅一些杂志和某些专业的论文来消磨时光,一般等到图书馆管理员来催的时候才肯离开。就如风水理论中所说,晚上的校园阴气很重,此刻校园路上一反白天的鲜活气氛,变得异常冷清,甚至有些可怖,阔叶矮木上结满了露珠,沿路密集的木丛中闪烁一些异样的光。经过实验楼,总能见到那边亮着一盏灯,一个眼带笨拙放大器的学生正在做实验。他听到我声音,也抬起头冲我看看,扬起胳膊一笑,这一震,手中一把微型手术刀下一只昆虫的躯体立刻分成了两瓣。以后,也常常在窗口看到他。
但,这也只是一面之缘。至于,为什么他会邀我拍照,我也想不出可靠的理由。当然,毕业后,各归西东,我也差不多已经将他忘记了。
然而,他突然找到这里,而且在大雨滂沱的晚上,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他托了托近视眼,说:“许先生,我可以进屋谈谈吗?”
他一身黑色的装扮,那衣服已经被激起的雨水湿透,粘在身上,显得极不舒服。
我抱了几分歉意,连忙引路,从他犹豫的脚步里,我可以感觉到,他是为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来的。他是一个实验室研究者,不会随便开一些玩笑或找些耗费时间的乐子,他的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那么,他究竟是为何而来?
他卸下了伞,滴滴答答,这是一把古旧的黑布木柄伞,上面还破了几个洞。他毫不在乎这一点,抱着伞,随我走了进去。
我发觉他的衣服已经全被伞湿透了,忙说:“这位朋友,将伞搁置在门口好了,完全没问题。”
他朝门口一看,似乎不放心,仍旧抱着那伞。这也许是一个研究者的习惯,毕竟研究当中有太多的未知变量,所以他们潜意识里会控制一些变量,而伞,也是一种可以控制的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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