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多舛,十岁上下丧至亲;青年转运,三十运势最盛;中年平淡,稳中有起伏;老年安乐,子孝而长寿。”王崇明论断直接,语气肯定,这是他与别的算卦先生最大的不同。
“好,既然是找人,那就摇卦。”王崇明从袖中拿出三个铜钱。摇出六次卦爻后,再次直接论断,“可遇,可得,但记住凡事不可强求,否则对己对她皆无益。”
这次算卦经历格外简单。孟婉婷显然有些失望,一路上嚷嚷,“什么神算,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跟骗钱的没什么两样。”
我置之一笑,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送我到雨山家门前后,孟婉婷跟刘威两人就走了,临走时,孟婉婷摇摇了自己的手机,“不要关机,随时联系。”她的笑明朗而简单。
见到雨山的父母,虽然我还不知道自己该以哪种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雨山的手机依旧关机,两位老人十分着急,报警后却没有立案。雨山的母亲拿过一份信,信封上写着我的名字,但信已经被拆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阿姨很想知道小雨到底去哪里了,一着急就拆开看了,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这也是人之常情。”父母对子女的关爱之心,谁会不体谅呢?
信的内容十分简单,“见信如见人。随寻你者去古城,可再相见。问君安。”信上留的日期是上封信的后两日,也就是雨山走的前一天。
“到底怎么回事?你能找到雨山吗?”雨山的母亲着急万分。
“阿姨,你放心,雨山这次是自己走的,她去办事了,她没有危险。”我低声安慰,自己却一点底都没有。
可以确定的是,雨山的这次失踪跟孟清远脱不了关系。否则,她怎么会在信中提及“古城”?那个荒诞不经的“古城”传说,除了孟清远谁又会当真?
我知道,这次可能要有麻烦了。但不清楚,是我拖累了雨山,还是雨山拖累了我。
我赶回老家,见到自己的四叔,吃饭时提及孟清远。
“孟清远?你见到他了?他出去得十几年了吧,听说是在做珠宝生意,他公司现在做大了,前几天还看到他公司的广告,好像是什么梦金石珠宝,听说早就上市了。”
“他有个女儿?”
“对,你小时候应该见过他女儿,他跟你爸爸玩的挺好的,不过现在人家是大老板了。”四叔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此。
“叔,你听说过咱这有沼泽之类的说法吗?”
“什么?没有,咱这怎么会有?”四叔的话十分肯定。
晚饭后,我去探望奶奶,九十岁高龄的奶奶依旧挂念我的婚事。
“沼泽?”“奶奶,就是泥坑,人走上去,就会慢慢陷进去。”“哦,这个呀,好像没有,不过你知道解放前咱这人烟少,有些稀奇古怪的事发生。有些人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保不准是掉到那里完了的。”
“我在娘家的时候,听过这么一件事,有个孩子不懂事到处乱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上了身,说自己住在石头城里,但出不去,周围都是泥水,那个孩子发过烧过了几天就好了,再问他什么都不知道了。你这么说,好像真的有什么大泥坑。”奶奶擅长于渲染气氛,一个简单的故事,在她嘴里变得活灵活现。
放下给奶奶买的东西后,我回到家,老屋虽然破败,但毕竟那是我的家。有些传说或者鬼怪故事,都有事实的影子,只是不知道孟清远为什么会对这么一个传说如此上心,要知道他已是知名企业家,钱对他应该不会有如此吸引力。与其寻找一个不靠谱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古城,但真不如老老实实地做生意来的实在。
我决定回去找孟清远,揭开这个谜题。
躺下,却始终睡不着,这几天发生太多不寻常的事。看看时间,已过十二点。暗想与其躺在床上“翻烙饼”,倒真不如出去走走,便披上衣服,推门,门轴转动,咯吱一声,在夜晚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月光如水,远处的鸣蝉声声,仿佛一切宛如童年,可惜很多人、很多事早已改变。
风吹在身上有几丝凉意,街上的乘凉的人早已散去。一个人走在曾经万分熟悉的街,心绪慢慢平静。
看着地上月影横斜,突然想起“新月渐偏斜,漫漫阡陌影如纱,满垄荞麦花”的词句。
然后,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想不到还有和我一样睡不着的人,回头去看,来的人我并不认识。
“明浩,回来了?”那个人竟先开口。
我心生羞愧,在自己老家,别人认识我而我不认识别人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
“嗯,回来看看。”“那就多住几天,咱村出去的人不少,但经常回来看看的不多。”那个男子六十岁上下,衣服很是整洁,心里暗想我怎么不记得老家有这号人?
“咱们村变化挺大的,年轻人里有出息的也不少。要是你爸爸看到你长这么大应该很高兴。”这个人显然对我家的情况比较了解。
“可惜我没有混出什么名堂。”我知道在他们眼中,我显然不是什么成功者。
“怎么会呢?不要只用赚钱的多少来衡量做人是否成功,比钱重要的东西多的是,比如你爸爸,就是难得的好人。”
我突然打了一个冷战,现在的情形仿佛以前曾经发生过。月夜,独行,白衣老人,我的头又开始昏昏沉沉,我知道有些事不能多想。
但关闭已久的记忆之门在这时突然被撞开了一条缝,我隐隐约约记起一些事。
也是月亮不太亮也不太暗的晚上,一个孩子蹦蹦跳跳地往家赶去,却被墙上的人影所吸引,那个人影跳进路边的院子里,出于好奇,那个孩子从院门门缝往里看,里面的屋子并没有开灯,过了一会不见再有什么动静,那个孩子打着哈欠想要离开。就在这时,屋里的灯亮了,可能是屋的主人发现了来人,里面传来一阵吵闹厮打声。然后,一个黑影冲出屋门,跳上墙头,在跳下跑远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让人心惊的是,那个人的脸上并无五官,有的只是一片空白。那个孩子被吓了一跳,然后跑远。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我像是在看一场电影,却清楚知道那个孩子当时的每一心理细节,那个孩子应该是我,但我能看见他活动,又明显不可能是我。
心绪再次一片混乱,匆匆告别后,我回到了家。仔细回想,刚才记起的情形仿佛只是一个真切的梦。
好像我们村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凶杀案、抢劫案,我苦笑,应该只是一个比较真切的噩梦罢了。但是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境下,我会突然想起这件事,只是与当时的环境有关,还是与我遇到的那个人有关?
睁眼时天已大亮,门外一片喧哗。我匆匆穿上衣服,好奇心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亡。
“打110了吗?”“打了,警察一会就过来了,说别乱动现场。”说话的是现任村主任跟会计。我拨开人群,一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手指着前方,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身上衣服并没有破损。
那个人就是昨晚跟我谈话的人,只不过再见时已非生者。再一次直面死亡,心生悲伤,人的生命有时是如此脆弱。
“哎呀,这不是王贵生吗?打电话给他儿子了吗?”“已经通知他儿子了,还在外地呢,看这样想是心脏病或者脑溢血。”“怎么会倒在这里?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他还没在这儿。”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对于亡者,死因并不重要,当然,对于生者,这又必须查清。
直觉告诉我,这个人的死没那么简单。
突然想起我应该是最后见到他的人之一,他现在躺下的地方离我家仅一步之遥,如果断定是他杀,我的嫌疑并不小,看来我的麻烦又增加了一项。
《逆天血》独家发布于 时代中文网,本站提供《逆天血》最新章节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