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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万般故事不过情伤
书名：时间左爱向右 作者：亡城 更新时间：2016-06-01 17:02 字数：2599
第149章万般故事不过情伤
潇潇总是寄些没有地址的明信片和油画回来，而我也总是每日一封的写，不知道寄向何方，但一直都写，从未间断。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潇潇会回来的，会看到我这些寄不出去的信的。
有一次她寄回一幅很大张的油画，整幅画卷就只是深蓝色的海水。
她站在海底，这些深蓝色的海水漫过她的头顶，而她的头始终向上微微仰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寂寥而孤独，隐隐有种坠落的姿势。
下面是我一贯熟悉的潦草字迹，她说，程欢，海水好冷，我好想你。
我放下油画，那些眼泪滴落在上面，与深蓝色的海水融合在一起，于是我分不清那到底是海水还是我的眼泪。
我说，赵祁，我们去找潇潇，我们接她回来好吗？
赵祁说，那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他的一句话问的我无言以对，手里的照片瞬时散落一地。
后来有一次潇潇寄回来的信倒是有地址，是在佛罗伦萨的一个小镇里，我欣喜过望，照着地址回过去，可是半个月后我的信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查无此人。
我笑道，静水流深，苍笙踏歌，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物是人非，一纸嗟叹，不过命运弄人。
我们这些人中，白芷本是最不安于命运洪流的人，可是她却做了贤妻良母。而潇潇，像个孩子似的潇潇，最终却是远走他乡，孤命天涯，看一束流离的茫茫烟景。黄沙深海，飞鸟相伴。
年末的时候，我第一次剪了个短发，左处眉角下的那道伤疤瞬间无疑的暴露在阳光下，下楼的时候，我习惯性的抬手遮住已看不大清的伤疤。
赵祁回眸，笑，然后取下我的手，牵过。他说：“程欢，奔跑吧！不要怕！不要悲伤！”
于是我们像两个疯子似的奔跑在阳光下，抛却这一场盛世倾国的悲伤，抛却这一场石破天惊的多日隐忍。
赵祁说：“程欢，你不要怕，我就在你身边。”
因着这一句话，于是我变的前所未有的安心，不必再压抑，不必守着寂寞伤的面目全非。
对于堇色和潇潇的东西，赵祁几乎是全都拾掇了的，他将那些东西、连同那些回忆一块拾掇了，锁在一个小箱子里。
赵祁说：程欢，我不要你看到那些东西，我不要你伤心。
可是赵祁不知道的是我相册里的第一张照片就是我们几个的合影，那年那天，阳光正好，柳树成丝，白雀叫嚷，承蒙时光恩赐，我们笑的正明媚。
照片上的白芷，照片上的堇色，照片上的我一身清凉夏装，可偏偏中间插进了个扎着高高马尾的女子，厚重的红色羽绒服，孩子似的脸上笑的一派嚣张。硬生生将自己P了进来。
潇潇说，程欢啊，你说我高中时候怎么就不认识你那，不过还好，现在这高科技发达，我还是能与你并肩而站。
程欢啊，我还是能融入你们中间的对吗？
在我与白芷堇色重逢之后，我知道潇潇太过没有安全感，她时时刻刻想融入我们中间，时时刻刻怕我就疏远了她。
所以她会千方百计的讨好白芷、堇色。所以她会听到堇色要来我们家的时候激动的手足无措，连开个门都不敢。所以她会在白芷在站台内说我变了的时候，满心愧疚，抓着我的袖子，片刻不曾松。
突然想到秦朗，想到那个纯情小青年，那个伤堇色至残的男子。
在我们还在喊他纯情小青年的时候，曾以为日子会细水长流，以为时光恩赐，千秋万世。
一转眼，却被时光伤的面目全非，血肉模糊。这只是一瞬间。
我对赵祁说：“我们去看看秦朗吧。”
“嗯，什么时间？”
“就现在好吗？”
“好，不过先吃饭。”
他将冒着热气的牛奶推至我面前，眯着眼，微微笑，温暖的像是一幅水墨画，清雅而晕，不品自温。
我拿了一片面包，却想不起来接下来要做什么事。赵祁将牛奶又往前推了推，依旧是之前眯着眼睛笑的样子。
“喝牛奶。”
“哦。”
“赵祁啊，我是不是记忆力下退了很多？”
“是啊，估计得提早得老年痴呆了。”
“得了老年痴呆是不是就会忘记所有啊？”
“理论上来说是的。”
“忘了自己要买的东西，要说的话，忘了回家的路，也会忘记你是吗？”
“是啊，所以我要老在你面前晃悠着。”
“赵祁”
“嗯。”
“赵祁。”
“嗯？”
“赵祁。”
“什么事？”
“没事，就是想趁还记得的时候多叫叫你的名字，怕以后那天说不准就忘了。”
这一刻，我看见他微微发红的眼睛。
————
我以为这次又是无功而返的时候，没想到秦朗终是愿意见我了，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窗使我看不真切他的容颜，只是他头发似乎长了很多，嘴角有着明显打架过后的淤青。
他木讷的向外边瞅了一圈，然后坐下。可是他要等的人再也不会来了那。
我心里微嘲，若是秦朗的原谅再早个几日，是不是堇色就不会走上绝路，那么也就没了之后的事，可是终究败给了如果这二字啊。
我拿着话筒放上耳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倒是秦朗先开口了，他声音里还是带着怨气。
三言两语我们便已吵了起来，他怨，我也怨。秦朗将话筒放在耳朵上，很久，开口：
“那日是你们告诉警察的对吗？”
“对。”
“我秦朗真是他妈的瞎了眼才会交上你们这些个朋友。”
“你的确瞎了眼。”
“滚！滚啊！”
“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
“我不想听！苏堇色那？你叫她来见我，我要问清楚…”
“她死了那。”
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对面那男子呆了，木讷的拿着个话筒一动不动。
“我不相信！你叫她来见我啊，叫她来啊！”他隔着玻璃窗大吼道。
“她不会来了，因为你的不见，因为你的不原谅，终是把她逼上了绝路。
你不知道她其实是被陈时宇强迫的，你不知道陈时宇逼的她走投无路，又让她染上毒瘾。你不知道陈时曦逼着她知道真相，要她认了自己为了炒作才打的官司，好为华宇度过危机。
这些她都承受下来了，可是你那？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知道，自以为是所有人都对不起你，整日画地为牢。
不见她，不原谅她。什么机会都不给她。所以她终于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了，带着那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走了，远离了这个太过于黑暗的世界。”
我不去看秦朗，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对面男子自始至终呆若木鸡，良久，空洞的眸子里跌落出好大颗泪珠。
他隔着话筒大吼道：“程欢，你骗我的，你骗我的！我不信。”声嘶力竭。
我哂笑，良久“无论你相信与否，她都死了，死于自杀。”
我放下话筒，看着对面那男子像是疯了一样打着那厚厚的玻璃，青筋劲暴，鲜血成河，十指尽染。他嘶吼着，不时有豆大的泪珠自男子脸上滚落。
三四个狱警都按不住，他一直在喊着同一句话，他说，程欢，你骗我的！你骗我的！秦朗努力挣脱着那些按置他的手，终而不敌，那个狱警拿着警棍狠狠的敲在他的头上。
于是争执消失，一切都平静了。没有人跌落大颗的泪珠，没有人再红着眼声嘶力竭的吼着，程欢，你骗我的！你骗我的！
秦朗说我骗他的，大概是吧，我太过自私，堇色死了，我始终无法释怀，无法原谅过哪些伤害过她的人。陈时宇是，陈时曦是，秦朗也是。
可这天下事说的大抵都一个情字吧。万般故事，不过情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