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还是有些燥热,我瞥头,这才注意到黎眉姿一身装扮,好不漂亮。不知何时短发已经长长,染成内敛的板栗色,低低地用黑色丝带裹住。耳朵上陪着一对简单的白色珍珠耳钉,身上裹着的米色简单样式蕾丝紧身裙,凸显的身材玲珑凹凸,好不风情。黎眉姿才算得上真正的女人!
我忍不住赞叹,说,黎,倘若我三十五岁以后能活成你这样,绝对心满意足!
黎眉姿笑,那你首先得甩掉宋城雅那个小生。
那倒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我朝她眨着眼睛说。
哦?这么说传言都是真的咯!你真的与唐家明有往来?黎眉姿忽然对上我的眼睛,认真起来。苏鱼,他可是有家室的男人,是一个危险的人。
传言?我笑,如今这社会信息传播的速度还真迅速,如果要有秘密,那也是无声无息的,否则,总有人将之展露于所有人眼前。
我苦笑,淡淡地说,放心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有无家室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黎眉姿似是非常明白,用手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在意。不知为何,一切坦白,心事袒露,并无想象中那般难堪,无法沉受,反倒轻松不少。
如果,我将自己的缺憾与她坦白,把自己的痛苦转移,会不会也是轻松模样?那么后果是什么?从此以后,她会用一种特别理解的眼光看我,在我的跟前不敢提鞋子、脚,甚至以后不再提起下半身有关的事物。我们之间的相处,从一个人的小心翼翼变成两个人的小心翼翼,甚至更多人。想想都可怕,况且我还没有那个勇气面对与之有关的任何眼光。
黎眉姿忽然又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在那种写字楼坐不习惯,我这里始终欢迎你。
我很感激,黎眉姿已经替我考虑周详。这样一来,我不会在受到唐家明的控制,随心就好。
我是个不善表达感激的人,瞧,我又煞风景地说,还是导购吗?
是。黎眉姿毫不讲情面,模特,你不适合,模特并不是只需会拍照就可以了,身上需要具备你适合的东西。相信我的眼光!
我大笑,就算黎眉姿同样让我拍照,当模特,我也会拒绝。一个患有残缺的人怎能当模特呢?
一整夜,我都没有睡着。我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外面时时传过一阵车鸣声。黑暗中,我抓着被角,有些想念宋城雅,想念他的怀抱。已经很久没有失眠过了,之前工作过度忙碌,每天晚上不是加班,就是想着万一被辞退的恐惧。哪还会什么失眠,沾床就呼呼大睡起来?失眠是闲人的专属,如今我的何尝不是一个闲人,没有任何恐惧,只要我依然能吸引唐家明。
唐家明的秘书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来找过我,公司运营的也是很好。原来,我与老板之间并不需要有什么直接接触。项目上的事宜直接应对处理就好,如果真的有什么,与唐家明的秘书说一声就能办妥。
瞧,没有谁离不开谁的,也没有什么瘾是戒不掉的,一切都是需要时间的。不过正是唐家明的不纠缠让我很欣赏,他这样坦坦荡荡地放下,倒让我有些不适应。偶尔工作之余,我禁不住抬起头,朝他的办公室看一眼。
花奴突然来烟树找我,我欣喜万分。忙去接她,花奴胖了不少,脸上褪了不少稚气,换上的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优雅。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香奈儿套装,裸色的高跟鞋,乌亮的长发低挽起。但是眼睛还是依然明亮。
花奴一见到我,惊呼起来,苏鱼,真可怕,你怎么瘦成这样,看着衣服空荡荡的。
我笑,你的气色看上去还好。
花奴低头,有些不好意思。我过得的确比意料中要好很多,丈夫并不是一个完全不懂女人的工作狂,而且,现在我们已经有一个可爱的宝宝了。
我惊呼,都有宝宝了?有照片吗?
有,当然有,是个公主。花奴说完,从手机里找出照片递给我看。只见一个粉嫩粉嫩的女童对着镜头不明所以然,嘴角带着无暇的笑意,似白藕一般的胳膊摆着各式各样的动作。有低头吃饭的,有认真玩玩具的,有傻笑的,足以证明花奴极是爱这个孩子。
但是这样可爱的孩子叫人怎不爱呢?
宝宝像爸爸吧?我说。
是,长得并不像我。但是母亲说,她的喜怒哀乐却似活脱脱的我小时候。说这话时,花奴满眼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那爸爸真的很幸运,还能见证自己妻子的幼年。我笑她。
花奴一点也不恼怒,跟着我一起笑。许久,花奴抬起头,笑容收敛,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他还好吗?
我当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我不免有些吃惊,花奴还没有忘记。也许并不是每个人都如黎眉姿一般坚强,说忘就忘,说放下就放下。也许花奴需要再花上八年时间才能彻底将苏水忘却。
他又换女友了,事业上非常成功。在本市已经非常出名,是本市少女心中夫婿的最佳人选。我苦笑。
你呢?你过得好吗?花奴忽然侧头问我。
我?如你所见,好,非常好!
是吗?花奴不相信,答,他与你最要好的朋友走在一起,你又要失去一个好友!
你在远处依然还调查他!我苦涩地说。
不,我是关注你。可是你又与他息息相关,调查他自然比你要容易的多!苏鱼,既然还是这样痛苦,不如离开烟树,与我一起。花奴说道。
我轻轻地摇摇头,自然明白花奴的意思。可是我从未想过离开这里,我的喜怒哀乐似乎早已在这里生根发芽,去不了任何地方。感慨之下,我将黎眉姿那天与我说的一番话说出来,花奴惊讶,说,其实我倒是相信黎小姐说的话。与阿水在一起的时候,看到他为你那般全心全意,真让人妒忌。
可是,兄妹之间这样,也不算很过分!我辩解。
不,早已超越兄妹的关系!只有做过阿水的女友之后,才会知晓他爱的人是谁?花奴淡淡地笑,既然摆脱不掉这样的痛苦,为何不去试一下?如果你们不是亲兄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这样省去多少痛苦!
我张大嘴巴,讶异地说不出话来。苏鱼与苏水不是兄妹?怎么可能?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怎么可能?
我用力地摇头,叫道,不不不,我们是兄妹,我确定,我真的确定。我忙握住花奴的手,不住地和她说,花奴,你要相信我,我很清楚,我们之间不过是相互照顾,相互爱惜而已。我们真的是兄妹,真的,真的……
说着说着,我竟呜咽起来。这样的冒险我才不要去尝试,如果真的如她们所说,她们怎么不想想,我将随时可能真正失去苏水。亲人是不会失去的,是亲人,我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讨厌着出现在他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是亲人,我就可以任性地发小脾气,耍小性子,他依然对我不离不弃。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我满足。
花奴紧紧回握我的手,血液一点点地温热起来。她不住地点头,说,我信你,信你,信你!